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四重世界
拉斐尔飞上擎山之巅时，他的金龙挚友并不在。
“老火，阿诺德呢？”
拉斐尔对着趴在巨型炮管上的老红龙问道。
“什么？小阿诺德？”老火睡眼朦胧地抬起脑袋，“唉，你年轻不知道慢慢老去的悲哀，我能感到记忆力越来越差，身体逐渐腐朽，昨天你的眷族炖肉没把骨头炖酥，差点把跟随千年的老牙蹦下来.......”
“那就别吃。”拉斐尔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皱着眉头立刻反击。
但老火并不在乎，而是翻了一个身，将自己的翅膀垂下遮住了黑黝黝的炮口。
“老家伙！别挡住了我的武器！”
拉斐尔不耐烦地振动翅膀飞上去强行将老红龙拽了下来。
“我正准备修几个龙训练场，你到时候就去那里养老！”他说道，“这里是擎山的最高峰，我的眷族已经将此地改造为了制高观测点和巨炮阵地，你老在这里呆着只会干扰它们！”
“呵呵，有我在这里，还用得着那些炮啊、望远镜什么的吗？”老火摇头轻笑。
“如果你不是把一天四分之三的时间都投入睡眠，那我倒很乐意信任你。”拉斐尔冷声调侃。
老火吁了一口气：“好吧，找小阿诺德干嘛？他一天到晚都在研究你城市的地图，计算哪些点可以以最短距离连接多个政府机构，白天几乎都悄悄化人离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拉斐尔瘪了瘪嘴，他知道阿诺德是在帮他揪出莫雷密探。
可惜金龙的思维仍受到感知的限制，忽略了地下世界。沙漠鼠出身的希尔刚一接手间谍案就派出了大量龙血裔扫清了下水道，很快锁定了那些嫌疑人。
“随他去吧。”拉斐尔找不到龙，于是转身准备离去。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啊，我怎么说也活了两千多岁，见的东西可很多呢。”老火低沉的笑声骤然响起。
“你？”
拉斐尔的背影顿时一滞。
“我只是问一些魔法相关的问题，不涉及内政，告诉他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老龙是他的舅舅，但更是龙议会在埃尔钉下的钉子。
“如果.......”拉斐尔慢慢转身琢磨着用词，“如果龙语魔法被没有任何缘由的自行解体，而这一切都是一个没有使用法术的人类所为，这说明什么？”
“嗯......”老龙乌鲁特难得发出了极为严肃的鼻音，“你从哪里听得这个故事？”
锄间行动发生在深夜的南郊，希尔所辖各部均是严格保密，所以即使老火就呆在离埃尔不远的擎山也对城内的一切消息茫然不知。
“你就说这是什么原理吧！”拉斐尔不耐低吼。
“我想这得从魔法的源头开始分析.......”他弯曲着脖子仰天思考，老迈的爪子抚摸着下颚上的肉须。
“魔法的本质，便是利用我们体内的第三力也就是俗称的魔力。但第三力虽然存在身体中，但想要在外界按我们的主观释放必须用精神力与其建立联系，换句话说，魔法是精神的延申，魔力一直都在体内，但精神才是关键。”老火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巨龙和龙语魔法之间的精神联系被强制掐断了？什么手段可以做到这一点？精神术？”拉斐尔急切不已。
“我们龙将魔法分为两类。”老火不急不忙，“第一类也就是最初的法术，是利用魔力自身的力量，比如黄金庇佑、法术免疫、隐身敛息皆是如此；第二类则拓展到外界自然，元素魔法便是这样了。”
“不过这些都没有涉及精神体本身，不过据说有一种秘密流传的古龙之道可以帮助我们研究精神。”
拉斐尔听完后愣了半天，随后没好气的打了个哈欠：“你不知道你说一大堆干嘛？”
“至少你知道原理了啊。”老火一摊爪，“但据说魔法是从古龙那里流传出来————尽管它们自己并不使用————初创者告诫我们这些后龙，魔法便是钻研开发魔力的技艺，不要舍本逐末反去探究精神，那毫无意义。”
“知道了。”拉斐尔冷漠以对，他并不在乎什么忠告。
“喂，小拉斐尔。”老火突然神秘莫测起来，“我可没乱说，在这些思想问题上一定要谨慎，精神是不容我们探索的绝域，六条臭名昭著的罪龙都是因为这个问题走上了不归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怎么了？”拉斐尔猛然回头。
“......你的父亲，你是有所了解的，实力不容小觑，一千五百岁才生下你而非五百岁。那一千年你认为他干什么去了？还有他给你的那本《火剑之路》你估计连翻都没翻吧？这也是好事，多多锻炼肉体，关注世俗秩序才是正道.......”
“关注世俗秩序？”拉斐尔第一念头就是帕拉丁告诉他历史被有心者在遮掩，老火又叫他别理那些虚无的东西。
“你说清楚，我父亲怎么了？还有你话中有话！”
拉斐尔上前逼问，但老火已经陷入了假寐不再开腔，也许他知道些隐秘但不愿意说，也可能是在保护自己的侄子，毕竟无知者无罪。
“哼！”
赤龙没办法只好起飞离开，直奔埃尔东区的亚人聚集地。
乌鲁特这时骤然睁开了一只眼睛：“小拉斐尔，我可是为你好啊，你力量虽强但认知太少，只能让你的下一代学习你父亲的道路才有希望啊！”
——————
“.......米斯特拉......无可饶恕的罪之龙......残杀黄金血脉同胞.......玷污古老神圣盟约.......行径堪比邪恶丑陋的白者......触犯多条教律......将由讨逆者清算罪孽！”
泽妮勉强产生了一点意识，却发现自己丧失了五感只能模糊感受着碎片化的景象和声音。
“这是哪里？米斯特拉是谁......”她茫然想道。
唰！
一个场景骤然袭来，她感到了无边无际的紫绿色毒瘴，一条身体纤瘦细长的龙在里面若隐若现，和环境同色的鳞片掩饰着它。
但很快，一轮被炽烈火芒充斥的圆圈绽放出了一轮又一轮极之光，伴随着席卷一切的狂浪骇风冲散了那致命的毒瘴，一条全身闪耀着圣洁的巨大四翼天使俯冲下！
“这是哪里？”泽妮感到自己就是那条匍匐在地上羸弱至极的紫鳞龙，完全被从天而降的光之战士压倒了气势连反抗都难以做出。
接着一个重物砸在了紫龙身上，似乎是一件打击类武器，泽妮这才发现那光之战士并非人类教会宣传中的天使。
四翼上没有羽毛，而是龙一样的膜翼，后股延长出了一长条累赘似乎是尾巴，脖子非常长但头部戴上了倒三角头盔不知面容。
闪耀的光也是因为其浑身披着银色铠甲，在不知何种光之力下反射着圣芒。
“呃啊！！！！”
紫鳞龙的凄惨叫声响彻碎片空间，泽妮不知为何从心底里泛起了一丝浓烈的悲伤。
“普利斯！我的孩子！我的一切！”紫龙哀嚎着不停述说一句话。
但光之战士战技凌厉，利用武器、太阳、风三种力量迅速将紫鳞龙制服生擒，后者的龙爪被打碎、翅膀被洞穿，连上下颚都被拉脱臼无法咬合彻底失去了反抗力。
极快的速度和狂暴的战斗节奏让惯用法术的泽妮受到了极大震撼，但她更关心自己为什么能看见这场景。
结束一切的光战士落到了地上，抖擞了翅膀蹲坐而起，手中的武器也平置在了身前，这时泽妮才发现那是一柄锤矛。
“主神啊！聆听我的呼唤吧！我教之义再得伸张，罪孽必受束缚，正如世界必将延续。神之力震慑诸世，从此界至彼界、从上面往下面。我谨持神力之柄，纵血枯骨朽亦不回头。孤独侵蚀着我、虚无诱骗着我，诸神啊！庇佑这绝无终点的战斗之路吧！阿门！”
光战士带着浓烈的悲伤意味说了一段并非龙语的话，但泽妮能感受到其中的庄重、肃穆和森严。
随后它便抓起紫鳞龙腾空飞去，碎片空间开始逐渐坍缩毁灭。
泽妮只感到自己在旋转，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但最后一个碎片，她看到半空中被扔下了一枚带着紫色斑点的漆黑龙蛋。
————
“泽妮！泽妮！”
熟悉的稚嫩声音传来将黑龙终于唤醒了。
“萨菲蕾雅？”泽妮挪动着巨大的龙身半天爬不起来，非常虚弱的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小魔女就站在她头前，但脑袋上已经出现了两根倒弯的魔角，正伸着双手在凭空操弄着什么东西。
“你的精神体和肉体很不匹配。”萨菲蕾雅面无表情说道，“但我用我的本源力量帮你加快了恢复速度，现在你应该可以控制自己的肢体了。”
正如她所说泽妮尝试着站立，虽然勉强但还可以做到。
“还有，他等你很久了。”萨菲蕾雅指了指身后，黑龙转动脖子一看发现正是赤龙拉斐尔。
“你真被一个人类搞成这样？”
他并没有管心泽妮伤势如何，而是打听起敌人的战力。
“没错，一个人类老法师，外加一个贪生怕死的肥仔。”泽妮皱着眉头回答。
拉斐尔点了点头，低头问向了被他从屋子里揪出来的帕拉丁：“亲爱的教士，你知道的东西很多，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忘补充从老火那里得到的信息：“我知道这无关魔法，而是精神术。据我所知，精神恰好是人类已灭亡教会的技艺，你不正好是一名神职人员吗？”
“呵呵，熔铁龙，人类教会信奉的是全知全能，要求生命的本源意志历经四个阶段最终抵达顶点。而我提供给你的教义全然没有诉说这些歪论，你怎么会认为我和他们有染？”帕拉丁摇头反驳。
“不过我还是有一点头绪。据说我们身在的这个物质世界只是世界四种形态的下界，还有三界在其上。”
“物质并非物质，而是我们所观察总结的概念集合体，主体的世界得以形成，这就是形成界，当我们意识到这一点时，精神便觉醒了，可以像如运动一样进行锻炼，反应在外界便是法术的熟练度越来越高。”
“一个人的思维终究有限，意识为何不能如军队那样集合？但物质的隔阂始终存在，正如我们只能通过总结概念认识事物，而不能直接将事物塞进思维里一样。”
“但杰出的叛逆者们终究发现了形成界之上的宝地，那里可容纳精神暂时摆脱隔阂，多元意志在那里碰撞融汇，通俗一点，你可以不需要任何阅读、学习、实验就可以掌握历史上宗师们的知识和技艺甚至回忆。记住是直接感受掌握，而非那已被曲解的文体表现。”
“这就是创造之界，和物质的联系非常渺茫。但如果有主观意识在该界使用秘法和物质界连上通道，那概念、思想将会直接变成现实————这不可以太超脱————来自形成之界的个体精神将被群体意识轻易碾压。表现就像泽妮那样，失去和龙语魔法的联系，丧失肉体控制权。”
拉斐尔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他瞪大眼睛有些欣喜地看着帕拉丁：“老树.......咳咳！教士还是你行啊！这些东西都懂！”
泽妮也有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邪翼团四把手，这些人类教会理论都是秘而不宣的，只有教宗才可以掌握得如此齐全。
然而帕拉丁轻蔑一笑：“然而都不过是邪门歪道，物质界是自然万物、一切生命的立足基础，是重中之重绝对高于那三个空中楼阁。过于迷恋虚数、唾弃我们生活的真实世界只能是疯子。你应该老老实实学习我教给你的东西。”
“那最后一界呢？”萨菲蕾雅双手托腮飘浮在了半空用好奇的音调问道。
帕拉丁的黑袍骤然一僵，那兜帽下的脸如果是人类的话想必极为难看。
“群体的意志也非终点，创造之界仍需立足大地。精神、或者用我教的名词————源初之光仍有黑暗的玷污。但这黑暗的玷污无人敢主动祛除，因为那是非常恐怖、可怕让意志崩溃的凶险之路。”
“但如果能迈过，那源初的光————纯粹的精神、灵魂将彻底和顶点共存，真正达到不可思议的全知全能境界，不再受物质的束缚臻于永生。人类教会把这叫做神形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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