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私人教学

透露异能者身份给祝飞艳，是邱予经过深思熟虑的。

        既然洪冠已经知道了，而祝飞艳又是看守场推出来的犯人代表，如果洪冠想让祝飞艳继续在他身边，那么被祝飞艳以及杨远他们知道，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

        但如果洪冠没把他是异能者的事，告诉离他最近的祝飞艳，那就说明，祝飞艳和洪冠他们的关系，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紧密相连。

        除此之外，把这件事透露给祝飞艳，也是无奈之举。祝飞艳是他接下来的搏击术指导，只有让她知道自己的基本情况，才能学习挥出最大优势。

        祝飞艳在他说完之后，就原地定住了，睫毛颤动，目光迷离：“异能者？”

        她不是不知道异能者，而是没有想到这方面。

        异能者在这个社会并不常见，大概一万人中出现一个，全国二十亿人口，算上初学者，异能者不过二十万人。偏远地区没有，几乎全部集中在大中型城市，以京圈、贵族地域为。

        异能者是被各组织、家族长期供养的角色，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来到一号看守场，就是给钱也都请不来，除非是死士。曾经就有一名异能者，被派来祸乱看守场，造成半百的伤亡，最后在逃亡过程中，在死亡地带的海域葬身鱼腹。

        一号看守场的逃亡率为零，不止是针对普通人，对异能者也同样适用。

        邱予站在她身后五步远的地方，不算近，也不算远。

        他的眉目分明，不是那种第一眼能让人深深陷入的长相，但总是让人忍不住去看。他身材消瘦，包在宽大的白色场服里，显得有点臃肿，两脚陷在沙子里，根本就不像是随时能踏风而去的高手。

        祝飞艳一时无法做出反应，她搏击再强，面对异能者，也是方寸必败。如果这时候邱予打算逃走，她也根本拦不住，如果邱予要把她一个人丢下，她也只能奋力游回去。

        但是不知怎么，祝飞艳并没有这些顾虑，她也压根没有一点称得上是惧怕的负面情绪，相反，她为邱予现在的处境和前景感到了一线渺茫：“这么说，你不是真正的许光？”

        “具体情况，洪场监都已经知道了。”

        “洪场监？”祝飞艳有些意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既然他知道，那为什么不通知律治院来把你转移出看守场？”

        “这你得问洪场监。”

        祝飞艳被他噎得一阵气结：“你以为我跟洪冠是什么关系？场柱是在犯人里推选出来的监督者，跟正式的场管还有一定差别，何况是再上面一级的场监？平时只能是场监有事找我做，我怎么能主动去找他问话？”

        邱予心里一动，果然，洪冠只是利用祝飞艳来接近他，但并没有过多地交代给祝飞艳，同样，洪冠要让他去做的事，祝飞艳也被蒙在鼓里。

        邱予忽然感到了一阵轻松。

        祝飞艳在起初的惊讶过后，恢复了正常，紧接着又质疑道：“你一个异能者来一号场，不会是来捣乱的吧？”她对于几年前的那次异能者祸乱事件记忆犹深。

        “不是。”邱予眼也没眨一下。

        “那就好。”祝飞艳松了口气，显得很愉悦。

        这下反而轮到邱予惊讶了：“你知道我是异能者，不准备去告我吗？”

        “异能者是不可控的——虽然看守场里有明文规定，不接收异能者，但管理层默认的还是这一条。很多时候，我们拿异能者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要他们存心隐藏，我们是没办法现的，即使现了，也没证据。看守场只能转移那些已经暴露的异能者。再说了，你能告诉我，不就是相信我不会告你吗？要是我现在说回去以后告你，估计你也不会让我离开这个岛了吧？”

        邱予有些忍俊不禁。

        岛上的阳光有些明媚，风也有些暖意。

        祝飞艳正色道：“你应该知道，在对擂中，是不能使用异能的。如果你用了异能，先不说会在裁判和观众面前暴露，第一个察觉到的，就会是你的对手。”

        邱予惆怅地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学习一些防身术。”

        祝飞艳“噗”地笑了：“高香兰是力量型的对手，她的技巧其实不多，但对付你绰绰有余。不过你不用担心，高香兰也就那样，真正的技击术，是不惧力量的。技击是在实战中培养出的搏击技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先教你一些技击术的基础。”

        祝飞艳退远了一些：“出手，试着向我攻击。”

        邱予从来没有主动跟人搏斗过，有些踟蹰。在祝飞艳的目光鼓励下，邱予挥出了简单的一拳。

        祝飞艳侧身一让，目光如炬，钳住手腕后，在邱予肘部轻轻一敲。邱予“哎哟”一声，抱住胳膊不住倒气。

        祝飞艳手上用劲拖住他：“人体是一部精密复杂的机器，生理结构是固定的，运转规律也是平衡的。技击就是要找到其中最易坏的部位，想办法摧毁对手这部机器，使之失灵、停转，直到报废。最容易受伤的、也是最多的部位，”祝飞艳指指邱予被击中的手肘，“关节。”

        “事实上，中伤对手的并不是骨骼本身，而是经络。一旦神经被击打，被阻断，那么任你有再大的力量，也挥不出来。为什么还不反击？如果我是敌人，你早就死了！”

        邱予听到祝飞艳提醒，无奈地又挥出一拳，这一次，他不再是胡乱出拳，而是学以致用，朝着祝飞艳的关节处。然而，祝飞艳早已看出他的意图，以更快的度在邱予手臂各处连续敲打，验证她刚刚讲到的神经阻断之术。

        “喂！”邱予抗议，感受着整条手臂麻木不仁，已经没法接收到触感，更何况是挥动。

        他是来学习打人的，不是来挨打的。

        “意识先起，后有动作。技击的定义是最大限度挥思维和反应潜力，虽然需要长久的实战磨合，但拳脚从来不是排第一位的。技击的关键在于，你的意识里先有了身体各个部位在战局中如何协调运作和气力如何分配使用。刚刚你上来，不该出拳，而是要想如何针对我讲的神经阻断，保护住自己的身体部位。因为我会比你更快一步进攻，那么你就应该更快一步地打出防御反击。”

        “可是实战中，我不可能事先知道对手要出什么招式。”邱予提出异议。

        “意识。”

        邱予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词。

        “天下武学，唯快不破。当你的争斗意识足够快时，对手是没有机会反应的。因为战斗的节奏是在你的控制下，当对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祝飞艳说着，一边放松钳制，邱予生怕她又要再提醒自己攻击，不等两人之间有个舒适的距离，就反手一拳，向着祝飞艳不经意间露出的空当挥出。

        邱予谨记祝飞艳说的意识先于动作，在还没有看清人时，凭着感觉出拳。结果，抬头时眼前空无一人，下一秒，身后肩胛骨处遭到重重一击，顿时半个身体都麻木了。

        “攻守进退，真假虚实，在交手的过程中，有一半的破绽都是故意暴露的，引诱对手上前攻击，这是控制节奏最常用的一种方式。要懂得分辨真伪，很多是在实战中累积的经验和反射。”

        邱予没想到祝飞艳教起学来会这么严厉，只觉得她是不是在公报私仇，而为了出掉刚才的那口恶气。

        祝飞艳用脚尖碰了碰邱予：“人身上有七长八短，上下四肢是四长，两个腋窝是两个暗长，加上能够远眺的眼睛，共是七长；头、两肩、两肘、两膝，和臀部，是八短。长是远，短事近，远近交替，相互包容配合，利用好自己的肢体，这才是先天武器。技击就是本能的打，乘人之势，就人之力，没有定式、定法，把无形的作战意识变成积极主动有形的攻防技术取胜对手。只要谙透里面的道理，再勤加练习，就能让自己在争斗的乱流里保住一席之地。还愣着干什么，起来！”

        邱予咬咬牙，忍住半面身体的麻木，就势起身攻击。

        祝飞艳讲的技击术基础，总结起来无外乎——核心是缠和快，攻其薄弱，料敌先机，诱敌深入。

        他在出招时，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铭记这些要诀，半天的时间很短，再有战斗天分，也没法取得无数次对战中才能累积到的经验。

        邱予凭借着熟记在心的要领，和本能，在不断和抵挡着祝飞艳的招式，偶尔还会瞅准机会，动自己的攻势。

        碧水中那道金黄的光束，在逐渐向西移动，蛋黄一样的光色被涂上了一层浓郁。

        邱予已经不知道跌倒过多少次了，祝飞艳还一次没有倒下过。

        他的身上卷满了沙子，白色的场服沾上泥泞的痕迹，不知何时落下海潮的沙滩上到处是砸出的坑坑洼洼。邱予感到浑身上下没有几处是完好的。

        越是麻木，越是激起了邱予动作上的一番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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