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四十年

李有钱气喘吁吁地终于跟上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其实也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半山腰里的平地上，有一个老妇，头发花白，身子伛偻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正在晒什么肉。看那老妇的动作，似乎是个瞎子。

        李有钱十分纳闷，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母女？这个老妇看起来怎么也有六十岁了，年纪比较大，头发花白，身子瘦削。腰也弯了，腿脚也不利索。摸索着摆弄石头上放着的一块一块肉。那肉看着像是兔子肉。

        “娘，有人来了。”小女孩一口气跑到了那老妇的身边，扯住了她的衣角。

        那老妇笑了起来，说道：“小薇啊，别瞎说了，咱们在这里几十年了，哪里来过人啊？”

        李有钱顿时更加疑惑起来，这个小女孩最多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有几十年？这不成了天山童姥了么？这个老妇一定是糊涂了所以才说出来这样的话，但是她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呢？

        “当然是有啊娘，喂，你自己说啊，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娘说啊。”

        小女孩十分没有礼貌，李有钱也没有在意，毕竟是大山里的女孩么，不懂礼貌也很是正常。

        “大娘你好，我是李有钱。”

        这名字一报出，李有钱也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那个老妇的反应就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老妇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转身，就那么站着。

        李有钱觉得有点奇怪，心想我这个名字虽然是直白了一点，但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啊。

        “我叫李有钱。”

        他还以为是人没有听明白，所以就又说了一遍。

        “你叫……什么？”那个老妇又颤抖地问了一遍。

        李有钱觉得这个人是不是耳聋啊?不过一想他的年纪比较大了，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看看我是谁！”那老妇厉声叫道，然后转过了身子。

        李有钱还思索了一下，心想我可不认识什么老妇，再说了，我也跟老妇没什么仇啊。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对那老妇的语气很是不屑，觉得怪怪的，可是当他抬头一看，瞬间就惊呆了。这个老妇他认识，不仅是认识，准确地说，两个人还曾经很亲密，有肌肤之亲。

        “若华！”李有钱惊叫了一声，他何曾想到，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妇竟然是周若华！天哪，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若华消失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二十多岁，怎么也不可能在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个老太婆啊。

        “你个没良心的，我苦苦等了你四十年啊！”

        李有钱满心地震惊，逻辑已经混乱了，急忙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就是耽误了几分钟而已，几分钟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让我好好看看。”李有钱往前走了一步，想要抚摸一下周若华那熟悉的脸庞，此时早已变了模样，全都是皱纹。她的眼睛，原本是那么明亮那么有光彩，可是此时跟一个黑洞一样，什么也没了。

        左脸上还留下了一个长长的疤，李有钱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周若华。

        周若华一把将李有钱的手打开，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怎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见不到你我就天天哭，天天哭，眼睛都哭瞎了。为了活下去，我自己一个人山上打猎，下山种田，用尽了一切办法让自己活下去，就是相信你会来！你这个骗子！你是个骗子！”

        李有钱手足无措，这个地方的时间难道流逝的特别快么？前前后后，连二十分钟都没有，就这样就没了四十年。

        “那房子，那是我一根木头一根木头搭建起来的，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垒起来的。你看看！”周若华大声地喊道，声嘶力竭：“那上面每过一天我就会划一道，你看看上面划了多少了？哇——”

        李有钱愣愣地转过身子，看了看下面的房子，只见那房子十分简陋，也仅能遮蔽个风雨，只是这样了，甚至在房子的周围也没有被清理一下，树木就那么在周围疯长，甚至都已经将房顶遮住，靠着树的那堵墙几乎都要把房子挤倒了。

        “哇——”李有钱吐了一口血，颤巍巍地扶住了身边的树，看看那房子，再看看周若华身上所穿的衣服，悲从中来。

        周若华所穿的衣服跟那个孩子身上所穿的，完全一样的布料，颜色是土黄色的，补丁也是很多，脚上的草鞋已经磨破了，几乎不能穿了。凭借着一点点草联系着，脚趾上到处都是伤疤，黑乎乎的。

        李有钱简直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空无一人，需要解决自己的所有问题。

        “娘！你怎么了？”楚薇扯扯周若华的衣服，周若华一把抱住了她，抱在怀里，痛哭了起来。

        李有钱被这哭声感染，实在是想不通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时间流逝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你走！我不需要你，我再也不需要你！”

        李有钱心如刀绞，这种感觉难以言说，看着周若华的那个样子，他真想上去把她抱在怀里，弥补她这缺少的四十多年。

        这时他想起来了，之前来的路上发现的冲锋衣，就是周若华的。

        周若华神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哭了一会，又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又去哭去了。李有钱呆呆地站着，脑子里很乱，几乎都没有办法思考，今天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实在是让他没办法去处理这么多信息。

        三个人在山上呆了大约有小半天的时间，周若华哭也哭累了，笑也不笑也不出来，情绪平复了一点，李有钱才能靠近她，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地带着她下了山，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那个小小的房子里，除了一张用木板做成的小床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屋子的简陋程度，让李有钱伤心不已。那墙上满是划的痕迹，都是她用来记录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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