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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压春刀


  压春刀,这个名字也算是掀起过一波不小的风潮。

  事关九州策。

  九州策排榜三十二,十万万中挑出三十二人,九州星宫道敢做这个可以说是为前人所不能为,毕竟《天谶运星录》是早在数千年前就存在的,可敢顶着天下势排出这么一个九州策的,唯它九州星宫道一门。

  百年前开第一榜前,或有人质疑九州策排出的三十二人,真如那般所言的厉害?可第一榜出,就无人再质疑了,因为九州策很详尽,上到举目的两剑峰之战,下到山里小道的比试都列的清清楚楚,当然有些涉及隐秘的就另当别论。

  百年过去,就在九州策几乎成为了人们生活一部分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跳了出来,在九州星宫道的山门前,扛着一柄长刀叫嚣着九州星宫道的占卜之术不过末流技法、不值一提,他不断叫嚷着:若是九州星宫道有人可以占卜出他所学之最,也就是最厉害的一门招式是什么,如果占得出来,就代表九州星宫道所学不需,他也就当场以死谢罪;若是占不出来,便证明这偌大的山门欺骗了天下民百年之久,所以需得交出《天谶运星录》以及九州星宫道依仗的所有传世宝录。

  有些可笑,一家巍峨的山门屹立了百年之久而兴盛不衰,则必有其道理,天地不曾质问、三州不曾质问、人皇不曾质问,却被一个其貌不扬的世俗刀客质问了。

  可偏偏,没有人管他,反倒是一些仙门同样抱着质疑来了,说是质疑但实际上是观望、也是探求他们所需,甚至还有别的见不得人的目的。

  这世间,终究还是安定的日子久了些。

  所以最后九州星宫道三位掌教中的一位,便坐不住了,答应了‘压春刀’的要求。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自号‘压春刀’的刀客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的时候,他却令所有人为之惊讶。

  这个赌,压春刀赢了。

  意味着,九州星宫道要交出《天谶运星录》;意味着,九州星宫道,只是一介欺世盗名之辈。

  天下人为之唏嘘,来的看客为之鼓掌。

  只可惜,最后的最后,还是没能如他‘压春刀’所愿,九州星宫道站出了一个人,一个整日在木屋里观星的无名老道。

  只一言,让‘压春刀’灰溜溜的走,且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上。

  那句话是:“自藏魂火、借异族之手改变气运,未免有些太不入流。”

  没有解释,人在活着的情况下如何藏匿魂火,也没有指出是什么‘异族’。

  但足矣让天下人知道,九州星宫道,名副其实。

  老道,姓张。

  而闯出这一场不大不小闹剧的‘压春刀’,叫做齐飞。

  ……

  仲闻声没有这般名声,也没有这般能耐,他只是一个剑客,一个年迈的剑客。

  跟普通人的区别大概也只是因为他的剑,那经历了无数岁月后多了些许意义的剑,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报恩,以及保护。

  所以在齐飞近乎磕飞他手中长剑的情况下,他还是将自身的魂火全数调动而出,借着他用时间换来的剑意,一缕一缕覆盖在他的长剑之上,就像是卷了数层的乌云,孕育着雷电。

  “哟呵,要来真的了?”齐飞看到后也不急,只是晃着手中的刀调侃着:“你说你们这些江湖人,耍来耍去也就是剑火了,好的剑招也没有几招,能不能学学那几个剑道大成的家伙,随手就是一幅壮丽景色,再不济耍耍神通、玩玩法宝也好啊。”

  这话中的意思,该是他出身仙门了,没有一点掩藏,看来是势必杀他们二人灭口了。

  洛惊鹤的脚步开始后撤。

  她不傻,不会做那买一送一的活计,作为洛北将军府的嫡传,有什么比日后的算计更为重要的事情呢?

  或许扭头就跑有些不义,可留下来又能改变什么?

  这点轻重掂量不出,这点去留决断不出,她还如何经营流井,如何作为洛北将军府下一任当家。

  没有声张,而是佯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步步后退,寻找一个最好的逃跑时机。

  另一边的仲闻声则根本没有思考其他的余地,他所能做得,只有出剑,让自己不要死,这是一切的前提。

  “喝!”

  一声低喝,仲闻声卷云一般的剑火肆虐而出,一层叠这一层,想燃烧着的热浪,拍打着地面,扑向齐飞。

  速度很快,但齐飞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抬起刀,覆盖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火,抖了抖手腕,向下一压。

  呼、

  更猛烈的狂风,吹散了卷云,肆虐的剑火一同消散,只留下仲闻声还保持着冲步出剑的动作,膝腿半弓、腰部下沉,而面孔有些僵硬的抬头。

  那刀刃又一次轻轻压在了他的剑脊之上。

  他能做些什么呢,抬头看看齐飞似笑非笑的细眼?也只能这样了吧。

  这就是一个剑客的无奈,所不敌的不会使自己更强大,它会让自己死亡,抱着遗憾死亡。

  实力相差,有些过于悬殊,甚至没能给洛惊鹤走太远的机会。

  “洛郡主,你的死,才是我今天的目的。”齐飞手上微微用力磕飞仲闻声的剑,而后在走向洛惊鹤的同时,轻描淡写的把他的刀插入仲闻声后背,再随手拔出,带出一地血迹。

  洛惊鹤皱起眉头,忘了一眼最后仲闻声投来的目光,那是歉意。

  这个时候,她该如何,她能如何?

  本能的拔出腰间的剑,顺便暗骂一句自己:洛惊鹤啊洛惊鹤,早点干什么呢,你说你留了这么长的头发,竟也没有一个剪掉的机会。

  “老实说,今日有些无趣了,我的刀所压的根本不是郎春,而是贫瘠的末秋。”

  随着齐飞一步又一步走近,那种在黑暗中挣扎的无力又一次席卷了洛惊鹤,像是母亲最后抚向她脸庞流的泪,又像是坠崖后梦到那座荒凉的洛北将军府。

  十八年过去,还是没能抵住肩上抗的担子,要垮掉了吗?

  “我本以为洛大郡主身边该有一群明里暗里的死士,谁成想这洛侯爷脑子不太好使,就遣了这么个区区‘栈间客’?”

  洛惊鹤抬起剑,眼中藏着流光,身后长长的马尾摇曳,伴着她为某人而穿的红白色百花曳地裙,形成了这乡间小道上最美的风景。

  她是洛惊鹤,洛北将军府的洛惊鹤!

  而就在齐飞的刀劈向洛惊鹤的刹那,她的眼中又多了一副好景色:

  白衣流转、鹤刻面具、剑光飒沓。

  “栈间客若是不行,那么钓鳌客,可否?”

  洛惊鹤退后一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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