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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无法逃离




        虽然手臂再也无法握剑,但是柳怀英习武多年,身为武人的警觉早就已经深入骨髓。纵然柳皇后现在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柳怀英还是察觉到了有人在他的身后看着他。

        “既然来了就到我面前来,在背后偷窥算什么样子?!”柳怀英只当是府中新来的下人们不懂事,又在背后看着他,对他这个在大好年纪就成为残废的公子议论纷纷。

        漠荷姑姑皱了皱眉头,刚想要开口呵斥,柳皇后却抬了抬手,制止了漠荷姑姑,自己微微提起裙摆,朝着柳怀英走去。

        此时柳怀英已经转过头来,见到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并不是什么丫鬟小厮,而是即便身穿便服都挡不住浑身高贵气质的柳皇后!

        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柳怀英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不敬之语会让柳皇后如何责罚自己,更不知道柳皇后忽然来见自己这颗已经被放弃的棋子到底意欲何为!

        “见到姑姑不开心吗?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柳皇后哪里看不出柳怀英心中的疑惑与惶恐,只是面上带着笑容,开了柳怀英的一句玩笑。

        有一种自知之明叫做千万不要将上位者跟你的客气当真!

        柳怀英一直都记得柳丞相对自己的千叮万嘱。

        因此,虽然柳皇后看起来心情并没有被那不敬之语影响,但是柳怀英还是冲着柳皇后单膝下跪,深深的垂首行礼,“侄儿参见皇后姑姑!是侄儿不知皇后姑姑驾到,还以为是那些不知规矩的下人,因此口出狂言冒犯了皇后姑姑,还请皇后姑姑恕罪!”

        一番话条理清晰的很。

        柳皇后听完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些说柳怀英就此消沉的人不过只是看到了他自暴自弃的一面,只要这脑子还没有坏,还知道利害关系,那么这个人就还不算太糟糕。

        微微弯下腰去将柳怀英扶起来,柳皇后笑着道:“姑姑知道你是无心的,所以也不打算责备你。”

        说着,手法相当温柔的给柳怀英整了整一丝不苟的衣领。

        柳怀英感受到柳皇后这般反常的温柔,只觉得一股冷意顺着自己的脊椎慢慢往上爬,最后在大脑之中化为根根尖锐的细针,强迫自己这么多天来都有些浑浑噩噩的大脑保持十二分的警惕!

        便是寻常人,无事献殷勤,那也必然是有所求。更何况是柳皇后这样的精于算计的人?

        经历过残废这种重大变故之后,柳怀英对自己的定位相当清楚——自己已经被柳皇后列入了弃子的名单,按照柳皇后的一贯做事风格,是绝对不会亲自来找自己的,别说是亲自来找,就是召见,怕是都不会!

        尤其还是现在这种本不该出宫以免给人留下话柄的时候!

        “皇后姑姑今日前来,不知是有什么事情?”想明白了利害关系之后,柳怀英反而没有单刀直入的询问柳皇后此次前来的目的,而是选择了看似多余的试探

        柳怀英虽然不是在柳皇后的身边养大的,但是他也知道柳皇后喜欢聪明人。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柳怀英一点都不想跟柳皇后扯上关系。

        说的不好听一些,在柳怀英的心中,柳皇后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眼中只有利益的冷血女人。

        跟着这样一个女人,看似只要让自己一辈子都对她有用,就能够得到恩宠。可是一柄再锋利的匕首,用多了之后,也是会钝的!

        这段日子的颓丧没有让柳怀英想明白别的,只让他明白了离柳皇后远一点这个道理!

        听到柳怀英的话,柳皇后微微一挑眉,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上下打量着柳怀英,像是要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的这个侄儿。

        柳皇后天生就是一双凤眸,眼尾微微上挑,弧度锋利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人。而她这么多年稳坐皇后之位,审视他人之时的目光更是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份犀利,叫柳怀英觉得好像被柳皇后完全看穿,额头上都渗出了一点冷汗。

        足足小半盏茶的时间,柳皇后才收回了自己打量柳怀英的目光。

        柳怀英这才在柳皇后看不见的地方,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加速的心跳还未来得及停下,柳怀英便听到柳皇后道:“走,陪姑姑去凉亭坐坐。”

        柳怀英心中自然不愿,却没有那个胆子敢在柳皇后的面前说出哪怕一个不字。只能够乖乖跟在柳皇后的身后走进了凉亭,与柳皇后面对面坐下。

        漠荷姑姑早就已经带人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并且带人守在凉亭之外,不让心怀不轨之徒有机可趁!

        柳皇后端起茶杯,神定气闲的样子让人怀疑她其实并不是偷溜出宫,而是正大光明回府归宁的。

        碍于规矩,柳怀英不能够直视柳皇后,只能够垂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种打算,试图从这些打算之中想出柳皇后到底要怎么做。

        “怀英。”柳皇后不轻不重的道。

        柳怀英抬起头来,“皇后姑姑……”

        “本宫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柳皇后端着茶杯把玩着杯盖,“可是你倒是让本宫失望了。”

        语气之中的冷,柳怀英感觉的出来。

        “侄儿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倒是承蒙姑姑错爱了……”柳怀英重新低下头去,嗫嚅着嘴唇低声说,看起来一副畏首畏尾的模样。

        柳皇后冷笑了一声,将手中茶杯重重的放在了石桌上,“想在本宫面前玩弄伪装,你再历练个二三十年吧!”

        那茶杯放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好像一柄锤子直接敲在了柳怀英的脑海之中!柳怀英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知道自己的计谋被看穿了。

        只是就这样承认,柳怀英心有不甘,怀抱着柳皇后其实只是在吓唬他让他自己说实话的想法,柳怀英继续装着傻,“皇后姑姑在说什么?侄儿不明白。”

        “不明白?”柳皇后冷笑着挑眉,目光之中满满都是长辈看孩子把戏的不屑,“你这般装傻,不就是想要在本宫让本宫新生不喜,然后彻底将你放弃吗?”

        柳怀英愣了愣,随后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被发现了,姑姑不愧是姑姑,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您。”

        “你知道就好。”柳皇后笑着对柳怀英道,“怀英,姑姑想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柳家,为了整个柳室宗族!你姓柳,光耀门楣是每一个柳家人不能够推卸的责任。”

        听完柳皇后的谆谆教诲,柳怀英不为所动的指了指自己的右臂,“姑姑,为了光耀门楣,侄儿已经付出了代价,柳家那么多人,您难道就不能够放过侄儿吗?”

        柳皇后的眼睛微微一眯,透露出十分危险的信号来,“放过你?本宫为什么要放过你?”

        听到柳皇后这般霸道不讲道理,柳怀英咬了咬牙,低声道:“就请姑姑当侄儿不是柳家人吧!”

        如此大逆不道的回答,倒是柳皇后之前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柳皇后都微微愣了愣。

        说出这样的话,柳怀英自己心中都异常忐忑。如他这般的世家子弟,不管是从军或是科举,凭借祖上的荫蔽,比起百姓出身的那些人,不知道能够顺利多少。可以说,家族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而现在,柳怀英想要脱离家族,这对柳皇后来说是一大冲击,对柳怀英来说又何尝不是?

        没有立刻听到柳皇后的回答,柳怀英忐忑不安的抬头去看柳皇后。

        只见柳皇后忽然抬头不顾仪态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之后,她低下头来,目光狠厉的看着柳怀英,“一日是柳家人,一辈子都是柳家人!你想走,门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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