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悲剧的分别
送走帕拉丁后，拉斐尔不得不陷入沉思。
显然这其中的秘密超越了他所知。
“不管怎么说，这力量已经由我掌握！”
拉斐尔伸出龙爪，一缕小火苗油然而生，摇曳着烛光滋润着周围一切生命的损伤。
他感觉这力量得来的太过轻松，以致于毫无怜惜，不免对其他未知奇迹产生好奇。
“这只是一个愈疗型术法，必然会有攻击型的，神敌吗......不过我得先把要紧的事做了。”
拉斐尔爪捧温暖之火，反身来到了实验大厅的中央，舍纳破损的肉身正陈列在那里。
“真是可怕。”
观察着那上面由爪痕、啮咬布满的伤口，他不由啧啧称奇。
“如果这是与神为敌的邪灵，那也太不着调了，居然攀附在凡人的躯体上展开进攻，毫无秩序可言。”
没来由的，拉斐尔有些厌恶破坏秩序的行为。
这并非是他同情罹难的民众，而是对那狂性心生畏惧。
那不顾一切、唾弃生命本能————自我求生的狂性。
缓缓将龙爪覆面，温暖之火便落到了下方，阳光般的和煦之辉照耀拂撒，仿佛女神在传播广大无边的恩惠，让信徒们感受着无比崇高的神之光芒。
舍纳的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死皮、疤痕生成又剥落，就像拉斐尔头上那根特异的前凸之角。
很快这具肉身就不再变化，说明其完整度已经达到上限。
拉斐尔又等了几分钟，随后才伸爪将神火收回，紧紧一握掐灭了奇迹。
“舍纳！喂！你复活了！”
拉斐尔对没有瑕疵的尸体叫道，但没有一点回应。
他忍不住用爪子刨了刨对方，但没有一点活着的迹象反馈回来，这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完好肉体。
“怎么回事？这神火不能复活？”
赤龙心里暗骂，但也无意间摸清了新掌握奇迹的一个特性：只能修复外壳，内在的精神体或灵魂不在权柄范围内。
“主......主人.......”
忽然一个研究狗头人举起了小爪子似乎想发表意见。
“说！”
赤龙的吼叫让前者忍不住战栗了一下，随后才以无限卑微的姿态提醒：
“我的主，瓦缇博士在对我们传授生命炼金术时，强调过生命体的特点是肉体-精神的二元性，单有肉体或但有精神都不可以被称为‘生命’。我想瓦缇博士的精神体是经灵魂学技艺改造过的，只是在原肉身死亡的一刹那失去了掌控权，现在大约还困在里面，他有一个密室您见过的，那里的虚空造物也许可以让他借壳再生。”
拉斐尔不耐烦地点点头，龙体实验室里做劳役的眷族便封好了舍纳的尸体将其运到了密室。
一进入内部，研究狗头人便亲自动手，把吉诺的肉体固定到了那台转生机器上，接着又从悬浮在穹顶的一个茶壶取了下来放置启动。
随着机器的运作，吉诺的肉身骤然鲤鱼打挺般抬起，脸部极度痛苦狰狞，嘴巴大开并睁大了一双瞳孔涣散的尸眸形似诈尸。
他被拉斐尔修复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衰竭下去，接着另一端的茶壶开始不停颤抖，最后在一阵白烟伴随大量结晶体析出后，茶壶飘了起来。
“又被您救了一次，真是让我诚惶诚恐！”
有点像瓷釉碎片摩擦的噪音，舍纳苏醒的瞬间立即朝拉斐尔感激道谢。
赤龙将自己的暗金龙瞳顶在狭窄的入口处扫视着内室，听到对方开口后忍不住问道：
“你知道偷袭你的家伙有什么来头吗？当时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当时想来告诉您......告诉您......”舍纳的声音一开始激动，但随后便开始带着痛苦回忆低了下来。
“我忘了.......”
门口的暗金色瞬间皱起：“忘了？”
“并非戏耍您，而是似乎我记忆中的某一块被挖走了。要知道，我的灵魂是特殊锻炼过的，普通人的精神体如水似气，一旦失去肉身便会消散在世间。而我的精神体则已凝固，短时间内可以苟活一会儿，而且更加可靠不会被精神术冲散。”
“但就像被勺子舀走布丁的一角、我那时连同过去的一个重要记忆没了。”
拉斐尔想了想：“那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
舍纳讪讪不敢回答，他以前当然是因为不信任赤龙。
“算了，现在你怎么办？”
拉斐尔的瞳孔瞥了一眼骸骨暴出的尸身，知道这已经成了无用之物。
“虽然吉诺没有后代，但我可以冒险用同父同母的亲血缘进行转生。”舍纳阴狠回答。
暗金瞳孔渐渐舒张，拉斐尔开始回忆希尔整理的贵族家谱名录。
瓦缇家嫡系成员，和吉诺同父同母的除了大哥埃文......不对，埃文是其夫人的出轨产物。
那就只剩一个人了：嘉丽·瓦缇。
“等着！”
拉斐尔抬起前身迅雷般离开。
擎山内。
欧塞罗特正在和埃维莉娜聊天。
“这么说，你的父亲很苍老，但母亲明显年轻？”
“是的，殿下.......”
埃维莉娜低头回答，就像被老爷盘问的侍女一样。
因为对方是帝国皇子，说到底她是个纳特人，皇子是她天生需要敬仰的对象。
嘉丽瘪着嘴站在闺蜜身后，不满地看着这个皇储不知道打着什么坏注意。
“听说帝国的贵族异常奢靡乱性，这个皇子多半也不会意外，我一定不能让埃维妈妈出事！”
但欧赛罗特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的兴趣在埃维莉娜的头发上。
“我在王宫的谈判桌上就注意倒你了，你的头发是很罕见的红色，与我一样。”
“殿下，我头发天生就是这颜色......”
“你的父母呢？”
“母亲是金发，父亲......有些忘了，我有记忆时他就是花甲，现在已经全剃光了不知道颜色。”
“必然不是红色。”欧赛罗特心中斩钉截铁。
因为这涉及到人类文明的人种变迁。
最初的人类据说都是黑发，他们建立起了米德加尔特共和制帝国，是正统人类。
后来也许是上层人士为了满足自己空虚的精神，引入异族的女性交配，诞生了红发、棕发、金发这些人种。
如今大多数黑发者都离开了故土，在莱顿和察拉汗两国。
红发曾经的人数很少，联合一起建立了纳特城邦，并推举了加洛林作为领袖。
时过境迁，纳特已为君主制帝国，当初红发者的后代组成了帝国的中高层，再不济也会游离在基层政务机构。
但绝不会像埃维莉娜的父亲那样去经商，因为商人自古便是金发蛮子干的，红发的古纳特人内部圈子异常鄙视这种行当，少有去做商人的。
“你的母亲年轻时在什么地方做过事？有没有去帝都？”欧赛罗特继续盘问，但嘉丽忍不了了。
“尊敬的皇储大人~”她咬着牙齿压低了声音，“您能不能放过我的朋友，她已经忍受着离开父母的痛苦很久了，请不要再刺激她脆弱的心。”
欧赛罗特被这样抵触并没生气，微微一笑：“其实我......”
倏！！
风忽然从洞口卷入，接着赤金色的巨龙骤然拐入，庞大的龙身瞬间据满了洞窟的空间压迫感十足。
“嘉丽跟我走。”拉斐尔冷冷命令道。
“啊？我？”
嘉丽呆滞地指了指自己，不知道怎么又要单独叫自己。
“赤龙阁下！我有件事想请求您！”
欧赛罗特率先开口。
拉斐尔移过目光：“有事快说，我时间宝贵。但如果想问昨夜的混乱就闭嘴吧，无可奉告！”
“我想私人出双倍的赎金，让这位姑娘可以回到纳特，和她的父母重新团聚。”
欧赛罗特指了指埃维莉娜。
“不行！”拉斐尔矢口拒绝，接着一个俯冲将嘉丽握在了爪中准备离开。
“十倍！十倍赎金！一百万赤龙币！15.56公斤黄金！”
拉斐尔头也没回没入了洞窟拐角，一条钢尾眼看就要消失。
“一百倍！155.6公斤金子！”欧赛罗特咬牙开出了天价，“这就是一万多枚金币！只是你我的交易，不用给埃尔的国库上缴三成！”
那条如蛇般游走的赤金色龙尾瞬间停滞，接着拉斐尔的龙首探了回来。
“你出这么多钱就为了一个女人？”他的竖瞳中满是不信任和警惕，“还是你爱上了她？不可能吧？在这里没有保养品，这些人类的皮肤毛孔大且粗糙，漂亮无从谈起。还是说你想买回一个间谍，打听出我的弱点。”
“实际上.......”欧赛罗特没办法，只好让赤龙托起自己附耳说出了原因。
“是这样！”
拉斐尔恍然大悟，仔细看了看埃维莉娜的脸点头。
“把钱给一个叫米尔魔斯的家伙就行了，那个谁，从那一刻开始你就自由了，回家吧！”
“啊？”
埃维莉娜不可思议，自己就这么梦似得重获了自由？
但有一个人她挂念不下。
“嘉丽！”
她连忙抬起头想和这位一直陪伴自己的亲密好友说些什么，但赤龙已经带着对方离开了。
“不知道又是什么事......一会儿等她回来再道别吧......”埃维莉娜心中暗叹。
但欧赛罗特却走了上来：“准备一下，我们原计划下午三点离开，还有三个小时。骑士们，坐狮鹫去船上我的金库点出155.6公斤金子运到这里。”
“这么快？”
埃维莉娜惊讶说道。
“没错，时间宝贵。”皇子的语调不容置否，埃维莉娜无法忤逆自己的恩人，只好在心里对嘉丽说声对不起了。
“回到纳特再写信吧，希望那时这里通了邮政。”
——————
“大龙，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啊？不会又是去站岗吧？”
嘉丽在龙爪上被捏着没心没肺问道，她已经不认为赤龙有那么可怕了，抛开体型压迫和那愤怒时的凶暴，平日的拉斐尔和普通猫科动物没什么两样，甚至独自待着时都会情不自禁舒张身躯打哈欠卖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拉斐尔阴恻恻回答，但嘉丽却没留意到其中蕴含的深意。
“你真的就这么放了埃维莉娜吗？”她有些不舍但没有办法地苦涩问道。
“当然，那么多黄金等着我，一个人类能值这么多钱简直是她的荣耀！”拉斐尔想起自己做了笔好买卖忍不住笑了，“反正狗头人的繁殖期马上就要来临，我现在有了充足的资源和土地，可以不做任何限制多多繁殖，那时劳动力就不再是烦恼，更多的优质才干者可以多出来进行升级工作。”
拉斐尔带着笑意盯着嘉丽朝山下俯冲：“也就无需你这样的人从事中枢命令的整理了，龙血裔中会出现智力过人者担当此任。”
“那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天没亮就起床！天黑透了才入睡了！”
嘉丽兴奋地说道，但随即便失落了下来。
“唉，要是埃维莉娜停留下来就好了，她回纳特肯定不会再回来了，我还想和她.......”
周围的光线瞬间被黑暗吞噬不见，只有隐约的黯淡火光飘摇着，拉斐尔进入了地下的龙体实验室。
“这是哪里？”
嘉丽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地方。
道旁身穿白色炼金服的龙血裔怎么都不像擎山里从事劳役的家伙，一股浓郁的药水味在空气中弥漫不散，嘉丽从未在米尔魔斯的命令书上见过这里，说明这里见不得光。
带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极其隐秘的地点，赤龙想做什么？
“大龙，能不能带我回去？我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愿望不是吗？”嘉丽有些害怕，恐惧重新爬上了她的心扉。
“你早就许愿了忘了吗？”拉斐尔回绝了这个要求，将她带到了密室跟前。
“照上次的做。”
他将嘉丽放在了地上吩咐龙血裔。
“放心吧，主人，我们已经是熟手了。”眷族们笑着保证道。
“什么熟手？你们干嘛！别抓我啊！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嘉丽心中的恐惧扩散到了极点，随着身强力壮的龙血裔上前紧抓住了她的四肢后终于让其崩溃。
她疯狂痉挛着肉体试图挣脱，但一个直接受过浅显魔法教育的女性怎么可能是四个赤龙血裔的对手？
嘉丽终于彻底看清了这些眷族、这些怪物的真面目，这是一群异类，绝不会因为道德感情动心，自己被和平的假象一直欺骗着。
“为什么！现在才要动我？我不是还救过娜娜小姐吗？我以为你是那种......不会恩将仇报的龙！”
她转头留着恐惧的泪水质问着拉斐尔。
“可笑！”拉斐尔轻蔑地回复，“你已经许愿，我为何还要报恩？况且你以为你是什么？我不可或缺的人才？阿尔维斯也是这样想的，然而我已经打算从他的根那里下手。我常说人类傲慢不是没有理由，你们怎么会认为自己可以凭借随着时间消逝的些许功绩和我比肩？”
嘉丽无言以对，因为她已经见到了那个转生仪器。
“铁处女！”接受过私人古典教育的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古代刑具。
“我的女儿......我的妹妹.......我的后代！”
舍纳飘下狞笑着，忍不住那股长生的喜悦。
“你是什么东西！”
嘉丽再次疯狂扭动身体，但无力对抗制服自己的力量，只能在绝望中被送入了铁处女。
“埃维莉娜！”
在黑暗彻底笼罩前，这是她最后一个呼喊和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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