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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海市蜃楼


第六十二章海市蜃楼

        “咦,师父,你看前面好大的一片水啊!难道我们已经快要穿越这片沙漠,到达海边了?”赵海平瞪大了眼睛,指着前方,欢叫道:“师父你快看,在前面那片海水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岛呢!”

        “笨蛋,没有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啊?”战侠歌倒翻着白眼,道:“这是海市蜃楼!这玩艺就是因为地表热空气上升,使空气发生折射作用,把你头顶上的蓝天给倒映下来罢了。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整个大沙漠我们还没有走了一半,而且在这个位置,哪里会有什么海啊?!”

        赵海平望着自己的眼前,那一大片蓝色的正在不断荡漾的东西,不就是真实的海水嘛!而且在这片海水中间,的确有一个座小岛啊!就算那片海是蓝色天空的反射,但是那座小岛呢,总不可能天上也有一座小岛吧?!

        赵海平不甘心的道:“好大的一片海啊,如果前面真的是海,我们可以提出多少淡水啊,而且我们还可以从海里捕到鱼,把它们架起来烤熟了,再往上面洒一点咸盐,那味道真是美极了!在我们老家那个山村的后面就有一条小河,我们经常用削尖的木棍去叉鱼,用小刀一刮鱼鳞,然后点上一堆把石头烧热,放进鱼肚子里,从里面把鱼烤熟,再撒上一点咸盐。这样的烤鱼吃起来,特别的鲜美,还带着一种微微的甜味,那种滋味真是美极了……”

        战侠歌抽着自己的鼻子,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伸手指着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远,一个距离地面落差有四米多高的小沙包,对就是不死心的赵海平道:“你到上面去看看。”

        赵海平疑惑的望着战侠歌,最后他还是爬上了那个小沙包,当他再次眺目远望的时候,赵海平猛的呆了。那一片几乎触手可及,不知道可以让他们提取出多少淡水,逮着多少鱼,彻底摆脱该死沙漠的大海,突然都不见了!眼前还是光秃秃只是一片金黄和荒芜的沙漠,正午的阳光晒在这片沙滩上,站在小沙包上居高临下向下看,赵海平可以清楚的看到,整个大地都在冒出腾腾热气,灼烤得上空两米多高的空气,仿佛都受到魔鬼的诅咒,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和节奏不停的扭曲出各种柔和的波浪形动作。

        赵海平真的傻眼了,他喃喃自语的道:“我的水啊,我的鱼啊……可是为什么我会看到一个小岛呢,我明明看到了一个岛的啊!”

        战侠歌伸手指着距离他们大约有三公里远的一片区域,道:“你再走下沙包看看,你眼睛里的海中小岛,大概就是那一片和地面垂直落差有将近三十米的沙丘了吧?”

        赵海平走下那个距离地面有四米多高的小沙包时,他眼前那片蔚蓝的,不断飘荡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海又出现了。赵海平又试着走上小沙包,在他走到距离地面大约二点五米的高度时,在他眼前出现了最奇异的一幕。在这一刻远方虚幻的代表了无穷生机与希望的大海,和代表了死亡与荒芜的大沙漠竟然被一种神奇的力量完美的揉合在一起,在他的眼里看来,有一半是海水,有一半是沙漠,两者一会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淡蓝与淡黄的奇迹搭配,一会又泾渭分明,各据一端,中间不断穿插着的,是那不断飘摇而上的炽热气浪。这一切的一切,使赵海平纵然努力睁大了眼睛,他的视线仍然慢慢的模糊了。

        精通沙漠作战的军人和长期生活在沙漠里的民族都知道,在沙漠里只要找到一个比地表高出三米以上的地方,就可以避开地表的热空气,从而克服海市蜃楼。赵海平垂头丧气的从小沙包上走下来,他瞪着远方又变成一片海水的世界,他一直努力吞着自己的口水,在嘴里低声喃喃自语:“望梅止渴,我不渴,望梅止渴,我不渴……”

        战侠歌蹲下身子用单兵锹在地面挖出一个两尺多深的小坑,他伸手捻起一把沙粒,仔细看着里面的成份,那些沙子在他的手掌中,竟然奇异的反射出几缕光芒,战侠歌望着沙粒中那些颗粒状能反射光芒的物体,他的眉毛轻轻向上一挑,略略惊奇的道:“石英?!”

        正在走向战侠歌的赵海平张大了嘴巴:“啊?!”

        战侠歌突然甩掉手里含着大量天然石英的沙粒,狂冲向五十米外的小沙包,他冲上小沙包,迅速支起自己身上的军用望远镜,仔细在四周眺望了半天,他又跳下小沙包,绕着整个小沙包团团乱转了至少十几圈,那种认真那种执着,他眼睛里那种炽热光芒,绝对和一个超级色狼突然在大街上看到一个绝色美女裸奔有惊人的相同。

        战侠歌闭上了眼睛,就傻傻的站在正迎着太阳的小沙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足足晒了十五分钟太阳,他突然迅速弯下腰,用单兵锹在小沙包上挖了一个浅坑,然后把他身上最后一颗手雷拔掉保险栓,放进了沙坑里。战侠歌略一犹豫,干脆又将两个子弹匣埋在了手雷下面。

        没有人会相信战侠歌这样一位诡雷设计大师,会白白浪费身上最后一颗手雷外加两个子弹匣,通过军事卫星观摩这场最经典以弱胜强游击战、诡雷战、沙漠地形特种作战的世界各国特种部队士兵一起对着教官举起了自己的手。但是这一次,就连他们的教官也沉默了,思索了良久,这些教官才轻声道:“大家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好好学着点吧!”

        为了解决通过军事卫星监控无法向大家传递实况声音的问题,在各个国家安全部门,那些负责监控这场战争,能够读懂唇语又能说一口流利中国话的特工人员,都成了临时翻译员,他们死死盯着战侠歌的嘴唇,将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的翻译过来,再通过特殊专线,直接传送到那些正在观摩学习的特种部队多功能播放大厅里。而在他们的身后,还有更多的翻译专家,在重新回放录相带,唯恐将战侠歌的话翻译错一个字!

        三十分钟后,这样一番翻译过来的文稿,连带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充分保留了原汁原味的录相带,就被列入各国军方绝密级特种训练材料中“诡雷”战最经典案例,被永远记录在册!

        “海市蜃楼分为两种,一种海市蜃楼发生在海上。这里空气湿度大,在一定范围之内的空间空气湿度比较大,另外厚度比较大,这样大面积的水蒸汽在运动下阴差阳错地就能形成一个巨大的透镜系统。就象一个巨大的放大镜和显微镜一样,把其它位置的景象反映到我们的眼前。另外,海市蜃楼也经常发生在雨后,这时的空气湿度较大,也易形成透镜系统。平静的海面、大江江面、湖面、雪原、沙漠或戈壁等地方,偶尔会在空中或‘地下’出现蜃景。”

        赵海平听战侠歌讲解到这里,觉得自己更迷糊了,事实上不只是赵海平,在全世界至少有十五万名资深特种战专家都竖直了耳朵唯恐听漏了一个字,因为他们和赵海平一样迷糊了。

        “当近地面的气温剧烈变化,会引起大气密度很大的差异,远方的景物,在光线传播时发生异常折射和全反射,从而造成蜃景。简单的来说,海市蜃楼是近地面层气温变化大,空气密度随高度强烈变化,光线在铅直方向密度不同的气层中,经过折射进入观测者眼帘造成的结果,这样的现象一般时间都不会很长。在我国的秦皇岛市,发生了一起长达两小时的海市蜃楼,已经被谓之奇迹。”

        赵海平替全世界十五万名资深特种作战专家问出来一个关键性问题,“既然海市蜃楼是一种很短暂的自然现象,又关我们什么事?还有你把我们最后一颗手雷埋在了这个小沙丘上,我实在看不出敌人有什么必要,非要浪费体力的跑到这个小沙丘上晒太阳找死。”

        战侠歌笑了,他真的笑了,他抓起一把沙粒,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个盐湖,它虽然干涸了,却在沙层里留下了大量天然石英。如果说海市蜃楼只是一种短暂而偶然的自然现象,那么在这个区域内,只要气温达到足够标准,在这些石英的作用下,我预计从中午一点到下午五点之前的四个小时里,这一片区域的海市蜃楼将一直持续下去!”

        听战侠歌说到这里,那些资深特种作战专家,已经有一大半了解了战侠歌这段话背后的含意,冷汗瞬间就浸透了他们的内衣,而一些特种部队士兵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都用好奇的目光望着被他们称为“铁汉”的教官,看着细细的汗珠,慢慢从教官的额头上渗出来。

        那些特种部队资深实战专家兼教官,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一句惊人相似的话:“这下那批恐怖份子联合追击部队要有大麻烦了!”

        陷入海市蜃楼的幻境中,不但眼前全是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海水和小岛,更会影响部队的视线,使他们无法寻找远方的敌人,而正如战侠歌教赵海平的那样,想要破解海市蜃楼的方法就是找一个比地面垂直高出三米以上的地形站上去,就能摆脱热空气的影响。

        能懂得这一点的人,当然是那些从小就生活在山地沙漠中,又和苏联军队打了九年“圣战”的阿富汗游击队!

        恐怖份子追击部队在两个半小时后,赶到了这片被海市蜃楼包围的领域。实战经验最丰富,作为整支恐怖份子追击部队实质领袖人物的阿富汗游击队长,皱着眉头四处眺望了一下,在他们的附近方圆两三公里范围之内,似乎只有一个和地面落差有四米多高的小沙丘孤伶伶的屹立在那里。阿富汗游击队长握着自己那只俄罗斯军用望远镜,慢慢的走上了那个小沙包。

        阿富汗游击队长警惕的四处打量,但是战侠歌在带领赵海平一步步退离这个小沙包的时候,他们用绑了棉布的枪托,一点点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子拔进自己留下的脚印里,直到看不出一点痕迹,他们才折回原地,重新留下两串和那个小沙包绝对没有任何交集的脚印。

        中国军人实在没有必要浪费体力的专门走上一个毫不起眼,在沙漠中随处可见的小沙包,以他们有限的武器装备,除非他们能捏会算,知道在两三个小时后他们经过的地方会出现最多半个小时的海市蜃楼,否则更不会把他们手里应该是所剩无几的手雷,白白浪费在这种小沙包上做出毫无实质意义的陷阱。

        阿富汗游击队长还是走上了那个小沙包,当他站在小沙包上架起自己手中的俄罗斯军用望远镜准备四下眺望,寻找两个中国军人留下的印痕时,他的右脚突然微微向下一沉,紧接着,他听到了“嗒”的一声弹簧舒展的可怕轻响。

        听着这种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身经百战不知道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阿富汗游击队队长心中狂叫一声不妙,他毫不犹豫甩掉手里的望远镜,整个人的身体就象是一颗刚刚射出枪膛的子弹,拚尽全力向前一扑,迅速缩成一个身体受创面最小的圆球状。

        就在阿富汗游击队队长身体扑到半空中刚刚缩成一个圆球的时候,一声轰鸣在他刚才站立的小沙包上扬起,大片黄沙以辐射状向四周飞射。六十发自动步枪子弹在空中转着旋着滚着跳着叫着在空中“呜呜”乱窜,阿富汗游击队长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阵刺痛,在鲜血飞溅中不知道有几颗子弹紧擦着他蜷成一团的身体飞过,犁出几道深深的血沟。

        受到重创的阿富汗游击队队长飞扑到半空中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展开,毫无花巧的重重摔在小沙包下的沙堆上,一股更可怕的锋锐刺痛感猛然席卷了阿富汗游击队队长的全身,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惨叫,他迅速低下头,在这个小沙包下面,竟然倒插着一把锋锐的格斗军刀!

        这是一把不知道已经沾过多少人鲜血,却依然锋利,依然散发着骄傲光芒的虎牙格斗军刀!

        它就隐藏在松软的沙层里,当阿富汗游击队长的身体重重坠落下来时,它已经深深刺进了阿富汗游击队队长的身体,它背部可以锯断一寸厚钢筋的锯齿,在阿富汗游击队长的腹部,留下了一个绝对致命的可怕撕裂伤口。更可怕的是,在前期的刺痛后,阿富汗游击队长发现自己竟然不痛了!

        伤口传来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在第五特殊队部士兵的虎牙格斗军刀刀柄里,都藏着一份绝对致命的可怕剧毒,它的毒性比“杀手组织”恐怖份子最新研发出来的“圣战一号”剧毒有过之而无不及。

        游击队长呆呆的望着自己鲜血淋漓却再也感受不到疼痛的伤口,感受着自己全身的力量,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成流失,一种绝对的恐惧感瞬间就袭上了他的心头。他踏进了中国军人设计的陷阱,就在他以为已经躲过了阱陷时,没有想到最致命的攻击,竟然是藏在沙子里的这把虎牙格斗军刀上!

        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实战经验丰富,身手敏捷的特种作战高手,准备的连环套!

        游击队长全身挛涩的躺在陪自己走南闯北并肩作战的最后一个游击队员怀里,那位仅存的阿富汗游击队员已经被彻底吓呆了,他伸手徒劳的想捂住自己队长和父亲的伤口,可是鲜血却仍然不停的从他的指缝里流淌出来,他望着丢在脚下的那把沾满鲜血的虎牙格斗军刀,眼泪不停的从他的眼睛里留出来。

        “不要哭,丹素,我已经六十岁了,我还能死在战场上而不是老死在病床上,这是我的光荣,能死在一个如此强劲的敌人手里,我死得无憾!”阿富汗游击队长双目无神的凝望着他头顶那片蔚蓝色的天空,那片天空看起来是那样的蓝,蓝的清澈,蓝的让他想起了故乡的天空,想起了那春天盛开的野花,想起了他年青时最心爱的姑娘,想起了阿富汗传统乐器“罗巴巴”悠扬的琴声。

        阿富汗游击队长轻轻的吸着气,在他脚下的这片大地里,传来最浓重的血腥气味,他聆听着远方传来的风声,似乎在风中,也传来了几乎凝成实质的可怕杀气!阿富汗游击队长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喃喃自语的道:“还是他们赢了,他们赢了!他们来了,他们就要来了!丹素你快跑,跑得远远,再也不要回来,无论如何再也不要走进中国的土地,更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丹素猛的跪倒在阿富汗游击队长的面前,低泣道:“不……丹素知道您是为我好,您就是我们所有人的阿爸,但是丹素不想当逃兵!”

        “我要你回去,是有事要拜托你!”阿富汗游击队长把自己贴身佩带了几十年的阿富汗弯刀和一个小小的,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已经破破烂烂的布囊递到了丹素的手里,低声道:“丹素,你是我最后一个战友和兄弟了,我想请你把我的弯刀和这个布囊带回阿富汗,把它们丢进我们祖国的赫尔曼德河,请你代我对着我们绵延不息的赫尔曼德河说上一句,‘亲爱的扎米瞒丽,我回来陪你了’!”

        丹素将那把阿富汗人经常用来送给心爱的姑娘作为定情信物的阿富汗弯刀死死抱在怀里,眼泪一次次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一颗颗狠狠坠落在这片干燥的充满天然石英,一到烈日炙炙的下午就会产生海市蜃楼的土地上。

        整支游击队就剩他最后一个人了,他们最心爱最尊敬的老爸爸,这个如鹰一样锐利,如狐狸一样狡猾,如猎豹一样勇敢的老爸爸,这个英雄,他遇到了一个更可怕更伟大的英雄,他……就要死了!

        阿富汗游击队长用近乎渴求的目光凝望着丹素,丹素的鼻子不由再次一酸,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老爸爸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活下去!迎着阿富汗游击队长的眼神,丹素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阿富汗游击队长脸上扬起一丝无愧此生的笑意,他喃喃自语的道:“扎米瞒丽,我来了……”

        就在他的双眼即将合上的时候,他突然再一次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他一把抓住了丹素,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害怕自己一口气喘不上来就此死去,他急剧的喘着气,虚弱的道:“丹素,我死后你就把我的尸体放在这个小沙包前,我知道他们会回来的,我们已经完了,他们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们一定会利用这片大沙漠,一点点把所有人耗死在里面。他们会打回来的!我就要躺在这里,瞪大我的双眼看一看,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战士的样子!”

        阿富汗人追求“天葬”,他们认为把自己的肉身通过天葬还给这个世界后,他们的灵魂就能回到真主的安拉的身边,才能进入幸福的天国。

        阿富汗游击队长的尸体,就被丹素留在了那个小沙包下,他害怕在队长看到那个中国军人之前,沙漠里的秃鹰会咬坏了老爸爸的双眼,丹素硬是在一晚上时间,在荒芜的大沙漠里采集到了足够的灌木,用它们和自己身上的步枪,扎了一个草人,套上了一身军装。丹素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端端正正的在草人的身上,写下了“丹素”这两个字。

        既然他不能亲自守护在自己最亲爱的老爸爸身边,就让这个草人来代替他守护自己的老爸爸吧!

        阿富汗游击队长脖子上仍然挂着他从苏联士兵手里缴获的俄罗斯军用望远镜,他身上仍然戴着那只俄罗斯军用水壶,在他身边一直痴痴守护的稻草人的心口部位,插着一把刀,战侠歌的虎牙格斗军刀!

        做完这一切后,素丹趁着天色未亮,所有人都陷入晕睡的时候,带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口粮和淡水,还有老爸爸给他的阿富汗弯刀和那个布囊,悄悄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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