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联合会议
数日后。
纳特帝都机车北站人头攒动，许多记者对着空荡无物的轨道尽头翘首以盼，米色和褐色的风衣连同那些光影成像仪器组成了一道篱笆。
不过这些人只能站在警役组成的人墙后面，背后就是坚硬墙壁，像罐头一样被挤成一团，中间的宽敞道路早已预留而出。
嗡......
随着悠扬的笛声从远方飘来，地砖上的震动愈发频繁，记者们更加疯狂地尝试在一条条胳膊缝中寻找角度，希冀得到清晰、完整的成像画面。
带着磅礴的机械运动力量，特别专列驶进了站台。
接着帝国外交部工作人员抬着红毯找到对应车厢，铺开直到车站外大街上的专用马车。
“莱顿公使施耐德先生，欢迎您。”
帝国外交官微笑致礼，伸手想和施耐德行握手礼。
但这位莱顿公使面色平淡，灰色眼眸中蕴含着决然，并未理睬帝国外交官的示好，自顾自踩上红毯一路离开。
这一幕自然让两边的记者瞪大眼睛，他们兴奋地不断驱动魔力使用成像仪，将施耐德高傲别过身体离开、帝国外交官傻呆呆伸着手僵在原地的尴尬记录下来。
紧接着察拉汗国的使臣也从车厢内下来，他很热情地主动拥抱了帝国外交官：“哦！我的朋友！真是好久没见了。上次开联合会议已经是十年前了吧？唉，上任陛下对我国的政策可非常优待啊！牛羊可以直接换武器而不用经过那些金融吸血鬼的盘剥，希望查士丁陛下也能保持这个政策。”
莱顿并没有直通帝都境内的轨道，出于某种原因，双方都不愿意假设这条捷径。
“好说，好说。”帝国外交官涵养极好，反过来拥抱了察拉汗使臣，“马上就要召开联合会议了，我们快点去吧。”
而在帝都的另一边的西站，记者人数就没有那么多了。
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小群体在这里无聊等待，都是大报社为了保证自家报纸的完美性，尽可能每个地方都能详细报道。
谁都知道莱顿不对劲，从帝国边区的军团集中调动，还有莱顿提前一个月半封锁边境，都让人心中阴云笼罩。
那里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新消息传出，民智极高的帝国人民自然无比关注，纳特至高的宗主地位深入人心，人类诸国联合一体的思想更是像太阳升起落下那样变成公理。
所有人都在猜测莱顿究竟想干嘛？只要沾了一点这个消息，那家报纸就会被迅速抢光。
小报社连同总编都出动堵在北站的各个角落，车站外一直到帝国议会厅外都是埋伏的记者。
至于西站这边，莫雷人有什么可看的？被北方魔龙打断脊梁的他们根本翻不起风浪。
然而官方在这里的规模豪华程度并不逊于北站，红毯、接待团、鲜花、专列马车和交通管制一样不少。
机车准时进站，接着莫雷宰相弗雷泽缓缓下车。
懒散的记者们例行公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却都在抱怨总编安排自己到这个鬼地方，他们都想去北站挖掘有关莱顿的一手新闻以此成名。
弗雷泽和接待外交官说了些让人困倦的友好交流用语，接着他便慢慢走出车站。
“嗯？还有人吗？”
记者们打算收工时，突然发现外交官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灼灼盯着车厢似乎里面还有人需要接待。
接着一只镂有奇异龙图腾的钢靴踩在了红毯上，高大又魁梧的身躯仿佛巨人俯瞰众生一样睥睨。
它裸露的肌肤表皮布满了赤色鳞片，一条长尾甩在身后挺立无比，猩红色竖瞳扫视全场将人类惊慌、不解、哆嗦的反应收入眼帘。
“希尔先生，欢迎您来参加商贸合作会。”接待官微笑着迎上去，但这让记者群更加崩溃。
他们难以置信：“什么？这......这是什么东西？”
帝国境内竟然出现了龙血眷族！还受到了官方热烈欢迎？
但很快职业素质让他们定了定神，开始大胆又兴奋地不断记录赤鼠龙和接待官热情交谈肩并肩走出车站的画面。
看着他们消失在出口，其中一名记者双眼放光，搂着身边的伙计激动不已：“朋友！我们要声名大噪了！”
......
龙学家阿克曼像以往一样进行着晨间散步，顺便去购买报纸溜达到社区公园的长椅上打法一上午时间。
他已经七十多高龄，走在路上看着小孩子欢快地相互追逐，总能感到噩梦不断在心中回荡。
“唉......”阿克曼看着头顶明媚的晨曦和拂人的清风。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要是当时我没有带走娜塔莎它们会怎么样？南希它们也许就不会被魔龙拉斐尔轻易击杀......它在第一站就会陷入被四龙围攻的困局，后续的军团就能接上将其击退......”
阿克曼嘴唇苦涩：“如此一来，欧康堡的小孩也能像这样高高兴兴自由玩乐，而不是被高压洗脑变成疯子。”
不过他知道这些都是可笑的白日梦，擎山、欧康堡连同祖国都被魔龙征服，自己也被儿女以安全的理由接到了帝都了却余生。
阿克曼拐过街角走了一段上坡，书店就出现在眼前，店主占用了一些公共通道展示最新的报纸和畅销书籍。
而一分钟前才放上去的号外迅速吸引了阿克曼的注意。
“这！”
他瞪大眼睛瞬间抓起那张纸，简直不敢相信上面的文字。
“埃尔龙裔在西站被官方接待！专车直抵议会厅街对面！”
“胡闹......”阿克曼喃喃不已，“这不是胡闹吗！怎么能和龙纠缠在一起！还是那条恶贯满盈的魔龙！”
事实上，当号外小报上架后不久，全帝都人都通过口口相传知道这个消息。
舆论瞬间爆炸！
人们可不清楚欧赛罗特和拉斐尔之间的猫腻、也不明白帝国如今的撕裂现状。只知道龙是坏的，非常邪恶可恶。
但官方这么隆重接待了埃尔龙裔，之前可还和其打了一仗，前后态度转变之大让大众内心难以接受。
议会厅外，施耐德刚昂首下了马车，忽然就听到背后传来嘈杂声。
他纳闷回头，瞳孔当即因惊惧收缩，高大的赤鼠龙和帝国商贸部的人簇拥着进入了建筑中，外面的横幅上说明这是纳特和埃尔的贸易会议。
“长官......”
手下面色难看地看向他，施耐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要立刻禀报国内！”他阴沉着脸直接冲进议会厅内，找到洗手间掏出联络球开始叙述刚才目睹的一切。
“我知道了，西面的边境我会注意的。”沉默了一阵后，国王的话音传来，“你已然按照原计划，用强硬的态度宣布我们的主张。也许只是纳特虚张声势，埃尔一方可能就是受邀请来贸易的，未必就和帝国结成军事同盟。”
“是，我王。”
施耐德关闭了联络球，本来十足把握的信心有了动摇。
他走进场馆内，刚坐下就发现人数有些不对。
本应只有五国的分布，如今却多了一部分。
而那个领头人的嘴脸他是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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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莫莱......果然联合军团和帝国有勾结......”施耐德暗想。
随着人群的逐渐走入，参会人员终于到齐。
在隆重的声乐演奏中，纳特皇帝查士丁一世最后入场。
他坐上了自己的独属座位，宣布会议开始。
“诸位！”
刚一开始进行第一个议题讨论时，帝国宰相德卢卡伯爵便站起来发言：
“我们纳特帝国一直秉持着人权至上的信念！尽管物质的分配有多寡，但人自带的权力、诸如思想自由、人身自由、劳有所报神圣不可侵犯。这也是我们诸国能在伟大皇帝的旗帜下联合一致，驱逐异族称雄穆大陆的原因。”
“但纷争平原的联合军团众，他们长期在外难以归国。调查显示军团不少人为了守住人类文明门，坚持留守都繁衍了好几代。然而我们每年的补给越来越少，每次开会都在为你出多少、我出多少扯皮。”
“我建议，不如就干脆将收税权、财政权、军事独立权一并赐予军团，让他们可以自给自足，更方便地把手我们文明的安危。”
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移向了第六批人马，他们都知道这就是联合军团的人，但谁也不点破。
此时帝国宰相一说完，雅克莫莱便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就是军团的大团长、总长官。这次受邀来到帝都让我受宠若惊，要知道我的高祖父就是纳特人，那之后我的家族就再也没有回到文明世界，一直在外为人类的幸福保障留守蛮荒。”
“说实话，诸位都是国家高层出身，清楚当家有多困难。而且还是当一个外患不断、经济畸形的家。军团的日子并不好过，每年的军需补给总是很晚，我们不得不在山上开耕梯田，否则士兵连饭都吃不上。”
“更何况作战任务不能停，每年兽人的南下西侵、还有本地的土人、亚人经常找麻烦，我们真的很希望能自己养活自己，拜托各位了。”
这番话说的非常恳切和可怜，仿佛在叙述一群为了大义和人民幸福愿意牺牲自己的守夜人，而诸国则成了为了点钱斤斤计较、不顾大局的贪婪者。
施耐德第一个反驳：“不好意思，先不说你们发言的内容。这可是诸国联合会议，在座的各位都代表现今人类文明的主权国家。联合军团的人凭什么参加？”
雅克莫莱并不惊讶，但欧赛罗特面色一沉。
德卢卡伯爵知道要害，当即回敬：“尊敬的施耐德公使，请别忘了我们会议的第一条章程：要为全体人类的未来、幸福、利益做谋划和保证。是全体人类哦。”
“再说我们这些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那也是因为君主授权————当然卡鲁克国例外————但不论君主还是议会，权力都是所有民众自愿授予的，换句话说所有权利都来自每一个人民。”
“难道联合军团不算人类的一部分吗？诸国难道就要抛弃那些因为特殊原因不得不长期在外的人吗？外出作战的战士就因为离开故土就被抛弃？我想只要有苦难、想诉讼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参加这个会议，而我们仅仅是带着他们的愿望坐到这里讨论罢了。他们自己是有权利坐进来的。”
德卢卡伯爵左一句“全体人类的幸福”、右一句“别人为你打生打死，你就在背后过河拆桥？”，几顶大帽子下来施耐德也不得不安静下来，默认了雅克莫莱的合法。
“反正这不是重点，一会儿才找你们算账。”施耐德冰冷地盯着联合军团以及皇座上的查士丁一世。
其他诸国大概看出了一些端倪，纷纷开始小声讨论。
“综上所述......”德卢卡伯爵继续发言，“我代表纳特帝国单方面提议，赋予军团以上特权，以方便他们保卫我们的家园。”
施耐德再次举手反对：“不对吧，根据我国情报局调查。纷争平原的动乱主要是由我们莱顿王国承担，平均每年都有15342起摩擦、冲突、小规模战斗。而兽人你们看地图就知道，宽阔的无险平原尽是察拉汗的同胞承担，和纷争平原接壤部分都是高山丘陵不利于掠夺行动。”
“这样也能说明他们的作用？那我看不如让联合军团直接解散，我们诸国凑一笔安置费让他们各回各家不更好？莱顿和察拉汗以国家的力量不是更能保障人类的安全吗？”
此话一出，察拉汗的使臣当即点头。
这个高大披毛的汉子大大咧咧：“施耐德先生说得对啊，每年一到秋天要冰封的时候，那兽崽子就一片一片乌压压南下。除了少数直奔纷争平原的，大多数都是掳掠我们的牧民，每年都要付出很高的军费抵御它们。冬季更有青皮的狂兽人疯子一样到处吃人，你说我们多难？”
“我倒认为德卢卡宰相说得有理。”弗雷泽忽然发言，“虽然物质上是两国更占优。但联合军团建立之初难道是物质的吗？是那象征人类抛开利益团结一致的精神！这精神也是人类独霸穆大陆的原因！连巨龙都被我们收服利用，无数的艺术、文献、魔法、炼金硕果累累！这都是精神的作用！”
“解散联合军团就是否定了这种精神，这实在令我、还有广大民众难以接受！”
纳特、莫雷，莱顿、察拉汗隐约结成了两股同盟，就只剩蜡色皮肤的卡鲁克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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