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可怜而又可悲的小丑

对啊，就好比饿了就要吃饭，困了就要睡觉，房间原本的主人回来了，自己这个借住者离开不是再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你暂时搬到客房。”耿翟斋眼神平静，声音也是如此，“那个房间苏若睡了二十几年习惯了。”

        这不是通知更不是征求意见，只是单纯的命令而已。

        即便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当她真的听到这句话时，心脏还是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住了似的，可她却连掰开那只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窒息疼痛的感觉蔓延。

        “好。”

        庄夏桐轻轻的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那多出的一个字会泄露她现在的心情，而这一个字也已经是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闻言，耿翟斋也只是浅淡的扫了她一眼，就叫了佣人去请兰姨过来。

        兰姨依旧是一席的黑色裙子，看到她时也依旧是十分厌恶的表情，却在看见旁边的苏若时，脸上的表情登时变成了惊喜。

        “……这是，苏若小姐！？”

        “是我啊兰姨，我从国外回来啦！”

        得到回答，兰姨立刻走到苏若面前，以往那张总是阴沉着的脸露出了从没有过的慈爱关怀，她轻柔地拍了拍苏若的手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这个时间怕是还没有吃饭吧？兰姨去给你做你爱吃的!”

        她说完甚至也不等苏若答话，就火急火燎的去了厨房，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兰姨的背影逐渐消失，庄夏桐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挤出个笑，“……那我就，先去收拾一下房间。”

        “诶，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庄夏桐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笑有些僵硬，说了句自己不饿，就逃也似的就想要离开，身后却传来男人的声音，“庄夏桐，一起吃。”

        脚步骤停，庄夏桐即便是再想忍住，眼眶还是不自觉的红了。

        她看向耿翟斋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单单因为苏若的一句无心话，就非要强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吗？

        她不信耿翟斋会看不出自己此时的尴尬和窘迫！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她在耿翟斋看来，估计连替身都不算是吧？最多也就是个供他消遣的玩偶而已，高兴的时候就宠一宠、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就随手扔到一边。

        而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反对的资格，只能顺从。

        她想哭、想闹，可最终还是垂下了眼帘，在一旁坐下。

        耳边偶尔有说笑声传来，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甚至多加了几分温柔，但那温柔从来都不曾属于自己，所以作为旁观者的她，就越发显得可悲了。

        兰姨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做好了满满一桌菜，庄夏桐看着耿翟斋为苏若拉开椅子的动作愣了几秒，远远的坐到了一旁。

        苏若的口味偏清淡，她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有些苦中作乐的想：自己这次可算是尝到了味同爵蜡的滋味了。

        “苏若小姐还是住以前的那个房间吗？”兰姨看着庄夏桐的眼神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嘴角也是一个嘲讽的弧度，明知故问道。

        苏若笑容甜美，点了点头，“对啊，麻烦兰姨一会儿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别人我都不放心呢！”

        庄夏桐捏着筷子的手陡然一紧，刚刚自己还说过要去收拾房间，现在苏若这话的意思是不放心自己吗？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一句话就随便把人往坏处想，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那是自然的，你身子娇贵，要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就不好了。”兰姨嘴角含笑，话里却是意有所指。

        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之前那句话她还可以告诉自己不要瞎想，可这句分明就是在说她！

        庄夏桐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兰姨，可耳边却响起了男人的回应声，“嗯，您注意一些。”

        “啪嗒！”

        她手里的筷子因为没有握紧，而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几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他们眼里有鄙夷厌恶也有不解疑惑，可最让庄夏桐心痛的却是那抹冷淡漠然的眼神，真的就只是看她一眼而已，其中半点的情绪都没有。

        耿翟斋难道没有听出兰姨话里的意思吗？

        为什么……

        “就说是没教养的，吃个饭还能把筷子扔了。”

        兰姨讥讽的声音传了过来，庄夏桐脑子却一片空白，竟然连反驳她的想法都没有了，她怔愣的看着男人说完话之后就往苏若的碗里夹菜，后者则明显是很习以为常的样子。

        “对不起。”

        她声音细若游丝，也不知道这声对不起是对谁说的，左右都没有人回应。

        筷子就落在她脚边，庄夏桐弯下腰去捡，却有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落到了手上。

        不，她不能哭！不能在这里哭！不能在这几人面前哭！

        擦了擦眼角，她捡起筷子放到了桌子上，以往耿家的佣人这时该是会送上来新筷子，但是现在却没有。

        看了看兰姨的表情，庄夏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鼻尖发涩，却并不是在意这口吃的，只是觉得太难受了，真的是太难受了。

        酸涩、苦痛、嫉妒、尴尬、不甘都涌了上来，最后她只能用难受这两个字。

        世上总有人，轻易的就拥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饭毕，苏若和兰姨两人先前上了二楼，耿翟斋缓步跟在后面，庄夏桐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雕花扶手上，突然想起刚才他用那双手一点一点的给苏若处理海鲜。

        以前自己总是觉得他霸道强硬，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也可以很体贴，可为什么她现在却宁愿男人一如既往的强硬霸道，也不愿意他这么的温柔体贴呢？

        就因为那不是给自己的？

        她可真像个小丑，丑恶的嫉妒着别人的小丑、一所无有的小丑、可怜而又可悲的小丑……

        母亲说过的话，应验了。

        她忍住即将要夺框而出的泪水，却控制不住发抖的声线。

        她说：“……耿翟斋，我们谈谈吧……单独，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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