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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含羞带怯(二合一)


战场之上尚且暗箭难躲,  闹市之中更是防不胜防。

        弩/机大可制成床//弩攻城,  小可藏于袖中防身,这种器械可以拆卸转移,携带方便又不需要多少训练,  一直是历朝历代禁止私人装备的器械。

        前朝曾有多起行刺之事,  就是刺客将弩//机拆卸成零件再到行刺之处重新拼起,  伺机在御道旁行刺。

        到了梁朝,萧衍自然警惕弩//机的这几种特性,  立下严苛的律法,  若私藏弩/机、或弩箭一百支以上的,  便要抄家除族,  这一点王子与百姓同法。

        魏国和梁国也差不多一样。

        北魏以骑兵为主,对/弩//这种可以单手操作的器械很是忌惮,虽然没有像萧衍那样立下重法防范弩//机,  但一旦被人发现私藏弩//机也是要遭到弹劾的,而且一弹一个准。

        更何况弩//机的制作复杂,  其中的机括需要品质极高的钢材,  一般只有军中的制械所有制,出入都有严格的控制,  即便是太子贴身的侍卫,也没有一把弩//机。

        这闹市之中有人拿来杀人,  说明这东西对于行刺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之物,  在这种情况下多来几把弩//机,  即使是花夭也要被射成筛子。

        褚向一听到“弩//机”二字就变了脸色。

        他在京中长大,  见过褚夫人如何为获得武装而费心费力,当然知道获得一把弩//机有多难。

        莫说花夭,就连心系舅舅精兵的褚向,此刻也不敢再去光宅寺那边的巷子了。

        听说出现了弩//机,很快就有左卫的府卫、建康府的差吏以及御史台的御史来现场勘查。

        当他们到了褚向所说的地方时,根本没有他那几个亲卫的踪影,墙头、地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仿佛褚向早上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如果那些亲卫死在当场,褚向也许不会太惊讶,可现场一点反抗痕迹都没有,就能把那些能征善战视死如归的亲卫带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不是一丁半点,让褚向心慌意乱。

        如今京中的府卫几乎都是吃干饭的货,在现场绕了几圈发现没人就走了,建康府的差吏倒是负责,细细记录了口供、褚向经历的事情,失踪的几人相貌特征,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建树。

        偏他们的态度又客气又认真,想要和他们发火都不行。

        倒是御史台来的几个御史仔仔细细地勘查了现场,又接了花夭手中的铁箭现场摹了本,给出了一番结论。

        “褚郎君,之前在光宅寺前拦截你们的黑衣人,和后来用弩//机的刺客,怕不是一伙人。”

        “不是一伙儿人?”

        褚向愣住。

        那御史大概也觉得这士人很倒霉,有同情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的同伴,见他对自己微微点头,继续说:“四周并无凌乱的痕迹,说明埋伏之人对于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并不需要提前探查;褚郎君说这些人准备了好几张绳网,这种东西堆积起来时非常重,携带也容易被旁人侧目,现在又是白天……”

        “是以我们推测,那些埋伏的人应当早就摸清了祝小郎的行踪,在附近准备了多时,只等着一击得手。只是小郎身边的护卫确实本事了得,武器也足够锋利,让小郎能逃了出去。”

        他拿着黑衣人身上搜到的短刀,“这些黑衣人上肢粗壮,应该是惯于做粗活的人,并不是从小培养的刺客。他们身上带的是短刃、上面也没有喂毒,再加上之前只是用绳网困人、现场也没有血迹,说明他们可能只是想活捉褚郎君,没有想过下死手。”

        “后来射出弩//箭的人是来自于你们的背后,而不是和这些黑衣人一起埋伏于骠骑桥附近,否则只要一箭射中褚郎君的腿部,褚郎君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监察御史叹气:“后来的这些人,是要杀你的。他们迟迟不动手,怕是想要趁你们乱做一团时来个渔翁得利,将你的死嫁祸给要活捉你的黑衣人一伙。”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黑衣人?”

        花夭明显不懂这逻辑,“这种弩//机大多可以连发,如果我躲不过,行刺之人最多再补上一箭;如果我躲过了,这人必死无疑,怎么都是死……”

        一个是要抓褚向的,一个是要杀褚向的,结果要杀褚向的杀了抓褚向的……

        到底有多少人要对褚向下手?

        太乱了,头疼。

        “这……”

        之前侃侃而谈的御史似乎也被问住了,有些语塞。

        “或许,是为了黑衣人善后。”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那御史身后传来,另一个御史低着头猜测道:“也许这两支人是互相认识的,只是目的不同。用弩/机的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却要杀人灭口,这不是很能说明什么?”

        他似乎是染了风寒,声音有些沙哑,一边说还一边咳嗽,用帕子捂着口鼻,大约是担心飞沫会飞到别人身上。

        这青衣御史如此一说,其他几个御史也点起头来:“正是如此!两边人说不定是认识的!”

        “这箭的箭簇如新,明显是刚刚开锋之物,也许是最近在从军械所所出的新箭,咱们把箭带回去查一查,就等查到是哪一批了。”

        最后案子还是不了了之,黑衣人的尸体和那支弩//箭都被御史台的人要了去。

        大概是涉及到魏国使臣,御史台担心梁国的名声,请求褚向不要将此事闹大。否则梁国军中器械能随意被人弄出来搞刺杀什么的,实在是太有伤国体了。

        褚向原本就人单力薄,又净身出户,现在还少了一半的侍卫,可谓是雪上加霜。再听说有两方人马要对他不利,他就一直魂不守舍,连御史们要走了,也只是“嗯”了几声,看样子完全没听进去他们在请求什么。

        “等等!”

        见几位御史要走,花夭突然出声唤住了他们。

        几个御史诧异地停下脚步,还有人回过头看她。

        只见花夭蹙着眉走入御史之中,突然伸手捏住之前染了风寒的那御史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对着自己。

        那御史身材还算健壮,可在身手矫健的花夭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顺着她的力道就抬起了头。

        “我总觉得,你的身形,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有点像……”

        花夭并不知道梁山伯已经“死了”,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御史有点眼熟。

        待她看到抬起下巴的这人,顿时“嘶!”地一声,手指一松。

        被抬起下巴的青年挑起两条被画成细长的弯眉,涂着口脂的朱红嘴唇在她面前翕动着,甚至还对她抛了个媚眼,羞涩道:

        “在,在下也觉得卿看起来面熟,莫非是在梦里见过?只是在下……”

        妖怪啊!

        “是我认错了!”

        花夭连忙掩面,平息下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见这人如此不给面子,那青年立刻垮下了脸,跺了下脚,气得转身就走。另外几个御史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嘻嘻哈哈笑了几声就跟着那御史一起往回走,边走边打趣:

        “裴兄勿恼,那样的粗人怎么能领略你的美?你总能找到欣赏你这妆容的人的……”

        “哈哈哈,裴兄,我就说你今天口脂抹重了,你非说得了风寒气色不好……”

        他们虽是揶揄,但并没有带恶意,可见虽然也不赞同那“裴兄”乱七八糟的妆容,但也算不上讨厌,相反,和那东施效颦一样的青年关系还不错。

        妈啊,这样的“美”,她这种粗人还是不要领略了吧。

        刚刚没有被弩/箭吓到的花夭,觉得自己这一刻受到了惊吓,眼见着褚向冷着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把将他抓起,死死盯着他的脸看。

        褚向被花夭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脸红,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嗫喏道:“花,花将军看我做什么?”

        看看看,这才叫含羞带怯!

        “没什么,你秀色可人,我洗洗眼睛。”

        花夭满意的拍拍手,在褚向脸更红后善解人意地转换了话题:“我和公主殿下约了今日游览建康,刚刚被这群歹人耽搁了些时间,怕是要来不及了。我看你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可需要我将你送回住处?”

        她这便是体贴,担心他回去的路上遭遇不测了。

        “我今日本来是要去光宅寺的……”

        褚向声音低落,“如今折了舅舅送我的精兵,去哪里都一样危险。也不必劳烦将军浪费时间,就送我到前面的光宅寺去吧,我托那里僧人送个信,请我的好友派人来接我。”

        “光宅寺?”

        花夭一愣,笑起来,“巧了,公主殿下擅书,尤擅碑体,今日就是约了要去光宅寺里看寺碑的,你这时去,恐怕恰巧遇到封寺。”

        公主如今住在台城,和他们不在一个方向,但这边遇到了刺客,出于对外国公主的安全考虑,光宅寺那边接到消息肯定是要封寺的,闲杂人等肯定不能入寺。

        “这倒是巧了……”

        褚向回以一笑。

        “有将军在,必能让我入寺吧?”

        “我想,公主应该不介意。”

        花夭点头。

        去光宅寺的路果然被封了,不过兰陵公主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派了侍女在道路旁候着,花夭一来,便将人接了进去。

        若是平时,褚向必要去和公主寒暄见礼,但他现在侍卫失踪生死不知,实在没心情交际,进了光宅寺就要托僧人去裴家客店带话,让其他几个护卫请裴家的人一起来接他回去。

        褚向在心里猜测想要杀他的人应是二皇子,毕竟他生性多疑,又对背叛他的人毫不留情,况且自己知道那么多秘密,二皇子肯定不愿他活着。

        就是不知道要掳他的的人是什么来路。

        那边褚向在找人带话,招手让花夭上前的兰陵公主瞟了褚向一眼,悄悄在花夭面前咬耳朵:

        “怎么,你喜欢这样俊俏柔弱的?回来的路上没见你对他有多关心啊。”

        “他没那么简单,要杀他的人用的是弩//机。”

        花夭并没有随她调笑,压低了声音正色道:“我怕他是卷进了什么要人命的事情里。”

        听到“弩/机”二字,兰陵公主脸上的笑意凝住。

        就在她准备细问之时,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兰陵公主正准备细问随从发生了什么,却见几个身着华衣的青年嬉笑着向这边走来,看到这边的公主,眼睛不由得一亮,满脸兴奋。

        就在他们靠近碑林之前,花夭已经挡在了他们之前,疾声厉喝:

        “兰陵公主在此,外人无故不得擅闯!”

        听到“兰陵公主”几个字,这群青年们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哈,莫不是那位北方来的娇娇公主在此?莫要拦我们,我们都是萧梁的宗室子弟,不算外人!”

        说罢,挤眉弄眼。

        “哪里来的浪荡子,把他们……”

        兰陵公主正准备吩咐花夭将他们赶走,一旁的褚向突然走了过来,向她微微摇头。

        “公主,最好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褚向看见这些人,就知道这公主也是被算计了,叹气道:

        “那是临川王的两个儿子,西丰侯萧正德和乐山侯萧正刚。”

        ****

        (以下是五月十三日更新内容:)

        可能因为魏国内部是战是和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导致这次的出使非常“语焉不详”,国书上只说来学习南朝的文化,却并没有关于签订和议方面的内容,更没有和亲这件事。

        但在百姓眼里,魏国人派来了使者、又派来了元魏的公主,就是想要和梁国交好的象征,很多百姓为了可以不必打仗而感激涕零,也真心希望这和亲的公主能嫁给哪个皇子,好让两国的和平长久。

        但适婚的皇子都已经有了皇子妃,而没皇子妃的皇子年纪又太小,兰陵公主可以选择的范围其实很小。

        马文才曾经推断过拓跋氏有可能是为了王谢而来,毕竟在这个时代,鲜卑人做梦都想拥有最高等的血统、摘掉野蛮胡人的帽子。

        但即便是谢举想要“为国牺牲”,家族内部也未必真能接纳一位胡人公主,恐怕此时家族里也在挑选“牺牲”的人选。

        在这昏聩不明的态度下,大部分人抱持“只要公主看上我就能嫁给我”的想法,想要浑水摸鱼。

        拥有同样看法的说不定还有皇帝萧衍,毕竟他派去保护公主的侍卫一个个英俊多情,简直就像是面首团而不是禁卫军。

        也正因为如此,兰陵公主出门的时候非常讨厌带上这支禁卫军,而更愿意跟着自己的使团成员,用自己在使团里的侍卫,只要离开台城,必要召来自己的送嫁将军花夭作陪。

        此时光宅寺明明封寺了还有两个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宗室在寺里,兰陵公主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褚向既然点明了两个都是临川王的儿子,她也没办法对两人动手了,只能让侍卫分隔开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有些人,确实是哪怕站在身边都会让人厌烦的。

        “这碑文……”

        兰陵公主的手指拂过碑文,正准备问旁边的知客僧,就听那边的萧正德满脸自得地说:

        “公主好眼力,那碑文是我的手笔。”

        难怪水准和其他石碑不符。

        兰陵公主咽下正准备说出去的话,委婉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块碑比起其他碑,看起来新了点。”

        “本侯听说公主喜观碑文,特意命人备下让公主指正的。”

        萧正德轻轻摇着白玉为骨的折扇,悠悠道:“我幼年时被陛下抱养在膝下,亲自教导开蒙,我的字也是陛下手把手教会的,若论书法,京中没有多少同辈能超过我。”

        听说这人居然是梁帝抱养而亲自教导的,兰陵公主不禁惊讶地多看了几眼,直到旁边的使团成员压低了声音对公主说明了他的来历,这位公主才收回目光,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难怪侯爷的字能放入碑林之中。”

        这么没筋缺骨又无神的字还能放在这里献丑,不就是靠拼爹么。

        萧正德没有听出公主暗藏的鄙视之意,还以为她和寻常女子一般听说他的身份就肃然起敬,不由得洋洋自得,又往公主的方向多走了几步。

        这一靠近,护在公主身边的花夭立刻用身体格开了这人,冷脸道:“侯爷请自重。”

        “你不过是一小小的送嫁将军,既然敢限制公主的自由?”

        萧正德好似听不懂他的话,又一指站在公主另一侧的褚向,“如果是外男不得靠近,那褚向在那儿是怎么回事?”

        “褚郎来光宅寺另有……”

        她刚准备说明,突然想起这里挂单的人质是需要保密的,话说了一半就突然顿住,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这的犹豫,看在萧正刚和萧正德眼里就是褚向和公主有私情在这里私会的证明,萧正德看了眼身处碑林中依然丰神俊秀的褚向,心里顿时生出了恨意,口中却说:

        “你看,你自己都说不出话来,说明不得靠近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何况这碑林既然对外开放,自然人人都看得,难道这些石碑是你们的不成?”

        “你……”

        “花将军,我石碑也看够了,既然侯爷想要欣赏碑文,那我们去大殿那边看看佛像吧。”

        兰陵公主在碑文里看到了萧正德的字,早已经大感无趣失了兴致,现在他如此搅局,她也正好顺势要求离开,顺便解了花夭的围。

        花夭知道自己身份比西丰侯低,不适合和对方起冲突,有了公主的台阶立刻继续向前几步逼开萧正德,让公主通过。

        陪着公主来的多是魏国使团中的文士,一起来学习梁国的书法的,但也有几位梁国派来的典客。

        别人不知道这位萧正德什么货色,这些建康土生土长的典客却再清楚不过,为了防止这位西丰侯真做出有伤国誉的事情,其中一个典客赶紧派人去宫中搬救兵,一人去找皇帝,一人去找太子,希望能赶在事情恶化之前找来可以镇场子的人。

        公主一行人一个个从萧正德身边走过,要去前面的大殿礼佛,当褚向也跟着要离开时,被萧正德一把抓过了胳膊。

        “褚向,你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识相的现在就给我滚!”

        萧正德能在萧衍无子时被选做义子,相貌自然是不差的,萧宏自己就是有名的美男子,他这儿子其实也有一张好皮相,只不过气质太过奸邪,让人很难生出好感。

        但有了褚向珠玉在侧,萧正德也不敢说自己的长相能够打动公主了,现在只想着把这碍人的家伙赶走。

        他力气颇大,抓着褚向的手臂往后扯去,大有对方不答应就将手臂折断的气势。褚向只觉得手臂剧痛,额上汗珠滚滚,却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只是死死瞪着萧正德。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一只手突然按在了萧正德肩膀上,淡淡说:“褚郎君还要为我等讲解,麻烦侯爷让让。”

        说话之人手掌用力,萧正德肩膀受到重压下意识松手去挡,这一下就让褚向找到了脱身的机会,从萧正德的掌中挣脱开来,急闪到了来人的身后。

        看到褚向受困而来解围的自是花夭,她看褚向脱困就松了手,护着褚向往公主队伍的方向走去。

        “呸,不过是公主的两个姘头,竟然还臭味相投起来了。”

        一旁的萧正刚替兄弟不平,啐了一口。

        “不过丧家之犬。”

        萧正德感受着肩膀上尚有的压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我迟早让他生不如死。”

        嘴里说着狠话,他却没忘了自己来是做什么的,随便在碑林里逛了一圈,就匆匆追上了公主礼佛的队伍。

        知道这时候进去讨人厌,他和萧正刚就在殿外候着,看着兰陵公主进香、添灯、叩拜。

        北魏的鲜卑皇族几乎人人礼佛,兰陵公主也不例外,见她面目肃穆的叩拜佛像,萧正德脑中浮现的却是撕开她的衣襟、将她按倒在案前让她痛哭流涕的场景,那想象太过美好,让他不禁露出一个让人作呕的笑容。

        花夭并不崇拜神佛,此时公主在里面参拜,她就在殿外守着,因为下意识讨厌这位侯爷而余光一直注意着他。

        她久在军中,见的事情太多,怎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这样的人往往狡猾如蛇凶残似虎,花夭知道自己得罪了他不可能善了,心中已经有了杀人的念头。

        只是要杀这西丰侯恐怕没那么容易,她准备回头多问问褚向关于这萧正德的事情,确保事情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等公主礼佛完走出殿外,见这一对侯爷又在门口,眉头忍不住蹙起,最后一点兴致也没了。

        “我们回……”

        “公主,这光宅寺中有一口宝井,是以先皇后郗氏命名的。传说年轻的女子往井中眺望,偶尔能在井中看到未来如意郎君的相貌。”

        萧正德的话让兰陵公主成功停下了脚步。

        “如果看到如意郎君的女子再诚心祈祷,就会得到先皇后的保佑,让这对情人一生一世不会分离。”

        这光宅寺原本是在萧衍的私宅基础上扩建的,这口井也是郗徽当年用来梳妆取水之地,后来萧衍就称呼它为“郗氏井”。

        萧衍的妻子郗徽,即使在北朝也是一个传奇。

        鲜卑女性多情亦善妒,加上女性地位高也有继承家产的权利,鲜卑女子未出嫁时,其母在家中教导的大多是该如何保证丈夫不纳妾、不出去沾花惹草,怎么掌握管家的权利。

        虽说孝文帝汉化有一阵子了,但这种内部的传统还一时很难改去,所以不少鲜卑贵族往往感慨家中妻子如虎,羡慕汉人家族的“和睦”。

        但萧衍的妻子郗徽在世时,竟以汉人女性的身份和地位做到了北朝女性也很难做到的事情,不但让萧衍为了她甘愿无后,甚至让萧衍在她死后这么多年里都没有再立后。

        萧衍登基几十年,后宫都是没有女主人的。

        兰陵公主用目光询问典客和褚向,见他们都点头确认是有此事,竟提出要去郗氏井看看。

        她未必是想要看到什么如意郎君,只是出于对这位郗徽的好奇和敬意,决定去祭拜下这位传奇的皇后。

        郗徽当年无子时,萧衍曾抱养过萧正德作为义子,虽然郗徽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儿子”,但萧正德确实在这个私宅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而且郗徽原本的住处并没有被改造成光宅寺的任何一部分,而是维持了原样,供萧衍偶尔过来凭吊之用。

        不过萧衍也没有将这里封起来,郗徽当年的住所不允许进,院子里这口井还是可以看的,即便如此,这里在光宅寺的后院,所谓“年轻女子见如意郎君”,也不是什么女子都能看这口井的,来的大多是宗室和官宦之后。

        兰陵公主要看,萧正德又在,光宅寺的人当然不会拦着,于是一行人越过香火鼎盛的佛殿,只不过跨过一处有人把守的高墙,忽然就进入了这处偏僻的院落。

        外面梵唱声声,里面寂静幽深,巨大的榕树遮蔽住日光,以铺天盖地的气势笼罩在众人头顶,在这一刹那,时间似乎都在这里突然停顿住了,所有人恍然间竟生出了一种超脱人世之感。

        在这种特殊的气氛下,人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没有说话,唯有萧正德到了这里仿佛更自得了,指着这个榕树、那个秋千,一个个如数家珍地开始介绍这里原本是什么样子。

        虽然煞风景,但萧正德口才不错,他又在这里住过,被他介绍过的东西也似乎染上了传奇的色彩,加之兰陵公主只知道这人是临川王的王子,并不知道他以往的恶迹,听得渐渐入神后,不由自主就开始向他靠近。

        “公主请看,这就是那口井。为了防止污染井水,平时这里都是被井盖盖起来的。”

        萧正德一边兴致勃勃的介绍,一边热情地打开了井盖,露出宽阔的井口。

        “这里的水依然还是清可鉴人,公主不妨来看看,是否能看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大概是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让人看如意郎君有些不自在,他还抱着井盖往后退了几步,让公主自己去看。

        兰陵公主脸上露出一丝羞意,她毕竟是年轻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了井栏,探出了头去。

        这种事情说出来有几分少女怀春,公主的侍卫和使团人员人人都脸上带着笑意,不过并没有取笑她,也没有凑上前打扰她“找郎君”的乐趣。

        那井栏有些低,兰陵公主要去看井里的水须得蹲着。她觉得蹲着不雅、干脆半跪在井旁,扒着井栏往下看。

        谁料她刚微微伸出头,就觉得膝下一滑,还来不及抓紧井栏就惊呼一声,往井中跌去!

        这一番变故实在让人措手不及,花夭刚上前几步,突然身子一个踉跄,等稳住身形赶到井边,公主已经跌了进去。

        原来井旁的石砖、缝中遍布苔藓,原本并不碍人,可不知为何有些地方沾了水,苔藓遇水便滑腻无比,花夭心急之下并未察觉,差点栽倒在地。

        这一耽搁,便让萧正德找到了机会。

        他原本就离井极近,如今见公主落井,立刻丢了井盖纵身也往井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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