第17章 变成狗的第十六天
一听与自己失踪的事情有关，郁汀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偷听。
室外大街上的汽鸣、路人谈话声、小摊叫卖声……自动消失。
他高高竖起的狗耳朵里只剩下顾荆芥冰冷的声音：“这么大一个人都失踪好几天了，为什么没报警？”
许嘉熙也很无奈，叹了口气道：“荆芥，你想想如果你失踪会闹出什么大乱子？你应该也很清楚对公众人物而言，舆论方面必须得谨慎再谨慎。郁汀所在的公司，包括他养父母，他的所有人际关系都有意忽略想把这件事隐瞒下来，肯定有他们的原因。我打听到凯亚传媒私底下也有雇佣私家侦探在调了，听我的，你就不要去淌这趟浑水了。”
顾荆芥顿了顿，说：“既然这些人不管，我帮他。”
郁汀闻言一怔。
完全没想到，在自己陷入困境时，唯一愿意伸出援手的竟然是这个曾被他视作竞争对手的男人。
许嘉熙想也不想道：“不行！”
“你是傻吗？你和郁汀是什么关系？如果你去报警说郁汀失踪，你觉得警察会怎么想？说不定把你也牵扯进去。到时候一上热搜，他的粉丝甚至会怀疑你……”
在许嘉熙看来，侄子最好不要与这件事沾上任何联系。
他们明明只是对家，连朋友都称不上。
但顾荆芥显然一意孤行。
“我是他邻居，我认为我有义务报警。”他说。
许嘉熙：“……？”
“你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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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汀吹完毛，广燕妮也没把他关进笼子里，而是任由他在一楼撒欢，还很贴心地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铺了一层软垫供他趴着。
郁汀便趴在门口，全程偷听顾荆芥打电话。
约莫过去十几分钟，对方打完进来，支付了一笔不菲的洗浴费用后带他回家。
路上，郁汀内心格外复杂。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不喜欢洗澡吗？”顾荆芥摸了摸他的头。
郁汀没吭声，继续emo。
他现在感觉自己做人好失败。
他这次失踪，养父母就算了，但就连江屏、队友朋友都没帮忙报警，实在是令狗失望。
等电梯门叮一声开了，郁汀率先迈着四只短腿走进十九楼，看到的却是两名身穿警察制服的高大身影。
“请问是顾先生吗？”为首的那名警官看向他们，道：“我们接到你的报案，现在来现场核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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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顾荆芥报警前不久，h市奉云区警察局就接到了相关报案。
最初听说一个很火的偶像男明星失踪时，接线员还以为是粉丝的恶作剧。
成年男性失踪一般只有两种原因。
遇害、被绑架，或者自己选择消失。
但中国现代社会治安良好，h市近年更是严打扫黑，前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至于第二种……
就更不太可能了。
接线员知道对方说的这个叫郁汀的男偶像。
她平常也追星内娱，自然很清楚郁汀阳光开朗的性格。他刚解散男团单飞，接了代言和两部电视剧……
一个前途大好的大明星，好端端的为什么玩消失？
然而接下来涌现的大量证据，却证明了郁汀本人确实失踪了。
不仅他的经纪人江屏亲自出现在警局报案，就连他的一些圈内朋友在发现联系不上他后也陆续打来了电话。
这阵风波闹得极大。
不到几个小时，各大媒体记者便闻风而动。
警察局内。
江屏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杯热咖啡，看起来有些懊恼：
“我应该是最先发现郁汀失踪的人……那天是他二十四岁生日，加上搬家公司就给他放了一天假。第二天我打电话过去他没接，我就赶紧去联系了他新家的物业，那边说他没有回家。后来我一直都找不到人……”
年轻的警察做着笔录，打断他问：“距离郁先生失踪已经小半个月了，你们为什么现在报警？”
江屏小声说：“这其实是公司的决定，怕舆论反响不好。另外，我们都一致认为他是自己选择离开的，说不定过一阵子又会回来……”
江屏没说出口的是，早在郁汀失踪第三天，他就打了好几次电话报警。
只是那边接线员并没有当真。
当时又过了几天，凯亚传媒本来顶不住压力也打算去警局。
只是如果这件事一旦曝光，其他fiveasteroid队员估计都要毁了。
公司将丧失一批巨大的摇钱树。
正好郁汀的养父母过来说他其实回老家了，大家也就暂时松了口气。
谁知……
警察：“你们为什么会认为他是自己选择离开的？”
江屏抿了抿唇说：“他失踪前一天，曾跟我说过很想放假。”
-
半夜。
趁顾荆芥睡着，郁汀偷偷爬起来看手机。
纸是包不住火的。
如他所料，自己失踪的消息果然引爆了热搜。
[什么？？没开玩笑吧]
[快点找到哥哥吧，真的好担心他[哭泣]]
[失踪大半个月了才报警，凯亚传媒老总你不是人！]
[一个个哭爹喊娘似的，真无语。内娱少了他一个演技这么差的污染物又不是运转不了。]
……
看着网上一条条粉丝、路人、黑子的评论，郁汀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今天白天警察上门，强行开锁勘验了他家，一无所获。
在警方看来，郁汀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根本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根本没人会想到他其实变成了一条狗，就住在自己家对门。
不过也因此，郁汀趁机溜进家里，找到了银行卡和一些零钱。
他的卡里还有不少钱，可是却无法动用。
取款机附近都有监控。
要是被警察发现自己一只狗在那里取现金……后果不堪设想。
他也无法登陆社交账号向亲友求助。
郁汀从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人和狗的差别。
人是可以独立生存的物种。
而狗，却必须得依附于人类生存。
就像他现在，已经几乎离不开顾荆芥了。
“唔……”床上的人忽然翻了个身。
郁汀立刻把手机藏在床底，整个人趴着装死。
等确定对方完全睡着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删除浏览记录，把手机放回原位充电。
“喵喵喵！”
就在这时，门外的阳台上出现一道白影。
漂亮的布偶猫湛蓝深邃的眼眸盯着他，伸出爪挠了挠门。
郁汀怕吵醒顾荆芥，赶紧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到外面的大露台上等糯米。
“喵喵喵。”给你。
糯米很有诚意地把一片小鱼干递到他面前当做见面礼。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郁汀不感兴趣地把鱼干推了回去。
糯米也没有强求，喵喵喵地说起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
它的主人工作非常忙碌，只能叫助理上门为它铲屎。
它不喜欢那个助理balabala……
郁汀双眼无神地眺望夜空，听着这只小猫咪向自己倾诉烦恼，时不时敷衍地应和。
糯米眨了眨眼睛，忽然问：“你的主人对你好吗？我感觉他天天都在家里陪着你。”
郁汀想了想说：“挺好的。”
顾荆芥待他确实不错。
吃住不差，物质享受上已经给到了他作为一只狗的人生巅峰。
“不过，他不是我的主人。”他说。
“啊？”小猫咪震惊了一下。
郁汀解释道：“他只是帮人临时寄养我一阵，过段时间要把我送给别人的。”
同为演员，郁汀当然很清楚这份工作平时有忙碌。
等顾荆芥结束年假进组拍戏，肯定就无暇估计他了。
“好吧，他人真好。希望你的下一任主人也是这么好的人。”糯米用爪子碰了碰他，以示安慰。
“她是个好人，但是太穷了……”
郁汀话还没说完，听觉倏地灵敏察觉到隔壁卧室传来的细微声音，赶紧把糯米推出去说：“我主人要出来了，你快点回去。”
说完他一僵。
自己居然被这只猫咪带的口误起来了。
对此糯米已经习以为常。
它叼起小鱼干，转身一跃消失。
-
顾荆芥是被一场噩梦惊醒的。
他醒来后坐起，后背已沁出冷汗。
梦里湿潮阴冷，他好像陷入到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水中。
口鼻都被液体倒灌进去，他呼吸不过来，只能痛苦地喘息。
在那黑暗的潭水里，顾荆芥看见了已经去世的母亲。
母亲是得心脏病死的。
他从出生起也患上了这种家族性的遗传疾病，现代医学尚且难以治愈，只能等时机找合适的配体做手术更换心脏。
“丁丁？”他开了床头灯发现狗狗并不在床上。
卧室门微敞。
它应该是偷跑了出去。
顾荆芥起身穿好拖鞋，走到门口时下意识按了几下门把手。
这只哈士奇原来已经会开锁了。
等到客厅时，他不出意料地看到哈士奇正趴在沙发上，向自己欢快地摇着尾巴。
“跟我回去睡觉。”顾荆芥打了个哈欠，上前想去抱狗。
但下一秒，他眼前一黑，骤地摔倒在地。
心口的疼痛像裂缝般开始弥漫、扩散……一抽一抽的，仿佛一把小刀在不断地捅进捅出。
这种撕裂感很熟悉。
心悸。
郁汀被他吓到了。
这这人怎么了？
顾荆芥哆嗦着去摸索药瓶，却想起自己穿的是睡衣。
手机也在卧室里。
他挣扎着起身想回卧室，却没有任何力气。
哈士奇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不断焦急地用头拱着他的身体。
顾荆芥视线朦胧地看着它冰蓝的瞳色，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丁…丁，能…帮我……去卧室…拿一下…药，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对方也许能听懂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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