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手

青子衿脸色微微一变，怒极反笑：“你在试图激怒我。”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花枝微颤，然而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意，脸色阴郁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她有多久没杀人了？这股火憋了有多久了？她都有些记不清了。被囚禁在“锁神式”中以后就在日夜颠倒地活着，但是日子她从来没有数错过。

        四十七天。

        不只是枯坐了四十七天那么简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这短短的一个半月里经历了什么。

        如果被困的人不是她，换个人，恐怕早已被折磨死了。

        难以控制的恨意在她身边形成了一阵精神漩涡，尘土在她脚边打着旋，裙摆、丝无风自起，片刻功夫山洞内飞沙走石。

        炼均感受到了，下一秒，青子衿的手腕拧转，他的颈骨就会被折断。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咔”的那一声。

        霎时间，山洞内地动山摇。若干道精神力从她身体各处溢出，散入空气中失去方向，在空中引了多重元素的振荡。官方认证青子衿的精神力等级是满级十级，由于她身兼多种异能天赋，异能等级不好界定，而她的精神力等级却早已经被各方面摸清了。

        十级强者的精神力仅仅是溢出，那也是相当可怕的。数不尽的元素被她的精神力所带动，一时间狭小的山洞内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光线忽明忽暗，以青子衿为中心形成了千般气象。

        江澜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在青子衿愤怒暴起的那一刻，他出手了。

        不是对着青子衿，而是邱予。

        邱予的存在感太弱了，他不逃不躲，也不说话，他几乎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里了，可是江澜并没有。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邱予，虽然在提防青子衿，但是注意力有一大半放在邱予身上，只是他没有机会。青子衿对邱予的保护意识很强，他能感觉到，这是作为异能者，久经险境磨砺出的一种玄妙的直觉，所以他迟迟不敢释放精神力。他知道，他稍有异动，就会被青子衿察觉。

        他在等机会，也在制造机会。

        直到青子衿情绪失控，精神力波动，江澜终于出手。

        一道精神力离体而出，在此时山洞内纵横交错的无数道精神力的掩护下，如针般瞬间钻入邱予皮肤，穿透他的血肉，刺入他的心脏，这道攻击只在一息之间就完成了它的使命。

        邱予离青子衿最近，在第一时间就受到了她精神力波动的冲击。他被气流卷到了角落，身体重重地装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撞击力让他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身体更添了一道隐患，邱予咳了两声，咳出了几道血丝。

        头有点晕，不知道是饿过劲了还是伤到了，胃抽搐着疼，浑身上下的骨头无一不在叫嚣着难受。这种活着的感觉还真不如死了让人感到轻松。这个念头在邱予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到底还是关心青子衿能不能胜过两个魔头，他撑着坐了起来。这一拧身，心脏像被人用力攥紧，刹那间钻心的痛苦冲上头顶，邱予一声没吭地摔倒在地，面色青灰，险些闭过气去。

        下一秒，他心口的压力猛然一松。

        心脏的抽紧其实只有那么一瞬，但这种痛苦太过深刻，让他疼得死去活来，仿佛间过去了一个世纪。

        直到邱予缓慢放松下来，黑的视野里逐渐清明。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冷汗已打透了衣服，眼前的石壁像卡带了不住晃动，瞳孔无法聚焦。他意识到，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找死！！”青子衿暴怒而起，江澜却在心里暗自可惜，他虽然已经足够重视，但真的面对诅咒之母时，只有重视是不够的。就在江澜的精神力离体而出时，就被青子衿在第一时间察觉了。青子衿后先至，在江澜那道精神力伤害到邱予要害前，轻而易举地将它钳制住了。

        两道精神力在邱予体内碰撞在一处。

        精神力是异能者的根本，是控制使用异能的载体。正常情况下，异能者通过自身的精神力控制元素来进行战斗，而不会直接动用精神力进行攻击，一来是这样会比较浪费精神力，消耗太大；二来除非有胜算，否则败的一方会遭到精神反噬，甚至是伤害到根本。

        江澜此时纯粹是想借助无数道失控的精神力的掩护来杀死邱予，这一切都建立在青子衿难以在众多道精神力中现这一股是被他所控制的的前提下。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青子衿给现了。

        江澜没有过与满级强者交手的经验，满级精神力并不常见。异能协会认证过的十级精神力异能者，目前还在世的一共有六人，几乎全部出自异能协会。维和专队虽然顶尖高手云集，偏偏没有一个满级的异能者，这在界内一直是个尴尬的话题，这也是为什么年轻的江澜会被给予厚望，政府方面都在等着看他满级的那一天。

        满级精神力……

        江澜这样沉着冷静的人，都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但事实不容他想太多，两道精神力的碰撞基本上就是量的对冲消耗。无声的火花，激烈的角逐，生在没有人能看得见的暗地里。虽然是极快的短暂的一瞬，也让江澜吃尽了苦头。他很有些骑虎难下，对方的精神力之强胜过他百倍，这种对拼的时机间不容，再想动用水系技能已经来不及。他只能源源不断地补充精神力，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和武学上的内功比拼是一个道理，异能者很避讳精神力的直接对拼。

        说来话长，其实这个分出胜负的过程很快。青子衿的精神力以碾压的力量扼杀了江澜的全部精神力，逆流而上，直接冲击了江澜精神力的本源。

        江澜一下就受了不轻的暗伤，下一秒，他的身体就被抛向了半空中。这个时候的炼均，已经被青子衿松开，他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似乎还不太相信他还活着，青子衿没有杀她。

        青子衿抓着江澜衣领，将他狠狠掼到两百米外对面崖壁上。

        炼均完全不知道这之间生了几次生死交锋，他一直处在生死边缘，脑子里什么都不敢想。此时眼看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从眼前飘过，山洞里只剩下他和邱予两个人，炼均愣了半晌，换做是江澜，一定知道这是杀死邱予的绝妙机会。但是炼均本来就对这个任务不上心，眼下又只顾着保命，忙回头看去。

        两百米外，江澜整个身体撞在坚硬的崖壁上，岩石不堪重负生出裂纹，“哗啦”滚下几块碎石，江澜喷出一口血，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褪去。

        青子衿这种注重仪表的人都有洁癖，她偏头看了看溅到自己衣领上的血星，揪着江澜的衣领冷冷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答不答应。”

        江澜缓缓抬起头，他这个时候眼前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只依稀看出白衣身影，他勉强喘了口：“不……”

        青子衿眼角一跳，手筋暴起，领口收紧，江澜顿时呼吸困难。

        远处的炼均大惊失色，他毫不怀疑，这样下去，江澜会被活活勒死。他不清楚方才两人的交手细节，不知道江澜的精神力已经消耗殆尽，也来不及想向来不会低头的江澜为什么不还手。但他还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澜死。说实话，他可从来没想过江澜也有会死的时候。

        “等等！先别动手！前辈！！”炼均冲上前来，“我、我替他答应您！他不愿意做的事我都愿意做。”

        青子衿还没说什么，江澜反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清醒得很。萧裕对你有恩，我也不愿意你对恩人拔刀相向，但是我没有负担。人只有活着才有意义，才能做更多的事，死了就一切都没了。”炼均瞬间觉得自己简直是机智，这样一来，既可以救下江澜，又能在青子衿面前博得个慷慨就义的好印象，真是一箭双雕。青子衿的真传，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他转向青子衿，情真意切地道：“青前辈，我本名叫许连均，我爷爷是内阁五国老之一，大舅是东征军总指挥，我几个叔和舅都在内阁、总政院任要职，他们都对您倾慕有加。如果您能收我做学生，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等我回去，还可以求我爷爷命人改写史册，为您正名，变更安全中心数据库，清除您被安加的所有罪名。”

        “你这不只是杀人，谋杀总政院副长，等同于叛国，我可以将你就地处决。”江澜厉声呵斥，也就是炼均，换个人他早就不顾一切地出手了。他已经不觉得这仅仅是原则问题了，这直指一个人的本心。即使是在大诱惑面前，人也不能随心所欲，丢弃尊严。

        换成平时，炼均会很怕这样的江澜。但此时他心里很有些不以为然，等到他得到了青子衿的真传，拥有了灭国之力，到那时，谁还有资格处决他？

        “叛国吗？”炼均微嘲，“萧副长他代表的可不是国家。他断了多少人的生路，你以为总长的位置他会轻而易举地坐上去吗？不会，内阁不会眼看着这个结果生，包括我家。”炼均字里行间透出了一丝恳切，“你知道的，不到万不得已，我还是想跟你站在同一个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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