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羞耻心是啥子能吃吗？

　　空旷的大厅里，跑步声戛然而止。
　　身后的巨型大门自动合上，发出了沉沉的一声。
　　扭头看见了这些人，特别是小彩，小童小声哎呀一声，惊讶道：“怎么有客人？”
　　小童本来打算回头叫人，可转念一想，不知怎么的又有些抱歉地转头。
　　这小道童无奈地对突如其来的四位客人道：“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掌门不方便见客。”
　　孩子的头上带的帽子因为跑步有些歪了。
　　可大约是他们看错了，那帽子在慢慢的扶正，重新变成了贴合在他的脑袋上的模样。
　　小道童身后就是一扇暗门。
　　这道暗门面前虽然摆着是椅子和屏风，易如常还是看出来了。
　　而且刚才的声音似乎是从这道二门后传出来的。
　　既然来了，也有明确的目的，毕竟也不能白走一趟，所以易如常还是礼貌地对那孩子问道：“敢问掌门现在是在……”
　　小道童见客人果然不走，只好梗着脖子，硬着头皮要编一个理由出来。
　　他硬道：“掌门正忙着……”
　　只是他“公务”两个字憋出来的瞬间，二门后面那快乐的歌声立刻变调，速度加快更加的活泼了。
　　只听那声音唱道：“泡澡，泡澡，快乐的泡澡每天都想要；泡澡，泡澡，皮肤就好好！”
　　还是同一道歌声。
　　这个人，怎么听，都应该是，掌门本人吧。
　　“额……”
　　“咳咳。”
　　在主客双方同时发出无意义的拟声词之后，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在五个不怎么熟悉的人之间，升腾，升腾。
　　但是怎么说呢，要说还是易如常见多识广，现在这个时候化解尴尬还是要靠这样的老狐狸去出手嘛。
　　顶着压力，易如常假装刚才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听见，装傻充楞又问那小道童，道：“不知掌门身在何处呀？”
　　小道童咳嗽一声。
　　哦哦，客人还是很上道的。
　　毫无意外地，在他在开口编一条新的理由之前，回答客人的还是二门后那快乐的歌声。
　　歌声再次唱道：“在那莽浮顶上，挖个大大的温泉！掌门就在这里，泡澡、泡澡！”
　　终于，易如常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指着二门里面问道：“老头儿到底有多喜欢泡澡啦！”
　　算了算了，好歹身份是客人，教训一个看都看不见的老头子有点儿太丢分了。
　　他抓起两个少年和熊猫，转头就要走:“那我等就稍微等一下，等掌门方便见客的时候吧。”
　　小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嘴巴都咧到耳后去了，他激动送客，道：“好的！四位走好！”
　　刚要走，易如常听见这个快乐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心思活泛地又收回了他的脚步。
　　慢慢扭头，他看向了表情都来不及收住的小童，笑问：“也得有个时间不是，敢问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掌门？”
　　小道童撇嘴。
　　店主人话音刚落，就听见面前由远及近传来啪啪啪的声音。
　　“啥子情况！”
　　如果没有猜错完全就是皮肤拍打地面！
　　紧接着传来巨大的一声砰。
　　大门打开。
　　谜底迅速揭晓：也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士，正是一个光溜溜的还在蒸腾着热气的白胡子老爷爷，大步流星如飞鱼一般地冲出
　　那二门来。
　　大门轰然打开，雾气茫茫瞬间把大半个屋子都填满了。
　　门后的流水声更加的明显了。
　　感情后面完全是一个温泉啊，听声音，多半还有个小瀑布。
　　稀罕了稀罕了！
　　易如常正在感叹这个老杂毛，不是，是这个老掌门还挺会享受生活的时候，这个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老头终于开口说了话。
　　雾气中，隐约能看见老头飘逸的银色长发。
　　还来不及观看他轮廓全貌，他张口就是中气十足的一连串的笑声，这才又用“相当”洪亮的声音笑道：“阿毛！掌门我都听见了被我抓住了吧！你又在偷偷约会三重天的小师侄？
　　哈哈，你俩就不能等到上元节再腻歪？就这么几天就撑不过，还问本掌门在不在，
　　啧啧这是掌门我的家，我能不在吗？”
　　话都说到了这里，这个显而易见就是掌门本人才完全从雾中露脸。
　　而这个快乐老头的快乐终于定格在了这里。
　　毫无疑问，面前的三人一熊猫，便是老头闭嘴的源泉。
　　而老头现在的模样，也是三人一熊猫沉默的理由。
　　当然，掌门老头倒是神色如常，完全不觉得他非常“原生态”的“自然”打扮有何不妥。还插着腰站得大马金刀。
　　对客人方面来说嘛，这个老头……泡澡也不穿个衣服啊，是一片布都没有的那种啊。
　　好在客人们很见过世面，丝毫不慌张。
　　只是可怜他身边这个叫做阿毛的小道童，可怜的是他小小年纪就懂得了啥子叫做丢人现眼。
　　现在要是河神出现，问他是要金铲子和银铲子，这个孩子估计也会坚定不移地需要一把铁铲子！
　　先把这个不着调的掌门劈了，再自己刨个坑把自己的脑壳埋进去。
　　毫无意外，阿毛的脸，已经和猴子的屁股一个颜色了。
　　苍天大地呀，师门不幸呐！
　　小道童撇撇嘴，真心想哭。
　　“来者何人！”
　　掌门也是神经大条，居然还插着腰，指着来人。
　　此刻任凭蒸腾的热气，也开始渐渐难以替代足够布料行使的马赛克本职工作。
　　掌门老头和年龄不符的健壮身躯，开始在被封的边缘疯狂试探。
　　场面一度有些无法控制。
　　宁宁的呵欠打到一半直接变调成了“哇嗷”，并吹了一个流氓口哨。
　　小礼子忙不迭地冲过去遮她的眼，小彩动作更快。结果当然是宁宁往后一推，两边都没有得逞。
　　同时，易如常也面无表情地掏出了手机来。
　　对准了面前的马赛克本马。
　　在一阵兵荒马乱——具体就是易如常迅速收了手机老头被阿毛塞回去穿衣服再强行上了茶水——之后，几人达成了统一认知，强行假装他们这才和老头第一次见面。
　　看见茶水，宁宁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渴极了，水一上，她也等不得了，咂咂嘴，赶紧捧起了面前的茶水咕咚咕咚下去，
　　这才她半个拳头那么大的茶杯啊。
　　若是渴起来，那么小一杯的自然不足，她也不客气，皱着眉头，再把旁边的三杯统统灌下去。
　　口渴不舒服，喝了茶叶，觉得味道怪怪的，不喝了，小彩看着杯子里的水，还是继续喝进去。
　　喝完了，她打了个大大的嗝，却还是搔搔头，揉着嗓子直把喉咙
　　都揉地通红。
　　不舒服。
　　易如常闻了闻杯子，按住了宁宁再倒水的手。他微微皱眉：“这么不舒服？”
　　宁宁沮丧地点头：“嗯。”  
　　拍开他的手倔道：“我要喝水。”
　　他也不介意，只淡淡道：“别喝了，没用的。”
　　宁宁奇怪地歪头：“为什么？”
　　还不等他回答，老掌门已经坐下。
　　老掌门微微拱手，笑问：“几位客人，老夫并没有见过。不知来我莽浮，可有要事？”
　　莫礼简直坐不住，掌门刚坐下，他就使眼色叫先生打招呼把流程进行下去。
　　在双方经历了“您穿了衣服还挺好看的”，“和你们穿的衣服也挺好看”的官方问候之后，老头还来不及问他们究竟所来是为了何事，莫礼就忍不住了。
　　“不知您如何称呼。”
　　老夫杏田。
　　易如常没忍住，还是笑出来：“噗……”
　　老掌门微微睁眼：“老夫杏田。怎么。”
　　我听见了，只是我想确认一下您是没有胡辣汤口音。
　　哈哈哈，真是有趣。不知小道友怎么称呼，这几位，又如何称呼呢。
　　我是莫礼他是易如常这是宁宁熊叫小彩，
　　问他们现在门派还收人吗？这么大的地方靠什么维持，这些仙树林，为何还能维持这样的灵气十足，简直不像人间啊。
　　最快速度自我介绍完了之后，莫礼也不等老掌门反应，就迅速掏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话筒，一把伸出，完全捅到了老头的鼻孔里去了。
　　幸好老头脾气好，只是中气十足的笑声让莫礼耳朵阵痛，其他也没了，反而给他解释了好些。
　　总的来说，一老一小聊的很投契。
　　谈话的最后，甚至互相约定参加上元灯会的活动。
　　莫礼一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奇怪道：“为何是上元，不是除夕吗？”
　　听他如此疑问，掌门哈哈哈笑了，连小道童都笑了。
　　笑过了，老掌门捋须，这才煞有介事地道：“一切有趣的活动不都是在上元吗？看小道友的态度，怕是会大开眼界了啊。”
　　“那小辈我就拭目以待。”
　　见易如常一直没说话，老掌门亲自为易如常面前的空茶杯倒满了水。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只听老掌门道：“你难道不是吗？”
　　“我……”
　　嘴里的话旋转了半天，易如常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藏在胸口的墨玉发出暖暖的温度。
　　青铜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直升到屋顶上去，方才缓缓散开。
　　他的眉头也随之缓缓松开。
　　易如常点头,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似的，缓缓道：“那就说定了，参加上元玩玩吧。”
　　老掌门和阿毛都笑着轻轻点头。
　　随即他一脸神秘，对小礼子道：“这就对了，你们不会失望的，那就让小阿毛带着客人们前去休息吧，悬棺、玉床，冰床，喜欢睡什么这里都有哟！”
　　莫礼激动不已。哦哦哦地跳起来。
　　易如常转头从雕花的窗口望出去，薄雾茫茫一片。
　　却也看不清。
　　是夜，半山腰的三间客房里，鼾声四起。
　　再醒来的时候，不是被太阳照了屁股。
　　竟是成片的鞭炮声和巨大的烟火，吵的人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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