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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15


江南拿上车钥匙,但没去车里,溜达到接待室,碰着个熟人。

        孙一航先前吵着要回家,真放他出去他又不走了,把窝从审讯室挪到接待室,一个人占三张椅子,躺了个四仰八叉。

        许是号子蹲久了,神经敏觉,孙一航眼皮还没掀开,鼻子先动,闻到股危险气息,顾不上半残的胳膊,翻身坐起,瞳孔紧张地颤动着:“你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告诉你,这儿是警局!”

        “所以呢?”江南挑张椅子坐下,孙一航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瞬间收回自己42码的大脚。

        他在跑与不跑间艰难抉择,所幸江南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只靠在椅背垂着头,眼皮已然阖上。

        孙一航胆子大了些,打量起江南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张脸,只觉得太像程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程野诈尸了。

        六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程野时便眼前一亮,那张符合美学标准的脸仿佛是经过精密计算长出来的,就有一点不好,太白了,显得娘们唧唧的。

        “看够了吗?”江南头也不抬地说,“我已名草有主了。”

        孙一航挪开目光:“谁…谁他妈看你了,我只是在确认你是不是程野。”

        “永宁公墓2号院第7排从左往右数第3块碑,你要找的人在那里。”

        “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要去掘人家坟,”孙一航冷哼一声,“死了就死了,坏事干多了总要遭报应。”

        江南不睡了,盯着雪白的墙壁发呆,许久后才开口:“程野是个怎样的人?”

        孙一航一时没摸清这人又在演哪出戏,前些天还干净利落地打了他一顿,今晚又失魂地坐在一边,像个茫然又无枝可依的小男孩。

        “你俩不是亲兄弟吗?问我干什么。”

        “负责调查案件的刑警跟我说,我和程野从小就分开了,程野让亲妈扔去了福利院,之后被人领养,有了妈妈和家,”江南侧头看向他,眼里带了点得意,“我不一样,我有——”

        孙一航实在没看懂江南用口型说了句什么,也不感兴趣,没有追问,只说:“程野是个傻叉。”

        江南笑出声:“看来你是真的很恨他。”

        “不然呢,一个张着嘴乱放屁的人把你嘣进号子你不恨他?我那晚就是回画室拿宿舍钥匙,偏偏钥匙放在沙发,被王雨琦压住了,我当时都傻眼了。拿吧,我又不敢碰死人,不拿吧,警方肯定得找我,到时候我怎么说?我下课前还提醒学生们带好随身物品,结果自己把钥匙忘在了画室,这不扯淡吗。当时程野过来,我也给他解释了,甚至他能排除嫌疑也是我给他作的证,结果他妈反咬我一口。”

        孙一航脑子缺根弦,骂舒坦了也就消停了,至于智商啥的,看情况随机上线,但大部分时间智商都在赶来的路上。他掸掸卷起的裤腿,说:“除了这事,程野好像也没啥,成绩好专业课也好,我本来还指望他考上清华美院给我挣光,结果……他最好去工地搬砖!”

        江南不理解:“他考不考清华美院好像跟你没多大关系。”

        孙一航看他一眼:“当老师的都希望自己的学生考上好学校,有个好未来。再说,程野的养母当时来学校开了次家长会,拉着我说了很多。我是有使命感的,不能让程野养母觉得自己领了个废物儿子回家。别说你看着你学生时没有这种感觉。”

        “没有,”江南十分诚实,“我只想领工资。”

        孙一航:“……”

        摊上你这种老师真惨。

        夜已深了,市局除了值班的没几个人在。江南在表达完对钱的喜爱后就没再说话,接待室里安静非常。孙一航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昏昏欲睡的江南,突然觉得这人虽然在身高上占了优势,蜷起来也好大一坨,但也没那么可怕。

        正想着,只听江南缓缓道:“你到底是觊觎我的美貌还是觊觎我的肉体?别看了,我已经不干净了。”

        孙一航在蚊子都是公的号子里面待了六年,听了这话,再次看向江南娘们唧唧的脸,脑海中上演着不可描述的小电影,只是电影的另一位主人公性别无法确定,始终在女与男之间徘徊,最终发出灵魂一问:“痛吗?”

        江南没回答,送他个迷之微笑,孙一航立马不吭声了。

        关于案件的发生经过,孙一航在负责审讯的刑警口中听了个大概。他不敢走,怕一走出市局下场就跟徐银莲一样,又不敢离江南太近,只好蹑手蹑脚地缩到角落。

        江南也不睡了,一闭眼就有两只大灯直照在脸上,着实令人不自在。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你说你没有过失杀人,但又亲笔写了供词,为什么?”

        “嗯?”孙一航大睁着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哦,我的律师告诉我,认罪态度好可以减刑。当时我都进看守所了,你知道进看守所意味着什么吗?”

        江南接过话:“有作案嫌疑,上级同意批捕,等待判决。”

        “对,”孙一航揉着酸涩的眼睛,“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我认不认好像没多大意义。而且王雨琦就那样死了,扣到我头上的罪名是强奸未遂故意杀人,我可能要烂在牢里,所以我接受了律师的提议,毕竟过失致人死亡3年以上7年以下。我没权没势,只能这样。”

        江南:“这是个好办法。”

        孙一航望着天花板,深深叹口气:“刑事附带的民事诉讼要求我赔偿王雨琦家属。那时我才工作不久,压根没钱,我爸为数不多的财产也让他后老婆和小儿子败光了。我妈离婚后没再婚,只有套离婚时分得的老房子,她倒是会倾家荡产替我赔,可我要是烂在牢里,我妈一没钱二没房三没子女的,她下半辈子怎么办?六年是我唯一的选择,至少我出来后还年轻,可以挣钱孝敬我妈。”

        对于别人家的故事,江南其实没多大感触,但还是配合目前的氛围以及孙一航的心情说了句“你真孝顺”。

        孙一航被这句敷衍的话触动了心弦,撩起衣角抹一把脸,情绪翻涌而出:“等我出来我才发现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我妈把房子拿去做了抵押,大把年纪还要出去挣钱还贷款。她明明可以把房子卖了,就不用打工了,她就是怕我出来后没地方去,才留着那老房子,完了还要被人戳脊梁骨,说她儿子是杀人犯。我找程野,就是想让他跟我去我妈面前把话说清楚,没想到失手了。”

        江南听着,沉吟片刻后说:“你真是个完美的栽赃对象。”

        “什么?”

        “我是说,快点把案件细节想起来,警方需要你的帮助。”

        姜北拿上薄毯,去到停车场发现江南压根没在车里,又折回来,听见接待室有谈话声,便站在门口偷听了许久。

        “姜——”民警拎着夜宵,正要叫姜北一起吃,见姜北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民警只好把“队”字吞回肚子,掂着脚走了。

        人没走多久,林安匆匆赶来,那句“姜哥”在楼道里回响,震得玻璃窗都在抖。

        “姜哥,你站接待室门口干嘛?我看你杵那儿半天了!”

        姜北:“……”

        林钢铁猛男如是说:“温妤日记本上的血液比对结果出来了,新鲜出炉的。那人有案底,在数据库里一比对就找着了,惊不惊喜?!”

        “好惊喜,”江南缓缓踱到门外,接过姜北手里的薄毯,指尖有意无意地滑过姜北手腕,“人民公仆半夜送温暖,真的好惊喜,谢谢。”

        姜北摸摸鼻尖,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就让林安揣回了会议室。

        “这人叫李明阳,男性,39岁。根据他的资料来看,他在2000年初报名参加了艺考,那时全国刚开启艺考热潮,机制还是比较完善的,有记录。但他大学没有就读与艺术相关的学校,而是学了医学影像专业,之后肄业。”

        会议室里,大家伙靠着烟来撑起打架的眼皮,一包中华围着桌子走了一圈,回到原点时只剩个空盒子。接着大家开始传打火机,丝毫不想听林安漫长的铺垫。

        “欸欸欸,”林安敲敲桌子,“怎么回事?”

        这时姜北问:“这人改过名字吗?”

        得到回应,林安原地打了管鸡血:“改过。李明阳他爹是上门女婿,儿子生下来跟妈姓,后来他妈死了,李明阳就改了名儿,跟爹姓,叫温洪亮!他改名后没去更新他的个人资料,难怪之前查不到‘温洪亮’这个人。”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内,姜北抖落一截烟灰,在想如果温洪亮是凶手的话,按他的谨慎程度,怎么会把血蹭在温妤的笔记本上?王志鹏带人复勘了一次又一次,两位受害人的尸体也三检了,都没找到有用的生物检材,偏偏在笔记本上找到了。

        “不对呀,”杨朝伸手一指屏幕上的资料,“他不是有案底吗,怎么改的名儿,走后门?”

        “只是处以拘役而已,又不是服刑人员,出来就能改,”林安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犯的事,寻畔滋事,还报假警,情节严重。温洪亮这人绝对有鬼,他当时报警称程野在校外把他给打了,派出所去找了程野,程野的老师同学作证,说程野压根没出过学校。温洪亮不服,当场又把负责此事的民警打了,成功给自己留了个案底。”

        “等等,”杨朝让他给绕晕了,“怎么又扯上程野了?”

        林安莽是莽,好在脑子转得快,捋了条大致的时间线出来:“就是说,六年前温洪亮自称与程野在校外发生摩擦,伤情鉴定都做了,他的确是让人打了。后经程野同学证实,程野无作案时间,最终温洪亮被处罚。他拘役期满后,立马改了名字,同年王雨琦遇害。”

        “这样说有没有清楚一点?可还有疑点,就是温洪亮怎么认识程野的、以及他的伤究竟是谁打的这些都不清楚,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但可以得出,温洪亮认识程野,也很有可能认识当时在薮春中学做人体模特的王雨琦。”

        姜北全程没说两句话,手指敲着桌面。温妤的笔记本好像一条无形的绳索,一瞬间把跨越了六年的两起案子串联起来,甚至把温洪亮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捅了出来。

        倘若温洪亮认识王雨琦,并把她当做“维纳斯”,那当王雨琦招惹他人时,温洪亮不是没可能要去找程野麻烦。然而程野只是看上去斯文,实际爪牙尖锐,温洪亮不料让其反将一军,情急之下报了警。

        但程野同学的证词无法解释,一定有什么信息漏掉了。

        温洪亮可能因为这事记恨程野,埋怨王雨琦,动手杀人不说,六年来还一直徘徊在程野身边。那江南呢,温洪亮把温妤送到江南工作的培训班是什么意思?

        “薮春中学案已经结案了,”姜北说,“事隔那么久,孙一航牢也坐完了,只要温洪亮咬死不承认他与王雨琦的关系,就无法把他钉死,现在的重点还是在温妤身上。”

        “这案子不能细想,越想越瘆得慌。姜哥,要不我们把温洪亮抓来要到口供结案算了,其他的交给杨朝,杨朝才是负责调查程野和江南的人。”林安回过来味儿,打了个寒战,又小心翼翼地寻求姜北意见。

        姜北和杨朝同时看向他,一个表情带着打量,一个眼神犀利,犹如一棒槌敲得林安无话可说。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姜北拿上油性笔,在白板上写着什么,完事敲了敲白板边缘:“目前我们手上只有一个笔记本,从受害人的日记来看,她学画并非自愿,并在日记中表明了态度。之后日记被人发现,从血迹检验来看,这个人是温洪亮。”

        “温洪亮很有可能因为温妤不听话从而杀了她,就跟老王想抽死他儿子一样,暂且把这当做是作案动机。”姜北顿了顿,笔记本上的血迹始终令他不安,“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算不上主要证据,呈上去是会被退侦的。一组的人去查温洪亮近一星期都去了哪儿,林安去问问孙一航在薮春中学任教时有没有见过温洪亮,杨朝跟我一起去把温洪亮拎回来,我要他的口供。”

        林安刚跑到门口五指抓地来了个急刹,不可置信地问:“姜哥你不要我了吗,不捎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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