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波云诡谲（补）
阿诺德忽然醒了。
时间似乎已经很晚了，但天空中的火烧云仍连绵起伏，给大地带来无数光亮。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老火，这老龙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睡眠，准确的说是让体内老朽衰败的器官尽可能缓慢运转，延长它们的使用期限达到增寿的作用。
“说起来，龙族似乎又要送走几条老前辈了。”金龙暗想，“拉斐尔真的可以从人类手中夺取地盘，扩大龙族的生存空间吗？”
山下远方的埃尔都市灯火通明，阿诺德知道，那是住宅大楼的灯光，自从铀转魔力厂建成后，民众就不用担心能源缺少，莫雷平原上的农业工人也能省下薪柴自用，吧天天享用热水了。
“这么说现在至少六点过了，是下工时间......”
金龙默默估算时辰，这没什么意义，他只是例行没事找事打发无聊。
擎山的列车轨道正在运转，矿工们一车车被送回城市回家和家人团聚，阿诺德在这么高的山顶都能隐约听见列车内的谈笑声。
“拉斐尔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说实话，阿诺德非常喜欢看见幸福的场景，他对弱者抱有深厚的同情心，这是拥有智慧生命本能的“善”。
“也许拉斐尔也有‘善’，但表达方式和我们都不同罢了。”金龙胡乱思考，反正是打发时间，想怎么想就怎么想。
忽然一只渺小的血龙扑腾着翅膀飞了上来：“阿诺德少爷，娜娜夫人希望您去一趟。”
“要我去？”阿诺德被这意外打断思绪。
这可很少见，一般是拉斐尔亲自邀请金龙，蓝龙从未让他做客。
他试探着问：“你的主人呢？”
“他也在。”血龙回答。
阿诺德这下就奇怪了。
“拉斐尔如果要找我谈事情一般会亲自来，怎么会要我去找他？而且是以娜娜的名义？”
金龙一边揣摩一边起飞朝山的背面飞去，在三面封锁的绝壁中进入金巢内部。
但两位朋友庞大的龙躯无处可寻，阿诺德找了半天才在空中花园的庭院上发现人形态的娜娜和缩小版赤龙。
金龙犹豫了片刻，也幻化为人形走下。
“我的朋友们，你们在干什么？”他问道。
娜娜正满脸幽怨，又似乎对赤龙咬牙切齿，见阿诺德来了连忙跑去：
“太好了！阿诺德你是我知道最聪明的龙！快点把拉斐尔击败！他太嚣张了！”
只见赤龙爪子里握了一堆牌大笑不已：“娜娜啊！事实证明你不行，我一个刚上手一小时的初学者都能把百战百胜！”
蓝龙大怒，但随即无可奈何：“你————哼！阿诺德一定可以给我报仇的！”
金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慢慢才打听清状况。
娜娜在人类帝国买了全套魔力游戏道具，回来就要和赤龙进行卡牌决斗。
结果不知道是天赋还是运气问题，拉斐尔硬是来了波十二连胜成功将娜娜打得心态发麻，后者为了打击丈夫嚣张的气焰立刻去请外援。
“闹了半天，是这档子事啊。”阿诺德虚惊一场，他还以为又有屠龙者潜入。
随后他拿起一旁堆成小山的符石卡牌仔细研究。
少顷，金龙对蓝龙摇头：“娜娜，你太贪心了，加了大量华而不实的高消耗随从牌，结果前期毫无作为，被拉斐尔低廉的随从占尽便宜，很快清空了你的血量。”
幻化缩小的拉斐尔笑得喘不过气：“就这丫头的水平，换老火来都能把她虐了。”
“胡说！我很强力的！”娜娜气得牙痒痒为自己的名声辩解。
但她转头就开始哀求阿诺德：“拜托了！一定要挫挫拉斐尔的锐气！不然他可就骑在我身上为非作歹了！”
金龙心想你们是夫妻，拉斐尔不就是要骑在你身上吗？
他干咳了一声：“好吧，我就试试人类的游戏。”
“我教你，你要先选择一个职业......”娜娜积极科普。
阿诺德选择了法师，而拉斐尔则是战士。
“拉斐尔，什么时候出发去龙议会？”阿诺德一边出牌一边问道。
赤龙沉寂回答：“明天一早。”
“回家吗？我能回去吗？”娜娜在一旁问道，“我好久没去看爸爸妈妈了，有点想他们......”
“你不行。”拉斐尔无情拒绝。
“呜呜......”娜娜顿时垂头丧气。
阿诺德只好安慰：“现在巨龙总领形势很不好，父亲告诉我最近的几场龙议会保守派和普利斯派争吵声越来越多，中立的艾尔派也出现分流迹象，你不回去才是最安全的。”
“好吧......”娜娜叹了口气。
拉斐尔召唤了一个海盗属性随从：“有什么风声吗？”
阿诺修斯曾答应给赤龙传递情报，阿诺德因此直接回答：“他们估计新生代的巨龙数量将不再是这片土地所能承受的，必须朝外扩张生存空间，西面的领主们已经大规模入侵伦琴纳德森林，东面领主因为你的原因始终不敢动手，但蠢蠢欲动。”
“一帮井底之蛙！龙族已经不是当年的霸主了。”拉斐尔不满嘲讽，“他们要怪就怪当初的古龙们，为何在兽人类帝国解体后不顺势扩张到地缘极限，反而缩进一角不求进取，给人类一万多年的发展时间。”
阿诺德同样叹气：“是啊，如果群龙出动，人类就会意识到种族灭亡的危机真正联合起来。到那时我们真的可能被击败，那可就连遮羞布都没了，龙族将祛除神秘面纱，彻底暴露实力引起人类全面反击。”
作为见识过人类底蕴的龙，他很清楚龙族的致命伤就是数量太少，而且缺少一个核心中枢作为指挥。
人类再怎么内斗也有帝国主导的宗主体系作为明面上的老大，军事力量并不逊色群龙。龙族除了自身强大外还有什么？龙血眷族可以被数量庞大和科技领先的常备军抵消。
而巨龙自身大概率会各自为战，后果就是因自大一只只被消灭，最后彻底灭绝只剩人工饲养的龙。
阿诺德受其父影响对龙族整体的存亡非常看重，因此不满意目前普利斯派异常激进的做法，认为这是自寻死路，自己朋友拉斐尔循循渐进的风格才是可行的。
“然而反对的保守派太过迂腐。”金龙说道，“银色余晖霍尔特认为就应该秉持古龙们的教条，誓死不出巨龙总领一步，宁愿内斗也不能违背古训，但普利斯派立刻引用你作为证据反驳。”
“我？”拉斐尔冷笑。
“没错。你已经默认被归入普利斯派了不是吗？妻子是罗切斯特的女儿，兄弟是阿诺修斯的儿子，拿着普利斯派出大头的援助。霍尔特说你是特例，属于预备状态的罪龙，不能作为证据参加讨论。”
“不过保守派的十三条老龙非常顽固，霍尔特说他死后管不着，但谁敢在他活着的时候乱来，他就会采取任何极端手段进行阻止。”
“古龙的嘱咐在群龙心中依然占据重要比例，因此谁也不敢乱来。不过————”阿诺德拖长嗓音，露出阴郁的神色，“————听父亲说普利斯派内最激进的小团体，已经在策划暗杀霍尔特等老龙，那些在野的巨龙领主也在被鼓动，现在非常危险。”
拉斐尔一句话没说一直在默默思索。
“我比较好奇，普利斯派的魁首赫准斯托斯是什么态度？”他发问。
阿诺德出牌的架势瞬间僵住。
他摇了摇头：“父亲很忌惮那条红龙，他说对方体内流淌着古龙的遗产。每次派内会议他都一言不发，但没人质疑其领袖地位。”
“古龙的遗产？”拉斐尔想起了贤者的回忆。
遮天蔽日的神诛大军，绝海上的不断追杀，穷尽一切手段也要肃清贤者余孽，最初的古龙毫无疑问是诸神座下的战士。
不过最终它们背叛了神明，和贤者合作展开叛乱，杀死其主，疑似因神恩惠才强大的兽人类帝国因此解体，在那之前它们一度能反杀群龙。
龙族为何背叛神？拉斐尔一直不清楚，贤者的回忆中也没有提及。
“对了，极北的神庙里似乎有秘密。”他想起了亨利报告的阿克里记忆内容，“还有泽妮曾说过龙峰后山上存在奇怪但强大的骑士......”
“还有伦琴纳德神话中的天神是什么意思？那座浮雕上将龙刻画为天使......这个天神也是追杀贤者的那个神明吗？贝希摩斯？不过自然之力似乎和祂的神性不相符啊。”
贝希摩斯的神力和精神有关，但伦琴纳德祭祀们却擅长天空奇迹，完全是两码事。
“赫准斯托斯似乎掌控了这其中的秘密。”拉斐尔暗忖，随爪出了一张牌。
“我无可违逆！”
随着奥金斧被装备，拉斐尔控制的黑龙战士角色怒吼出台词朝阿诺德的角色砍去，金龙的血滴归零。
“你赢了。”阿诺德笑道，“我没有放水，说实话这游戏上手很简单，但显然对战斗节奏的把控息息相关，我只是个作学术研究的龙，战斗方面拉斐尔次才是专家，娜娜你输的不冤枉。”
娜娜非常沮丧：“啊！阿诺德都输了......”
金龙仔细端详着爪上的魔法卡牌：“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小法阵，用精巧的魔力锁将法术编织在一起营造出声象，又能和这张桌布进行联动，娜娜给我一点，我回去研究一下。”
“好......”蓝龙没精打采，指着小山一样高的卡牌堆让金龙自取。
拉斐尔依然在深思。
......
此刻的联合军团。
雅克莫莱看着长桌尽头的军事地图，北方那个朝下凹的红色势力区域格外扎眼。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向两旁的各级军官。
“大团长......这......”斥候处长官战战兢兢起立，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雅克莫莱面无表情地摸出一枚水晶球，让侍立在身旁的一名法师注入魔力。
“我就此宣布：埃尔政权将不遗余力地帮助纷乱之地亚人类取得独立！直到彻底胜利为止！”一道雄浑但带有浓重龙音的宣言响彻在室内。
“这是在纳特帝国边陲小镇得到的情报，事实上这句话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雅克莫莱将两只手交叉叠在下巴上，示意斥候处长坐下：“毫无疑问，纳特皇帝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独立，他早买通了恶龙作为先锋嵌入纷乱之地。”
“打就完了！”
“大团长！让雨果的军队也北上！配合阿曼德东西两翼钳制敌人！”
“不行，雨果不能动，恶龙在莫顿河对岸也有驻军，这是从莱顿王国得到的情报。”
军团主要高层的喧哗让雅克莫莱暗中摇头。
事实上联合军团先天崴脚，它比起一个合格政权更像个超级军阀，大量只懂打仗的高级军官充斥在管理层，雅克莫莱这种还精通政治的一个没有。
联合军团的独立就是后者一手策划的，不然现在他们还是帝国约束莱顿的工具，随时可能在两个庞然大物的斗争中粉碎。
“好了！”雅克莫莱制止道，“现在我们的形势很严峻，纳特帝国把恶龙和军团在天平上称了称重，发现恶龙更重，于是就把我们卖了。”
“现在重要的是谋求莱顿以及察拉汗的善意，尤其是我们物资商路随时可能被封锁的情况下！”
“你们是知道的，军团消耗的能源70%以上靠进口，我们没有将铀金矿石转化为成品能源的能力，一旦被封锁那就会倒退为中古时代。”
长桌两旁瞬间默不作声，没人懂外交。
雅克莫莱只好说：“我要去莱顿首都拜仁一趟，阿曼德部加紧攻势，争取在恶龙支援抵达前将亚人类消灭。”
“其他各部加强警戒，注意恶龙可能偷袭我们侧面。”
“大团长，如果您交涉失败怎么办？帝国已经把我们抛弃，莱顿王国也大概率如此。”手下不禁问道。
雅克莫莱看向身后的法师：“我们还有秘密武器。古代秘法技术不逊色于铀金武器，经过了多次实验已经初具规模，用好了未尝不可以保持自立状态。”
那位法师眼框泛滥出嗜血红芒，轻言道：“大团长请放心，这是来自万年前的上古秘法，人间无人知晓。探险队从冰海打捞出后一直没往外传过。恶龙不可能是祂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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