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截杀
两天后。
两个亚人游击战士正躲在去往龙峰山的必经之路上。
这条路是铁刀镇连接黑花镇的重要途经，不过虽是要道也不过把沿途的障碍清光塞满石子，道旁一片莽荒，许久见不着一个人影。
“老兄，为什么休伦总长笃定人类必走这里？”
问话的是一头罕见的猪人，他敞开一件土黄色布料裁成的制服，身上搭着两条魔晶管枪外加弹链、弩炮能量匣，嘴边的一对獠牙折断大截，据说是年轻时被人类锯下收藏了。
和猪人战士搭伙的是一个狐人，身上没有背魔晶管枪，只是举着弩炮朝外瞄着。
“不知道。”狐人抿嘴摇头。
猪人抬头看了眼晒得人头昏眼黑的烈日，擦了把汗从上衣口袋摸出一个铁皮小盒。
狐人的鼻子忽然支愣起来，嗅着气味转到了猪人的手蹄上。
铁皮盒打开，里面是麻好的一排卷烟，用铜色橡筋捆好。
“你小子哪儿来的！”狐人战士喜出望外，当即伸手想拿一根。
猪人吓得连忙转身护住：“去！我熬了好久才轮休去村里买的！你想抽自己休假的时候去买！”
但狐人一闻到烟草那绵而不淡的柔和香味就忍不了，挠着自己的腮帮子非常猴急。
“我借行吗！以后买了一定还！”狐人赔笑，露出了讨好的狡黠目光。
他可太喜欢这玩意儿了，尤其是在无限紧张的战斗后，生死就像一把利剑时刻悬在头顶让人的神经长时间紧绷。
而卷烟这种刺激神经的东西可以让他在极度困闷中得到放松，可惜每次获得补给时都没这玩意儿，只能去村落根据地的商店买。
猪人拿了一根出来没有点燃，怕烟味和气雾暴露自己，仅仅凑在鼻边轻嗅过干瘾。
狐人求了半天都没结果，只好摇头作罢。
猪人笑眯眯地说道：“别着急嘛，这次战斗结束说不定就能来个全员整休，我们也能回去玩玩球了。”
各下级根据地都设有操场，备有大量体育道具供亚人们打发闲暇时间。
尤其是足球这种大型对抗竞技让所有人都非常关心，瓦伦还下令举办杯赛，赛事的内容足以让亚人们在这艰辛的创业中得到心情舒缓。
狐人当即大笑：“我可以去玩，你就算了吧！你那蹄子能带动球跑？”
猪人并不在意：“无所谓，看球也很好玩啊。不过上次有一个鹰人直接把球夹起飞到半空，后来就禁止飞行类亚人参赛了，看来也不是每一个亚人都适合踢球，我看那个叫橄榄球的东西就很适合我，冲撞起来可带劲了！”
等待的时间太无聊了，两人谈天说地，从这里聊到那里。
“话说上次回村我看到上面要给我们划分三六九等了。”猪人忽然谈到了这个。
狐人失笑反驳：“什么三六九等，那是暂时的、反映我们能力贡献和可信度的参考。我一直在外面侦察都比你知道得全。总不能随便加入一个亚人就什么都给吧？付出贡献收获回报、没有贡献就没有回报，这是万全的道理。”
猪人却陷入沉思：“如果有人先天残疾根本无法做出贡献怎么办？”
狐人当即被呛住，琥珀色的竖瞳凝滞住。
“我听说在伟大赤神庇佑的埃尔，每一个人————包括人类都有差事做，祂不会放弃任何人的。”他半晌后才找到维护自己信仰的理由，“有专门的机构教育残疾，不然就是靠家庭抚养。反正赤神庇佑之地肯定没有无家可归或无奈等死的人。”
“你听谁说的？”猪人好奇。
“呃......”狐人仰头回忆，“我刚从龙峰军营分配出来的时候，第一次执行任务和捕奴队激战被弩炮弹束打穿了肩胛骨，去治疗院躺尸的时候听医师说的。”
忽然他们后方的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人谨慎回头捏紧了弩炮。
但一个声音传来：“蟋蟀！”
这是这次伏歼站的暗号，狐人和猪人当即放松。
接着蛇人传令兵匍匐钻出：“人类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一公里外，就在这条路上前进，休伦总长下令按一号命令作战。”
说完蛇人便快速消失，狐人和自己的同伴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昂扬的斗志。
......
铁刀混成远征军其实比预测时间晚到了整整一周。
休伦是按照埃尔战役时人类军团的水平估计的行军速度，小规模兵团一般日行可达到三十公里左右，无论是联军还是莱顿军，都能严格达到这个数值。
然而这支前来围剿的混杂军却做不到以上军团的所有标准。
铁刀镇守卫麦克骑在马上对身边一路吵嚷的佣兵非常无奈。
他作为这支队伍的临时指挥根本无法起到作用，那些佣兵根本不听他的。
“伊万老大！你能不能带人去前面的树林探一探？”麦克找来实力最强的一支佣兵团首领问道。
伊万留着络腮胡，身上除了弩炮外还带着两柄铁锤。
“有什么好探的？”他满不在乎，不过在麦克屡次强调酬金按评级发放数额后才不得不叫上几个人离开队伍。
“唉！”麦克不断摇头，“要是按我在军团服役时的标准，这队伍根本不配叫武装，只配去干一些维护治安或收税的活儿。”
身边的人全无半点纪律可言，佣兵三三两两稀碎摊开，生怕遭到突袭时战友可以快速组建防御阵线。
关键麦克一强调能不能排好时，佣兵们都不屑一顾：
“那些脑子僵硬的士兵顶个屁用！单打独斗一百个都顶不上我一个。”
这些佣兵头领个人战力确实很高，还会几手法术，是在血战中脱颖而出的强者。
但麦克只能说这帮家伙一点脑子没有。
“也不想想为什么那些特立独行的巫师、魔女在主流文明里全部销声匿迹了！那是士兵强吗？那是批量生产的武器强！”他恼羞成怒。
“现在明显是一帮训练有素的亚人武装在捣乱，所以捕奴队才一点反抗力量都没有！还这么轻敌自大，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麦克低声咒骂，但也不敢下铁腕整顿。
因为他也抱有侥幸，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亚人武装，也许是吹出来的呢？————虽然见过的几乎都死了。
而且有佣兵做前锋，他们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来手黑吃黑呢。
麦克的念头飘到了一边，已经在畅想攻破那座村子后该怎么消化胜利果实，听那个鳄鱼人说里面的白净女亚人可不少，远行商人神秘兮兮的传闻纳特帝国穷奢极欲的上流阶层都钟爱女性亚人，要不自己也试试......
“什么也没有。”伊万回来轻描淡写说道。
麦克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佣兵头领，半晌后才痛苦扶额：“大佬！我的意思是由你带人在侧翼负责侦察，保证我们大队伍前方的安全，不是让你看一眼就回来。”
“有必要吗？”伊万耸了耸肩，“不就是一群亚人，我看你们的捕奴队不过是太大意被反抗的奴隶杀了，亚人怎么可能成群结队？我估计就算给他们一挺弩炮，他们连举都举不起来。”
整支队伍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一片荒瘠的树丛，丛生的杂草和散乱巨石让人的视线受到极大阻碍。
麦克无奈解释：“小心点总......”
他话还没说完，八百米外一个小沟中无声伸出了两支22毫米口径的弩炮管，浓郁的能量波动正在蓄积。
砰！！
急促的发射声打破宁静，两发箭头型的铀金弹束骤然袭向人群！
一个毫无防备的佣兵瞬间被打穿胸膛，没有物质形态的能量波在命中人体后便立刻扩散开，将血肉皮骨全部侵蚀炸出了一个大洞。
另一发弹束则因在半途穿插了树叶树干抵消了一部分能量、冲击势头大减被肌肉紧绷的麦克迅速弯腰一个“铁板桥”避开了。
原本嘈杂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呆愣地集中在地上那具近乎被撕裂成两半的尸体上，暴凸的眼珠和扭曲的表情足以证明死者生前经历的痛苦。
“敌袭！！”
麦克直起腰杆后焦急大叫。
佣兵们第一个反应过来。
“狗屎！跟我来！”伊万怒骂一句取下双锤就直奔敌袭点，死亡并不能吓退他反而激起了这群亡命徒的凶性。
麦克却焦急大吼：“别去！快退出树林！”
伊万根本不理，他的佣兵手下也毫不畏惧地朝前跑去，手中的弩炮同样激射出光束进行反击。
阴沟里的两支炮管已经悄然无踪，而四周更多的、运动的阴影已然陆续涌来。
麦克说得很对，在毫无情报不知敌情的情况下，在丘陵树林这种复杂地形和敌人战斗就是送死，尤其是有组织成建制的敌人，撤出来再议才是正解。
但伊万已经带着七十多个手下冲在最前面，脑子里全是挣了这笔快钱该如何销赃。
他们手中的弩炮不断嘶吼压制周围，一棵棵大树在火力散射下被击穿躯干摇摇欲坠，等到了阴沟附近，伊万才下令手下暂歇。
“这是？”他跳进了这个铺满枯黄叶屑的小峰，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纸。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包装，上面用龙语和人类语写着：罐装面包.约顿11578年出厂。
“约顿？还有这鬼符号是龙语吧......”他喃喃自语。
这张纸似乎是一把开窍的钥匙，伊万忽然意识到了那些敌人来自哪里，自己又卷入了怎样的残酷漩涡中。
他抬起头，远处的大部队只剩模糊的影子了，麦克下了马对着自己挥舞手臂，目测自己至少冲出了八百米以外。
暂时的不安迅速转为噩梦，下一刻从树林的四面八方阴影中疾风骤雨般射来密集弹束！
瞬间有四人被命中毙命，巨大的冲击力把尸体顶飞了好一段距离撞在了树上。
“反击！反击！”伊万焦急地大吼起来，扔下铁锤也抄起一挺弩炮朝周围开火。
但问题是他们根本无法预测敌人有多少、在什么位置、准备了多少弹药储备，只知道密密麻麻的铀金光束在朝自己疯狂倾泄，身边的人下一刻就会被炸开一个血洞死得其为凄惨。
在对抗了仅仅九秒后，佣兵们就被这未知的恐惧彻底击垮，三三两两朝后逃去试图和大队伍会和。
但这八百米的口子已被封锁，更多的铀金弹束乃至魔晶枪的飞弹覆盖在这条路上，之前被佣兵随意开火击垮的树木让逃跑者毫无掩体，跑了的二十个人全部死在半途。
麦克那边也遭到了突袭正在反抗，看到这一幕后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伊万了。
“老弟！你自求多福吧！我顶不住先撤了！”
他使用扩音器大声吼了一句，随即便让佣兵断后骑马带着铁刀镇的人先行逃跑，尤其是保护那两门珍贵的微型魔晶炮和唯一几个掌握打炮技术的炮手。
伊万还指望大队伍把自己捞出去，没想到这战友情谊连碎纸都不如，只能大骂发泄：“麦克你个狗屎怎么能见死不救！MD！果然谁都靠不住！”
攒射的密集弹束仍不减势头，剩下那四十多佣兵不得不尽可能压低身位和老鼠一样苟延残喘，所谓的“强者”风采荡然无存。
佣兵哪见过这架势，过去的任务不过是剿灭魔兽、驱逐邪徒，或者城镇之间的械斗去帮个忙，弩炮最多不超过十挺，而且铀金能量匣很珍贵几乎就打几下。
而现在的火力几近将这片区域覆盖，只要被打中一下，铀金爆发出的力量可以轻易撕裂人的肉身，就算是大法师来用奥能护罩顶住也会被持续的轰击耗尽魔力。
“不行！必须冲出去！你们几个掩护！”伊万看到三分钟又死了十四个兄弟，知道这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捡起双锤瞄准一个点，带着剩下的佣兵不要命地朝那里突破。
一发发箭头弹束拖着长长的光尾袭来，一名名佣兵在被命中后表情由狰狞转为惊讶、随即惨叫哀嚎最后定格死去。
只一小段百米不到的小段路便让这群佣兵损耗殆尽，在面对面的搏杀中他们确实有一战之力，但魔法、炼金的跃迁发展让龙都只能退出世俗，孤独的强者注定逝去。
伊万的确有两把刷子，靠着兄弟的肉体做掩护左摇右摆冲出了树林！
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弹束擦出的血痕遍布全身，眼中布满血丝颤抖着泪花，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是一股执念要让其知道敌人究竟是谁。
“你们！”眼前的场景让伊万彻底绝望。
树林外挖着粗陋的堑壕，四个汗流浃背裸着上身、但裤子样式一致的亚人正在不断瞄准树林开火，另外还有两个亚人守着一大堆铀金弹匣随时更换。
六个人，另外一边估计也是这个数，十二个人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七百人的队伍吓跑，还歼灭了七十多个。
“我靠！”猪人和狐人战士看到居然有人类能冲出封锁线，惊得嘴里的卷烟都掉了。
“啊！！”伊万狰狞着高举钢锤发了疯一样冲上去，要杀了这几个亚人复仇！他曾在面对两头会使用冰刃的魔虎前，凭借这附魔双锤将其反杀！
砰！
猪人和狐人二话不说掏出魔晶管枪射击，近距离的两发实弹擦出火花将伊万的头盖骨掀飞，壮硕如牛的躯体摇晃了一下，随后直直倒地再也不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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