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在跟谁说话

天河镇是一座人口不过数万的小城，在大6的各个角落，有许许多多这样夹缝生存的小城，它们被人类忽视，被历史遗忘，直到有一天，天河镇作为大6和异能协会的交叉口被人们所知晓。天河镇是不受政府管辖的地区，它的地理位置偏远，政府即使有心想管，也是鞭长莫及。城市的建筑风格很大程度保留了前朝的传统，宽街矮房，红门绿瓦。这座城市没有遭到内战炮火的侵袭，建国后也没有被强制重建。

        从远处能看清这座小城的全貌。宽阔的主街从城门直通城镇中心，两旁是林立的商铺，商铺前是一排排摊贩，还有人力车厂、辽阔的停车场等等。天河镇有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作为唯一一座在大6边境，连通着大6与异能协会的城市，商业街出售的异能者用品种类之全之多，是大6所不能比的。

        现如今在大6，由于《异能者禁行令》的出台，异能者的很多行为是被规范和禁止的，异能相关用品也是违禁品，只有黑市才能买到。而大6生产的很多日常生活用品，在天河镇都能卖到天价。所以有些投机者在中间充当二道贩子，将大6的产品运到天河镇卖，再用赚来的利润从天河镇低价购买异能者用品，带回到大6以高价暗售，从中赚取高额利润。

        但是这种非法倒卖很难瞒过大6执法者的眼睛，也是维和专队严厉打击的对象，在起初的杀鸡儆猴后，也就没什么人去做这回报不及付出的买卖了，至少是在明面上抑制住了。

        两人到达天河镇是在中午十一点，正赶上吃午饭的时间。车夫要把他们直接拉去商业街，方若天虽然也是第一次来，但是对于这里的营销套路十分熟稔，谢绝了车夫的建议，在一条僻静的街道旁下了车。

        “天河镇卖的东西，质量比不上异能协会的十分之一，价格高出去几倍，全是宰大6人的。等进了异能协会，你就知道什么是沧海一粟了。”

        邱予本就是安之若素的性格，由于童年的成长环境和家庭教育，让他并不像其他小孩那样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后来目睹邱家满门被屠，击碎了他心里唯一残存的一点美好留恋，他的处世态度变得更加消极。青子衿死后，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替青子衿完成遗愿，带着她去一次异能协会。如果不是一路上有方若天的照应，他可能早就半途而废了。

        而方若天并不清楚邱予所经历的这一切，他对于邱予的了解，是建立在推断之上的。腕表测出来的，是十一级精神力，在反制朱兆先的火元素域时，使用的是水元素域，他是水系高级异能师无疑。但他总觉得不止这些，又或者，他的推断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贸然去问一名不熟知的异能强者，他的异能天赋是什么，会被人当成别有用心。他和邱予还没有那么熟，方若天的戒备心理很强，他不轻易对人敞开心防，也不会主动去询问别人的秘密。然而几天相处下来，方若天觉邱予不是个很有心机的人。

        以后有机会问问吧，来日方长，方若天想。

        两人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吃住一条龙的民宿。前堂是个饭馆，一层平房，门脸墙上贴满了菜品的画报，饭馆后面是个六合院，被老板分成十多间出租屋，每间房子门对门两个房间，宽敞干净，算是这个小城市里较为高档的旅店了。也不知道是看方若天出手阔绰，直接包下了一整间房，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一脸冷酷相的老板还算热情，给两人分了钥匙，还领着他们去房间里放了行李。

        两人没多休息，回到饭馆吃饭。

        这里的菜系偏中式，多是小炒，只是肉类偏少，大多是当地叫不出名字的绿叶蔬菜。由于没有卫生部门监督检查，卫生方面比较落后。方若天迅挑着点了五六样菜，没两分钟，服务员就用大铁托盘装着上来了。邱予从七天前开始就没吃上过一口粮食，跟着方若天啃了两天干面包，两人都没有计较，低下头开始填饱肚子。

        方若天是方新集团的少东，从小接受多名优秀教师的精英教育，教养良好，虽然饿得慌，吃相却很斯文，不时还用纸巾擦着嘴角。他余光看到，邱予低着头细嚼慢咽，虽然年纪不大，教养却丝毫不下于他。方若天默不作声，一边动筷子，心里边再一次想起了夜里用人脸识别软件，权限”。

        他越坚定了心中的某个猜测，有什么似乎逐渐浮出了水面。

        邱予饿的时间太长了，胃部的功能几乎已经暂时性地停歇，他平时的食量也很小，见他吃得缓慢，方若天放下碗筷：“我去下洗手间，你慢慢吃。”

        等他离开座位，身影消失在后堂拐角处，邱予索性也撂下筷子。

        满满一桌子菜肴，还有很多，虽然店铺不是很清洁，但是菜色令人垂涎欲滴。他其实胃里饿得慌，但他就是没什么食欲，反而这种饥饿感能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从他有记忆起，他很少能见到母亲，只有一日三餐，一家人才会坐在一起吃饭。那是他每天最期盼的时刻，每次母亲坐在他身边，他都几乎忘了动筷子，贪婪地汲取着短暂的时光。然而那些，从今以后都已经是奢望。

        余光里，撇见饭店门口进来一个小女孩，衣衫褴褛，领着一只看上去比她还要凄凉落魄的流浪狗，两双眼睛一齐眼巴巴地望着餐桌上的饭菜。

        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他这一桌客人，饭店里的服务员围着一张桌子吃饭，没有看见她。邱予伸手把桌上最多的一盘炖菜拿给她，她捧着盘子，把菜囫囵吞了下去，剩下点残渣留给流浪狗。而后她再次眼巴巴地望着桌上。

        她的食量实在是大，不像一个小女孩该有的饭量，邱予心中微微讶异，见方若天还没有回来，另外那一桌服务员仍然没有注意这边，他就又从桌上拿了一盘菜递给她。

        就这样接二连三地，直到小女孩脚边堆了高高一摞盘子。她抹抹嘴角，打了个饱嗝，直愣愣地盯着邱予，想说些什么，只是她似乎语言能力还不是很健全，不太能说出完整的话。

        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能让人想起纯粹的东西，她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邱予，邱予心中柔软的一面被触动，想着要是他能有一个这样的妹妹该有多好。

        “……你要……你一定要……”她唇齿不清，吐字吃力。

        “什么？”邱予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话，蹲下身。

        结果，邱予视野变换，当即就是一愣——那熟悉的情景又出现了。小女孩的面容在他眼里逐渐淡去，她脑海中的一团迷雾袅袅地出现了。等它彻底呈现出它的真实形态，邱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了。

        和邱予在其他人身上看到的都不一样，准确来说，那已经不是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气团，而像是真实存在着的。

        没有缠杂不清的千丝万絮，没有一点光泽，像是一颗被打磨得光滑的石头，带着几分棱角，圆融、均匀、没有瑕疵，安静地停置在视野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它，完整、清晰到几乎跃然而出，脱离了一切的存在。看到它，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断然没有了存在感。

        它太过真实，也太过诱人，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得到。邱予怔着说不出话来。

        小女孩急了，不断拉扯他，催促他：“你要……要……”

        “你要让我干什么？别急，慢点说。”

        然而，小女孩的话还没说清楚，方若天就从洗手间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方若天盯着空无一物的饭桌，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被洗劫了？……你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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