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焦土镇
一只秃鹫正在险峻的山峰中飞翔。
在它转过一个弯时，扑面而来的毒瘴顺势将其包裹，秃鹫连惨叫都发不出便坠落而下。
透过毒瘴下方的幽暗山谷内，一抹反射油光的巨大黑影掠了出来，探出一只龙爪捡起了地上的死鹫。
“看来不是间谍。”
泽妮嘟囔了一句，巨爪一用力将其捏成肉酱。
周围高耸的山壁上潜藏邪翼团老练的亚人佣兵们，他们缩身在咽喉要害，依靠杂草和岩石作为伪装警惕着外敌偷袭，一连几个星期都不会挪窝。
从黑龙毒腺分泌的瘴气弥漫在进入山谷的正门，彻底封锁住了敢来进犯的不怀好意者。
泽妮扇动翅膀回到了谷内，龙裔正在忙碌。
大量狗头人进行着日复一日的体能训练，少部分则正在讨论接下来计划的走向，血龙只有少量待在这里，它们都飞出去执行任务了。
“阿努比斯将军，你真的不知道这几个位置栖息了什么人吗？”
泽妮走进后，就听到狗头人军官瓦纳没什么好气的话。
它拉长了脸，对身旁脸上阴云密布的狼人继续逼问：“失踪的都是要塞内最聪明的同胞，它们是极少数地理方面的专家，主人的军团需要它们完善地图，如果连这一步都做不到，未来一旦战败，你来负责吗？”
阿努比斯张开嘴哈了哈气，同时将自己的衣领扯开散热。
它说：“我早说了不要那么冲动，那些深山老林连我都没进去过，是真正的法外之地彻底脱离了文明！你们仗着有联络球肆无忌惮，现在有反过头来让我承担责任是不是太过分了。”
瓦纳锋利的龙牙当即显露!
它眼中的竖瞳霎时紧缩：“阿努比斯，我是认真的。主人赋予这么重要的任务是无上的荣耀！我说什么都要以最快最好的姿态完成，任何胆敢亵渎这份荣耀的人都将被主人的圣火审判！”
狼人始终不愿和狗头人军官视线接触：“我也没说什么啊。而是继续再派人去、甚至出动有生力量太莽撞了！我还是建议暂时放弃，先把邪翼佣兵团的安身之本扎牢，和周围的势力打过交道再说下一步。”
“主人需要详略的地图决定行军路线！这才是重中之重！”
泽妮听着两人的争辩不禁无奈摇头。
她庞大的龙身快速收敛，一件黑色软甲背心套在小麦色的肌肤上，两条健美的手臂插在腰间，胯部被布条随意遮挡。
土色长靴迈动大跨步走过去，阿努比斯听到动静便住了嘴。
狗头人军官问道：“泽妮团长，你也是主人钦定的决策人之一，依你之见，我们先怎么做？”
阿努比斯看着飒爽不羁的同僚苦笑：“大姐，我可不是贪生怕死，当初可是你亲口告诉我千万别进入那些地方的。”
泽妮蹲下将正在地上和蚂蚁玩的小魔女抱起：“没错，不过这些教诲我也是小时候听帕拉丁说的。他每次在晚上休耕时就给我们这些小孩讲故事：原始的山林中隐藏着魔鬼，进入其中的人都会碰到巨大的恐怖。”
“这就是了！”阿努比斯一摊手，扬起鼻孔对准了狗头人。
瓦纳并不甘心：“主人的忠勇眷族绝不能接受未知死亡！一切挑衅伟大赤龙的家伙必须得到惩戒！”
阿努比斯白了一眼：“这家伙脑子太迂腐了！”
泽妮搂了一下萨菲蕾雅，刚想劝说几句，倚靠在石壁上的联络球忽然“劈里啪啦”作响。
“是主人。”狗头人军官回头确认激活了它。
拉斐尔的声音响起：“瓦纳，失踪的眷族调查出原因没有？”
狗头人瓦纳惶恐跪倒：“抱歉我主，碍于人手不足、资源受限，外加人文环境极度恶劣，我不敢再派遣龙裔前去失踪点。”
它回头看了一下脸色发白的阿努比斯：“所以我打算让邪翼的亚人去调查，然而他们却说什么‘魔鬼’‘不详’不肯出力，因此只能一直耽搁下去。”
“喂喂喂！你别乱说啊！”阿努比斯胡乱挥舞着手臂上前解释。
拉斐尔的龙嗥压过了所有人：“调查眷族失踪列为第一要务！一个月后再联络你们时必须要有答案！”
赤龙的雄威即使是泽妮也不得不遵从，当下所有人只好点头称是。
“下一个，将周边势力的方方面面都调查清楚，写在报告书上让血龙送回来。尤其是那几个自由村镇。”
拉斐尔不客气说完，直接中断了联络。
狗头人瓦纳缓缓站起：“这下你没得说了吧？阿努比斯将军。”
狼人生着闷气：“你让我的兄弟去，那也是送死啊！”
“那可不一定。”瓦纳的猩红竖瞳看向了泽妮：“黑龙团长如果愿意亲自出动，定然爪到擒来。”
......
两天后，位于山丘上的焦土镇外。
这座自由镇依托高耸地形设置了重重障碍，盘据纷争平原三条主路的交叉要道上，无论是来往的佣兵、商队，还是过路的正规兵团都可以在这里得到补给，途径此地的物资也让焦土镇的镇公民钱包愈发膨胀。
修得高高的炮塔环视周围，围绕镇落的墙壁也从木头栅栏改为钢泥浇筑，来来往往的镇公民手持着鞭子呵斥着狐人、蜥蜴人等奴隶拉动载货板车。
人形态的泽妮无聊地双手枕头走在最前方，十几个亚人小弟和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龙裔紧随其后，附近则是依稀的骡车和闲散佣兵，甚至有几个莱顿军服的士兵。
小魔女飘浮在泽妮身旁，抬头说：“萨菲蕾雅记得焦土镇里有一个木偶剧院，萨菲蕾雅很喜欢看它们表演。”
“一会儿就带你去看。”泽妮温馨一笑，摸了摸小魔女的黑发揉成一团乱。
在他们快要抵达环形上坡路时，哨所里骤然传来呼声：“止步！”
接着一簇手拿各类制式弩炮的人类守军冲出了围栏，一个身披裘袍的倭瓜脸胖子叉着八字步走了出来。
“没你们事，走吧。”守军对路人说道，重点围在了邪翼一行人身边。
倭瓜脸胖子眼里放光，捋着鼠须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泽妮：
“你的面孔好生啊，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他又看向半空的萨菲蕾雅：“喂！焦土镇禁空！快给老子下来！飞行术在这里是被禁止的！”
泽妮双手抱胸，露出的金眸中满是不屑。
也许这副态势过于瞧不起人，在这混乱地区蛮横惯了的倭瓜脸胖子当即暴怒，抽出腰间的魔晶枪抬手便射！
“臭娘们摆个臭脸，以为有法师了不起啊？你......嗯？！！”
胖子一边骂一边向前走，但他的表情忽然僵住，紧接着悚然随着冷汗一并袭来。
那枚实弹击中了眼前女人的锁骨，但却没有螺旋钻入肉体将其撕裂，而是如同箭矢打在钢铁上一样被弹落。
“等会儿，你好像是————”胖子牙关打颤，看着这个女人轻描淡写地弯腰捡起黄铜弹壳。
那遮了半张脸的独特发型，以及摄人心魄的华丽金眸都让他想起了过去几年的一个恐怖存在。
“对了！那几个泼皮在酒馆喝醉的时候说什么火烈鸟佣兵团分支被驱逐出了瘴气山谷，我当时根本没当一回事......难道是因为！”
正当倭瓜脸胖子内心犹豫时，那个女人扔过来了一个铁牌打在他的脸上生疼！
他连忙拿起牌子定睛一看，一只仅露出半张脸的龙雕在上方，四只龙翼环绕着周围。
“你是邪翼的！”
胖子下意识惊恐大叫，吸引住了周围的路人。
“邪翼？那个养了龙的超级佣兵团？”几个附近小村落的虎人连忙议论。
“什么呀！是一条恐怖的黑龙，瘴气山谷的毒瘴就是它主动释放的，吸入的人会头晕脑涨上吐下泻生不如死，再深入会被瘴气直接溶解掉肉体的！那条黑龙就是团长之一！”
“它们几年前离开了瘴气山谷，火烈鸟佣兵团趁势占据了那里。但不久前我在窑子里碰到火烈鸟的人，他们抱怨说黑龙回来了，难道是指邪翼的人重新归来？”
周围的惊呼、赞叹以及害怕、忌惮的眼神层出不穷，泽妮昂首挺胸冷漠地应对外人指点。
倭瓜脸胖子恭敬地双手递回铁牌，同时暗示小弟赶紧撤走。
他谄媚说：“原来是泽妮大团长啊！您太久没光临我们焦土镇以致于我都忘了您的样子。”
尽管自由镇背靠人类诸国，黑龙顾忌颇多不好将其毁灭。
但她如果想暗杀掉其中一个讨厌的人那是轻轻松松，胖子率先开火已有足够的死亡理由。
泽妮冷笑着收回铁牌，金瞳中的寒光让后者心惊胆战：“肖特大胖，我可没忘了你的名字。我记得当年邪翼缴纳了足够的保证金，焦土镇长允许我们的人自由进出不受干扰，同时特许萨菲蕾雅一人使用飞行术，时限一百年。怎么？现在三十年不到就要反悔？”
“哪敢！哪敢！您请进！请进。”肖特的腰都要弯到让肚皮接触地面。
小魔女托着两腮飘在半空，忽然伸出手指对准肖特划拉了一下。
“唉？怎么？”
肖特忽然感到自己全身一片寒冷，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昂贵的裘毛宽袍和丝绸长裤已经不翼而飞，两条黑毛粗腿光天化日下哆嗦不已。
“居然是粉色的。”
周围的路人纷纷瞪大眼睛笑着指点，这个粗俗大胖子的内衣是罕见的粉嫩色泽，只有那些上流社会的精致贵族少女才会用这种色调。
肖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一个还没熟透的红苹果，最后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回哨站。
泽妮也忍俊不禁拉过萨菲蕾雅：“小乖乖！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呢？我们以后还要常来的啊......哈哈哈哈哈！”
看着捂着肚子大笑的泽妮，小魔女摇了摇头：“萨菲蕾雅只是在练习魔法，可怜的肖特恰好站在前面罢了。”
邪翼一行人经过了短暂的风波后畅通无阻，一路进入了焦土镇内部。
“奴隶！上好的奴隶！”
一进铁门，前广场的木台上就嘈杂一片，各色的种族都踩在泥泞平地上围观。
“看看这肌肉！这牙帮子！”贩奴人用叉子架起一个绑得结结实实的狼人，敲了敲后者的膀臂，又捏住下颚向买主们展示货物的优劣。
贩奴人吆喝着：“半个帝国银鹰即可！童叟无欺，如果这五个奴隶打包一起要的话我还可以打个九折。”
下面的人当即起哄：
“半个银鹰？五个一起吗？”
贩奴人当即破口大骂：“滚犊子！五个一起半银？我把你妈绑来一起卖就可以！”
“五个一起两银鹰吧，少的你做点添头。”
贩奴人的脸上的皮当即松弛：“我的德勒大爷欸！晚辈幸幸苦苦组织一帮兄弟冒着风险才抓来了这几个亚人，还有三个兄弟被狼崽子的爪子抓出破伤风等着法师治疗呢。九折两银三铜是成本价了，绝不能再少啊！”
“西南边的埃尔龙币你收吗？”有人挥舞着一叠纸币问道。
“埃尔龙币？”贩奴人双眼迷茫，“那条北方魔龙发行的？银的占比是多少？”
“没添银料，听说是什么信用货币。你到底收不收啊？”
贩奴人犹豫片刻后摇头：“暂时不收，等我弄清楚了下次再交易吧。抱歉。”
看着火热的贩奴现场，邪翼中的几个狼人伙计多少内心有些别扭。
但它们并没有多大怒火，纷争平原长期的分裂让族群概念非常模糊，狼人只是散落的亚人族之一，对非一个村落的同胞可能会完全没感觉。
但泽妮却面色凝重，她看着不断被贩奴人摆弄的狼人奴隶，后者眼神中一片浑浊，毫无生机和希望，就像丧失了灵魂的空壳。
围绕的看客多是人类，有焦土镇公民、商队商人和佣兵团成员。甚至也有亚人混杂其中参与买卖。
他们都对奴隶本身毫无感觉，这就是一桩物质的交易而已，为什么要在意货物本身？
“但它们也是生命。”泽妮心中默默想到，“帕拉丁亲手教化了村子的叔叔阿姨们勤劳苦干。它们并非天生命贱，一样拥有自己的酸甜苦辣、人生百态。是这群贪婪的人类！是卑鄙的贪欲剥夺了大家和平相处的环境！我一定要彻底终结这一切！”
随后她便带着一群人到附近的酒馆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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