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宣战
兰欣和曹惠雯听到张老师厉声的命令，放轻脚步，快速回到桌位，稀里糊涂地坐定。
“怎么了？”兰欣疑惑地问邱天。
“倪婴婴把班费弄丢了。”
“什么时候？”
“不知道，老师在查呢！”
邱天和兰欣相互交换着书包。
兰欣想起倪婴婴上午无视自己的劝告，酿成当下大祸，心中一阵怅然。遽然，她被脑海闪现的想法惊震地无比清醒，她紧握着份量不重的书包，无比艰难地递给邱天，然后看了眼颜兮君的空座位。
“兰欣，这个～”邱天惊恐地拿着从兰欣书包里找到的笔袋。
透明的笔袋中躺着用黄色燕尾夹夹好的厚厚人民币，五元，十元，二十元，五十元……
连它们也在嘲笑着兰欣的道德沦丧和人性泯灭。
与其是这种方式找到班费，还不如找不到！
张铁林注意到邱天欲言又止的神情，走到她身边，问道:“你书包的还是兰欣书包的？”
邱天立马小声地撇清:“兰欣。”
兰欣感受着比深夜殡仪馆更诡异的安静，全班同学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匕首朝她扎来。
她的心底涌动着愤怒，一半是栽赃可耻，一半是信任失望。
她起立，中气十足地对张铁林说：“我不知道这钱为什么会在我书包里，但是我没拿。”
“那你解释一下，笔袋为什么会在你书包里？”
“我不知道。”
“老师，不会是兰欣拿的。”曹惠雯起立大声说着。
“你知道是谁拿的了？”
“我不知道，但是不会是兰欣，她不是这样的人。”
一边是眼见为实的证据，一边是兰欣刚正的否认和曹惠雯力挺支持，同学们对兰欣直爽鄙视的态度变得狐疑不决。
张铁林也有些不解，正不知该如何决断的时候，倪婴婴打破沉默，说:“对了，我想起来，除了我和肖安雅，只有兰欣知道我的钱放在笔袋里，肖安雅可以给我作证。”
大家的目光从倪婴婴身上又投到肖安雅身上。
“嗯，对的，上午倪婴婴把钱放进笔袋，正好她看到了。”
“那你也看到了啊？”兰欣反驳问着肖安雅。
“但是现在钱在你书包里的。”肖安雅越说越小声，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张老师。
“而且中午班级只有你一个人。”倪婴婴补充着。
倪婴婴这么一说，正好提醒吃完午饭最先到班级的一批同学，也提醒了兰欣，她的午饭为何会莫名洒落。
“你把我饭菜洒掉，不让我去食堂，就是为了诬陷我中午在教室偷班费吧？”兰欣冷静质问倪婴婴。
“我为什么要诬陷你？我怎么会知道你的饭菜洒了，你说我弄的，我还怀疑是你自己故意洒的。再说了，中午你一直在教室，我怎么可能把班费放到你书包里？班级那么多同学看着，我没有条件这么做。”
兰欣在心里反复咀嚼着倪婴婴的话，她实在没办法一下子想到，倪婴婴会在哪个空档，把班费塞进自己的书包。
班级火药味很重，同学们相互撇着嘴，沉默地赞同着倪婴婴的判断，却纷纷不敢出声公然站队。
兰欣百口莫辩。
“你怎么知道中午班级只有兰欣一人？除非那个时候你偷偷进去过？”曹惠雯瞪着桃花大眼睛质问倪婴婴。
兰欣的疑问被解开了，她再次向倪婴婴投射狠辣的目光。
“兰欣一个人在教室又不是只有我一人看到。”
兰欣沉着应对着：“杨玉容是第一个进教室的，如果你看到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说明你比他更早看到我，你是在我擦冰箱的时候把笔袋放在我书包的吧？”
“这么可能？我吃完饭上厕所，经过班级看到你的，当时没有进教室，所以你没有看到我。”倪婴婴慌乱解释着，幸亏衔接得很顺畅，没有让她冷场尴尬。
（8）班男生偏多，平日里的重体力活都是他们在干，长此下去，便削减了他们对女生力量的认知。今日四位女生各自有理，穿云裂石的争吵角逐，让他们纷纷震惊不已。
青春期女生不管是以何种性格存在着，只要她们愿意争辩，都会扯着嗓门保护着自己的价值观和是非观，这份女生专有基因会在反复的人际摩擦中被锻炼得炉火纯青，然后被释放出来，屡试不爽。
张铁林觉得这几个女生的争吵对班级凝聚力有杀伤性的伤害，他喝止道：“好了，不要说了，既然班费找到了，就不要吵了，等一下准备第一节课，倪婴婴，把班费收好，”
“张老师，第一我没偷班费，不能冤枉我；第二倪婴婴身为文体委员让钱到了别人书包，是失职。这两件事都还没解决。”
“先上课，倪婴婴把班费收好。”张铁林再次命令，抛给兰欣一个禁止再找麻烦的眼神。
倪婴婴走到兰欣身旁，从兰欣桌子上扯过笔袋，傲慢地转身回自己座位。
“反正我没有偷钱。”兰欣眼睛里含着眼泪，她再次看了一眼颜兮君的空座位，委屈地大声说道。
她要让班级每一位同学都听得到。
“好了，不要说了，如果有想法，等会儿下课你来我办公室。”
倪婴婴看到满脸情绪的兰欣，心里痛快极了——你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你在同学、在颜兮君眼中就是小偷。
数学老师走了出去，把教室还给化学赵老师，化学赵老师在门口听到一些内容，笑眯眯地走进教室试图缓解一下凝重的气氛。
赵老师上课从来不带课本，他脑子里记着高中化学所有的知识点大纲。他拿起粉笔，娴熟地在黑板上书写本节课教学的重点内容。
一个黑影迅速从身后跑了过去。
赵老师回首看了一下，颜兮君红着脸，正喘着粗气，手忙脚乱翻着书桌上杂乱的书本。
他刚想批评他，又想到班级气氛，权衡一下，还是算了。
颜兮君习惯性看向兰欣，看到她板着脸，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兰欣怎么了？”颜兮君的后背靠着曹惠雯的课桌，侧着脸小声问道。
“不知道。”
颜兮君听到曹惠雯不耐烦的回答，问吴霈泽：“曹惠雯怎么了？”
吴霈泽便小声偷偷地把兰欣偷班费的事情告诉颜兮君。
下课铃声响起，赵老师合起书本走出教室。
兰欣紧跟着出去，同学们的眼睛都在她身上。
“哎，兰欣好像去办公室了。”
“看方向，是的吧。”
“可能真的不是她拿的钱。”
“我也觉得不像。”
“但是钱就是在她书包里翻出来的啊，你们女生就是太感性，这种事，要讲证据的。”
“那你看到她偷钱了吗？”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八卦地讨论着。
倪婴婴听到同学们的谈话，也走出教室去了办公室。
颜兮君也立马朝着办公室方向走去。
他靠在办公室门口，听着兰欣和倪婴婴唇枪舌剑。
“哎呀，你们这么严肃，我都不好意思说真话了。”颜兮君笑着走进。
“说什么？”张老师语气温柔了一半说着，他正一筹莫展，兰欣这孩子太较真了。听到颜兮君的话，知道他话里大有内容，仿佛碰着救命稻草一般。
“钱是我放到兰欣书包的。”颜兮君面露紧张之色，看着兰欣解释着，“我不是针对你啊，我是想和你们开个玩笑。”
“可是你不知道我钱放在哪儿啊？”倪婴婴睁大眼睛说着。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笔袋嘛。你上午和兰欣说的时候，我看到了，兰欣当时给你的是两张二十，一张十块对不对？”
兰欣诧异地看着颜兮君，觉得他对自己的关注成了一种负担，这种负担一半来自不合时宜的玩笑，一半迁怒他有女朋友还关注自己的渣性。
颜兮君面露为难之色说：“我一开始还准备把书包里的塑料蛇放进兰欣书包的，正好有同学进来，就没放，不信可以翻我书包，塑料蛇还在里面。”
“你是什么时候放的？”张老师生气地问。
“中午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颜兮君看了兰欣一眼，“当时她在擦冰箱。”
“颜兮君。”倪婴婴着急跺着脚叫着。
“好了，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会闹这么大，影响同学间的感情，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铁林也分不清这件事真相到底如何，只一心想赶紧结束。
“好了，都高二了，哪有那么多时间让你们浪费，这事就这样到此为止，大家都不要再提了，明天下午班会，我会和其他同学解释清楚的，兰欣也不要钻牛角尖了。”张铁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继续做总结，“后面保管班费的班干部一定要注意钱的安全性，还有，同学们之间的玩笑也要有个度，好了，你们回教室上课去吧。”
兰欣生气地瞪了颜兮君一眼，一来为他开玩笑没个分寸，就算他澄清了，自己还是会被一些同学误会；二来生气颜兮君和倪婴婴之间的互动玩笑干嘛牵扯进自己，两人爱干嘛干嘛，最好离自己远远的。
放学后，兰欣堵在小巷路口，她打算骂他一顿发泄情绪，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这辈子都不要有交集了。
“你是在等我吗？”颜兮君看到兰欣背着书包在等他，以为她是要感激自己来着，正好，他也要把心里的疑问问清楚。
“是的。”
“嗯，我正想问你，今天倪婴婴的钱不是你拿的吧？”颜兮君开口先问着。
“不是你拿的吗？”兰欣惊讶反问着，她脑袋“嗡”了一下，“你为什么要承认？”
“那就不是你拿的了！”颜兮君轻松开心地说着。
“为什么要帮我？”
“我不喜欢他们说你是小偷。”
兰欣看着颜兮君，心里一股暖流涌过，接而百感交集，然后又感动不已，刷走了内心的愤怒，惆怅，悲伤
“不是我，我可没有动过她那笔钱。”兰欣说着。
“不是你，不是我，会是谁？”
“倪婴婴自己。”兰欣脱口而出。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兰欣看着颜兮君诚挚的眼睛，肃然说着：“看我不爽吧，或者她头脑有屎。”
颜兮君听着兰欣说脏话，无奈得发笑:“你得罪过她吗？”
“她那种人，我哪敢得罪。她随便找几个社会大哥大姐对付我，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
“百分之九十九就是她。”
“就因为看你不爽？”
“你真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
“她喜欢你这件事，你非得让我和你说吗？”
“”
“你别装傻。”
“我装什么傻了。”
兰欣看颜兮君比自己还死鸭子嘴硬，气呼呼自顾自走了，走了几步，她又回到颜兮君面前，一字一句地强调，“如果你钱塘高中的女朋友知道你在这儿的作为，真不知道会怎么想。”说完，她转身就走。
“我没有女朋友啊！”颜兮君愣了下，迅速在她身后分辩。
可惜兰欣已走远，没听清。
她满脑子的清醒被愤怒替代，一心只思忖着：现在我没有证据表明是倪婴婴干的，但是如果哪一天被我确定是她，她就死定了！
原先还顾及颜兮君有女朋友，刻意和他保持距离的兰欣在这一刻决定，她以后就要在倪婴婴面前多和颜兮君互动，她越是讨厌，越是要让她时时面对。
这么一想，兰欣又发觉自己的报复心怎么这么强？这还是自己吗？
可是打掉牙吞进肚里的过程，的确很憋屈。
颜兮君被兰欣莫名其妙说了一顿，也有些生气，他躺在床上想着：
什么钱塘女朋友？-------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空穴来风的话也信？
什么倪婴婴喜欢我？-----好吧，我承认有感觉。但是你那么厉害，一眼可以看穿别人的小心思，就感受不到我放在你身上的心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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