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风暴前的帝都（补更）
这设想让她陡然惊悚，没有什么比消逝更为刺激追求永生的人了。
“不行！我一定要夺回主权！”她内心暗自发誓！
“嘉丽？”
埃维莉娜迷糊的声音忽然从帷幕中传来。
接着她探出了脑袋。
当看到那张甜美的面容时，仿佛刻进了骨子里，嘉丽实在难以升起厌恶感。
这人格毫无办法，就像正常生命不会无缘无故自杀一样，当成为了一种生命时，这生命的本能就和其精神融为了一体从而无法违逆。
“嘉丽死了吗？还是说我就是嘉丽？为什么会这样？我本以为肉体-精神是完全分割的二元，而且我已经可以随意玩弄了，怎么会反被侵蚀？”
看着自己最亲爱的人一脸彷徨庞然，埃维莉娜立刻没了睡意无比担忧问道：
“你怎么了？想家了吗？还是我太冲动了？”
“不......我就是.......就是.......”嘉丽不想暴露，想一个人静静清理一下思路，“内急不知道厕所在哪儿。”
“是吗？”埃维莉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又化为了抱歉的表情。
“对不起嘉丽，我在世上最亲的爸爸妈妈也因为血缘的因素不能和我见面，欧赛罗特哥哥虽然很好，但就是.......可能和他待的时间太短了吧，我还是感觉别扭。只有你，我最能爱的只有你，所以我不顾你的感受把你带来了帝国，还借助了拉斐尔的权力，对不起.......”
看着即将落下自卑又自责眼泪的埃维莉娜，嘉丽脑中顿时升起一股冲动说道：“不不不！我也很高兴能和我的埃维妈妈在一起！”
话音刚落她便惊讶地猛然捂住嘴，那人格在脑中震怖道：“埃维妈妈？怎么回事！我脑中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个词语！”
听到了只属于两人的亲昵昵称后，埃维莉娜会心一笑：“好吧，厕所出门右转，然后穿过小花园就到了，你还没用过寝宫的厕所吧？”
嘉丽连忙闪人，沿途昼夜轮班的侍女默默替她打开一扇扇大门。
走到喷满香水方便场所后，她打开了自取水塞洗了一把冷水脸冷静了一下。
“首先，我能清楚认识到自己是舍纳，这没有错，那些超越世人的炼金知识、禁忌学说还有经验都继承了下来————虽然经历过的人和事都开始忘却，我都忘了当初第一任妻子的姓名了......”
“但毫无疑问，舍纳是我。”
“然而我却开始习惯女人的生活方式，对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从心底没有抵抗力，还对那个埃维莉娜无法拒绝，是这具身体在作祟！但如果抛开身体，单纯的精神又有什么意义？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那这不就反证明我即为嘉丽，因为她的躯体就是我。”
她仔细回忆起从前，发现有些记忆已然模糊，比如最初的舍纳·瓦缇，那个炼金天才的真实心理是什么全然忘却，如今对永生、对权力、对财富的追求不过是历代瓦缇继承人共有的野心。
换句话说当初舍纳本人具有的情感、记忆已然消逝无踪，只有那执念代代相传，借着一位位三观无差别的瓦缇家主传承了下来，今天到了嘉丽身上才出现了巨大差异。
“舍纳早就死了，我究竟是谁？”
它顿时悚然，忽然明白了那位真正的炼金天才早就随着其身体的腐朽逝去，如今的“我”不过是自以为是的莫名念头，根本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一堆知识、经验的集合体。
既然明了“舍纳”之人格不过是虚妄，那么如今的它当然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嘉丽本人无异。
无名妄念借着禁忌之术诞生而出，此刻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缕野魂。
“你在干嘛？”
性感又略带调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让嘉丽猛地抬头回身。
身着穿插金线宫廷侍女服的赫莉正抱着胸好笑地看着她。
“没事，我没事。”嘉丽疲惫地扶额。
“这几天你做的很不错。”赫莉称赞道，“就连最亲近你以前这具身体的埃维莉娜都没看出异常，这就是你活了六百年的经验吗？”
“不，我也不知道。”嘉丽茫然摇头，接着她直勾勾看了过去问道：
“你化身为了女人，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赫莉对这意外的问题皱了皱眉，不过她心想大概是炼金师对自己成品的考察吧。
“还好，人类的躯体虽然娇弱，但我的力量没有丢失，反而提升了敏捷性。”赫莉挥了挥手臂。
“就是这两坨肉有些碍事，想割掉。”她接着烦恼地指了指胸前。
嘉丽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不能割的，因为那也是你身体肌肉的一部分，割了类似断臂.......我不是说外在的，而是内在，你的心有没有变化？”
赫莉疑惑不已：“心能怎么变？你是说那些柔弱女人的做派吗？这我从那个女伯爵那里学了不少。”
“我是指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女人？”
“不会，我是主人的黑手，替祂在暗中处理掉一切敌对者！”沉闷低吼的龙嗥传出。
“也对，它的变化是修改生命基因而来，龙血作为本源依旧存在，和我不一样......”嘉丽沉重想道。
赫莉接着说起了别的：“对了，我上次潜入人类皇储的地下室窃听，他说要对埃维莉娜动手了。”
“什么！怎么可能！”嘉丽的心瞬间揪紧，不顾一切地激动问道，甚至当场冲到了赫莉面前逼问。
“你这么激动干嘛？”赫莉纳闷。
“我.......我这，你快说怎么回事！”
打量了一下这反应怪异的女人后，赫莉缓缓开口：“我潜入下去后多少露出了痕迹能被发现，他们立刻断定是老皇帝的人准备下手，于是便说要启动后手，埃维莉娜是其中关键的一环，内容似乎必然导致她不愿意。”
接着任凭嘉丽如何追问，赫莉都表示不知道。
她警告了一句：“你不会对那个女人动心了吧？别忘了主人给我们的任务，协助第四皇储登上皇位，然后掌握对其的反制措施防止其撕毁盟约。如果那个女人有利计划，那就不要阻止。”
“可————”
嘉丽张了张嘴想反驳，但赫莉代表了遥远中部山脉中的恐怖赤龙，其威势不容任何忤逆。
“你就继续陪着那个女人，我已经在帝都踩好了点，就算发生了巨大变故你也保证没事。”赫莉最后说道，转身离去了。
嘉丽的心却如巨大海浪中的一叶扁舟，此起彼伏不断动荡。
“埃维莉娜......埃维莉娜.......”
她不得不面对迫在眉睫的冲突，必须做出内心决断。
.......
德卢卡庄园。
第四皇储的核心圈子依旧在此地聚会商讨。
“殿下，您真的要牺牲掉埃维莉娜公主吗？”那个叫克里斯的油头年轻人开始求情。
“你喜欢她？”法斯特不屑问道。
“不，只是————有一次我的宠物龙生病，公主看到后帮我细心治好了它，还温柔嘱咐我龙的照料事项。她很.......很善良。”克里斯的话音越来越低。
善良，最为质朴的美好品质，在久浸腐化的权贵圈已久的克里斯很久没看到了，以至于出现后被其格外珍视。
“克里斯卿，我知道你的意思。”欧赛罗特敲着桌子开口，“但现在可以被视为战争，而且不容许媾和，要么我死，要么他死。所以人人都说权力斗争最为残酷，因为这里没有规则，人们缔结的互不伤害的约无法被守护、因为我们就是守护约的人。”
“也就是说我们死了也无人追查，你难道被高人一等的氛围迷失了理智吗？说到底我们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死亡条件自然和那些平民一样，和赤龙有本质区别。所以我们其实异常脆弱，杀我们的手段数不胜数。”
皇储的话在默默聆听的众人耳中穿过，坚定他们一条路走到黑的决心。
“一定要铁石心肠！”欧赛罗特振奋了一下手臂愈发严厉，“我们积累的大量家产难道送人吗？你们有些人亲近民众，那为什么不自己上位去实现理想？其他派系或老头子待在上面难道对帝国就更有利吗？”
“我相信事在人为，与其寄希望给别人不如自己去做！如此的大势洪流，每个人都是一粒沙尘，我的妹妹当然不例外。”
克里斯猛然抬起头：“殿下，那当初您碰巧接回公主，就是为了今天吗？”
“当然不是。”欧赛罗特摇头，“当初那纯属是意外，只是想多了一个血亲盟友可以和大哥他们对抗，结果私生子果然不被各阶层承认。再说我也的确想有一个亲妹妹作为心灵安慰。”
“但这不是软弱的理由！”他锤了一下桌子坚定道，“既然宫廷里的消息正确，那就必须去做！”
“其实第二皇储殿下也可以......”克里斯继续小声嘟囔。
“老头子也没那胆打破平衡啊，而且二姐的魔法力量很薄弱，炼金力量倒很强，然而人体是被划在法师的专业里。”欧赛罗特嗤之以鼻。
德卢卡伯爵慢慢从桌上抽出了一张清单：“殿下，我们的法师已经用各类侦察、反侦察清理了一遍各处驻地，包括埃维莉娜殿下的寝宫在内————窃听、监察的符文、小动物等都已肃清。隐形、变形的内鬼也没有。”
“那个赫莉呢？”皇储忽然发问。
老伯爵低头扫了一眼纸，摇了摇头：“她是纯正的人类，没有魔法伪装痕迹。”
“奇怪，赤龙还真派了人类来啊。”欧赛罗特诧异道。
法斯特分析：“可能它也考虑到帝都的魔法反侦手段很多吧，要是光天化日之下被发现了一个龙裔怪物，那帝国和埃尔的关系立马会紧张起来犹为不利。”
欧赛罗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问起了关键：“赤龙的支援到了吗？”
“到了，依靠我们报社自己的运输渠道昨天到的。”克里斯开口，“如您所说，大量的军用魔晶枪，还有几门重炮，甚至装满了龙息火焰的喷射枪。”
法斯特也开口：“我们德卢卡家的实验室储存的铀金能源随时可以加工成弹粒。”
“好吧，没有弩炮铀金源也只能将就了。”欧赛罗特点头道。
在穆大陆的新式武器中，弩炮是由古代弩弓进化而来，其需要特殊的合金以及炼金阵纹才能合格制造，射出的乃是一束束无实体的铀金能量波，对炼金工艺能力要求很高，属于铀金类武器，帝都的炼金人才几乎都在二皇女麾下。
而魔晶枪归属于魔晶类武器，魔晶是用法师的技艺压缩而成，魔力属性更占上风，而且大多仅作为驱动力，尚需另外制造实弹。魔晶炮、枪皆是如此，对炼金术要求很低，但对魔法技艺要求很高。
德卢卡长期进行魔兽实验，生物的、医学的领域也是法师们涉猎的范畴，因此他们本身就是现成的技艺工，只需稍加训练假设生产线就可以出产杀人利器。
“最好尽快动手。”老练的德卢卡伯爵开口，“警役的搜查越来越勤，大皇储可能被老头子刺激了，那些该死的下人居然连我们正常做生意的地方都不放过，靠着公权力百般骚扰，那些武器随时可能被发现，那我们就失先了。”
“大哥、三哥这几天盯紧点，随时动手。”欧赛罗特露出了豺狼般的残忍微笑，“我们有钱收买这么多人，可怜大哥每天都为维持警役部的开销恼火，纵容手下勒索小商人搞得民怨沸腾，死了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已经谈到了下杀手，此时的讨论再没有遮羞布。
“南希殿下呢？”法斯特问起了二皇女。
“二姐是个硬茬子，她本身就没什么追求，导致那帮工厂主、军火商以为自己日后可以架空她肆意妄为，热情极高。”欧赛罗特看向老伯爵，“科内特卿是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放心吧殿下，他几天前就已经和死士们接触磨合了，随时可以出动。”
“那就好，到时候动作一定要快！”皇储扫了一眼周围自己的支持者们，“多年的纠缠终于要分出结果了，尽管也许可以继续苟存维持现状，但那又有什么意义？迟早的事！要是成功，我们就是帝国的新主人！这片大地顶点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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