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厦门岛内觅小食,鼓浪屿里听琴声

路凡和余冬艰难的把十箱书搬到长途车上时，他们已累的说不出话来，汗水嗞嗞的从后背每一个毛孔往出冒，转瞬间短袖t恤像从水里拎出来似的。头顶上的空调口呼呼的吹出冷气，路凡连打两个喷嚏，他赶紧调了一下风向。

        长途车从罗湖汽车站开出来，停停转转的上了高，他们才算凉快下来。他们聊两个月前端溪酒店那场火灾，余东叹息一声“真惨啊，没了29条生命”，路凡没言语，他忽然想到什么，起身问旁边的余冬“我们厦门住几楼？”“到了现安排，谁知道，咋啦？”余冬笑了一下。“我可怕死，我们要求住一楼吧，再不济最多住二楼，跳下来也死不了”路凡挠着头。

        余冬斜他一眼，“想那么多干嘛？累不？”车内熄了灯，偶尔会车的灯光照亮整个车厢。路凡枕着手静静的想心事，前几天打家里电话，听说爸爸生病了，不知道会诊的结果怎么样？他对父亲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脾气暴躁的父亲带给他时而欢笑，时而惊恐，他偷窥过父母亲做爱，那时他恨父亲欺负母亲。直到上大学了，父亲老了，他敢顶嘴了，他敢当他面抽烟了，他敢心安理得的接受父亲给他倒酒了。当父亲退休后打纸牌没钱，找母亲要，母亲没给说他时，看见他窘态无措的样子，路凡又很心疼。父亲不高，但在路凡心中那是一个说一不二的老头，就是这个老头，在送他上车时捶胸大哭。听母亲电话里讲，他回去几天没出去打牌，一直念道“我没用，让老儿子一个人跑那么远”。路凡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他是爱他的。

        离家四个月，房前的枣树，屋后的樱桃葡萄，园子里的瓜果蔬菜他都记得，他不喜欢农村，但改变不了他对家，对人思念的感情。

        就这样，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思绪随着车子颠簸忽远忽近。

        天快亮时，车子才驶进厦门。桔黄的路灯，干净的街道，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不锈钢护栏折射出冷色的光茫。

        他们在汽车站附近轮流吃了早餐，等到九点才打车去国际会展中心。厦门三联电子的小曲带他们进去后，把箱子摆好才算轻松下来。小曲是厦门本地人，三联电子是路凡他们杂志的广告客户，这次参加的厦门国际电脑展交换条件是封面彩色广告六折一次外带赠送杂志5oo本，兑换条件是借用三天展位的一个角落，就这样，路凡他们就来了。

        第一天，路凡和余冬忙着宣传杂志，收集名片，晚上小曲请他们在小眼睛海鲜餐厅大吃一顿。第二天，路凡坚守岗位，余冬去搜寻参展的潜在广告客户，晚上他们去逛了中山路，东吃西看，路凡只对土笋冻感兴趣，连吃了三份，而余冬尝了一口就吐出来了，他裂着嘴“这是什么啊？软软的，好恶心”，路凡舔着嘴巴意犹未尽，“真好吃啊！好想天天吃”。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别爱吃这种东西，后来他第一次吃三文鱼刺身时，也吃到这个味道，他才知道他原来爱吃的是芥末。大葱，大蒜，芥末是他最爱吃的三种调味品。第三天中午过后，他们提着仅剩的十本杂志走访电脑城，感觉比较大的电脑城商家就要了名片。

        通过几个月的了解，他明白制造商客户之所以选择你的杂志投放广告，他看重的是广告效果，杂志曝光度及在电脑经销商的影响度，他们打广告的目的是宣传品牌诚招代理，这部分客户占比不高，他们一般在更专业的媒体上宣传。而品牌代理商的广告费用则出自厂商的腰包，这部分客户是他们杂志的重点，如何让厂家更了解他们的杂志，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他们的杂志，是他们行工作的重心。严经理专门给他们两个开过几次会，路凡记住了三点：

        第一，中国那么大，印多少本也不够，你们负责的七八个省，要抓住精准客户，你们行就是让真正有需求的人拿到。

        第二，增加潜在广告客户在不同场合看到我们杂志的频率。他们经常看到，就会想当然的认为我们杂志行量大。

        第三，媒体那么多，效果来源很难统计，厂家的钱每季度总要投出去，你曝光率越高，被投的机会就越大。

        正因为如此，路凡所在的深圳分公司，他们基于深圳，负责辐射华南西南地区，规划了全年的行计划，只要有计算机类的展会，他们都会有选择性的参展，让更多的电脑厂商了解他们。赔钱的行不是慈善，能给广告部换来丰厚的广告才是行的终极目标。

        这也是商情类杂志，在一九九九年互联网风行之际，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的根源。而内容营销的《计算机世界》，《电脑报》之类，苟然残喘的坚持到二零零三年，也随着太平洋网，小熊在线等网络在线媒介的火爆，逐步走向消亡。it纸媒体从《慧聪商情》在中关村一炮打响，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在非互联网时代，扮演者厂商和用户之间的桥梁。那个信息不对称的年代，广告宣传越加显得重要，路凡就是在行业最高峰时进入的。

        上面这些都是后话，对于此时此刻的路凡，在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互联网概念的年代，他还在为他所从事的杂志社行工作绞尽脑汁。

        三天的工作挺累的，他们买的是第四天晚上回深圳的汽车票。睡了个懒觉，上午十点多他们才爬起来。起床后，他们去了向往已久的厦门大学，在食堂里吃了学生套餐，重温学生时代。厦大绿树掩映，红墙白瓦，余冬啧啧赞叹。他们走过白城来到海边，去了胡里炮台，沿情人路走到了码头。

        八元钱往返，他们登上了去鼓浪屿的船，前方郑成功在向他们挥手，海面波光粼粼，耳畔浪花低吟。穿梭在鼓浪屿幽密的巷子里，驻足舒婷的老宅前，忽而人声鼎沸，转瞬蝉寐风轻，红墙探出野花，败门生满青苔。赞秋瑾辛亥女权之侠气，闻语堂京华烟云之书香。坐在沙滩上，路凡看海的尽头出神，余东双手抱膝沉思。天空白云棉絮，海面水波微澜，海面尽头与天际线融合成一片。

        天色降暗，身后不远处钢琴声响起，路凡知道要走了。经过龙头路时，路凡买了两袋烤鱼片带回去给同事吃。

        车子驶过海沧大桥，一路昏睡，第二天早上路凡先回宿舍换了衣服再去的公司。

        他现公司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头琥珀色微微波浪，宽大的白色t恤印着卡通熊看不出她的身材，紧身打底裤脚登着软底轻便鞋。正看的出神，刘君轻手轻脚的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挑笑他“看上人家啦！都来慰问你的”。路凡吓了一跳，秦晓晓走过来，飘来淡淡的狐臭味。路凡心里叹道，长的像梁咏琪有何用，这味儿啥兴趣也没有了。秦晓晓低声说“你们背后议论人不好”，她顿了一下，“她叫柳琴，临沂人”。邹春妹圆圆的脸扒着人缝探进来，嘟着小嘴很萌的左右望一下，路凡真想冲过去狠狠地咬她一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路凡还是上班时紧张工作，晚上闲时拿着一杯思乐冰在楼顶呆。他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杭敏跟他在楼顶喝过一次酒，很疯狂的一次，他知道了很多关于她的事，他有时怀疑那一晚是否真实存在过。

        每个来深圳的人，都是有故事的，杭敏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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