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常酒酒瞬间僵如磐石。

        “这孩子也是实心眼，偏要去西山找找看，便随他去了。”常三娘无奈道。

        常酒酒凑近常三娘，嘟了嘴，“阿娘为何要诓他西山有治寒病的药草？”

        常三娘一指头点开常酒酒的额头，“谁诓他了。”说完便起了身，“不与你说了，我去劈些柴火烧烧坑，你可搬到那去暖着。”

        常酒酒脑子有些凌乱。

        半个时辰后，常三爹领着吴郎中火急火燎地回了家，看到常酒酒在炕上活蹦乱跳，啥事没有。吴郎中当下是气的是吹鼻子瞪眼，“这就是你说的生命垂危，人命关天的病人？”

        常三爹摸着脑门，赧然笑了笑，转头与常三娘道：“给吴郎中砌壶茶，消消火。”

        虽说吴郎中有些气愤，还是把着脉，又为常酒酒瞧了一番，最后身上带着的补气草药给了常酒酒。

        常酒酒心心喜喜地吃过补气汤，没觉得气多在哪，倒是迷迷糊糊的泛困，倒头睡了过去，再一睁眼已是月华满地。

        常酒酒找了一圈，只见得常三娘择豆，常三爹刷鞋，却依旧不见齐源，常酒酒凑到常三娘面前，蹲下身拿了把豆也择了起来，顺便问道：“齐源怎还未回来？”

        常三娘择豆的手一顿，神情略是有些担忧，“昨日下的雨，山里的路泥泞，大抵不好走，这么晚没回来，倒让人放不下心。”

        “齐源可不是一般人，说不定他正往回赶呢。”常酒酒话虽是如此说，但不安还是涌上心头，若是齐源一个脚滑，摔下山去

        常酒酒手中的豆轱辘轱辘掉了一地。

        常三娘瞧着满地滚动的豆，又看到常酒酒泛空的眼神，摇头道：“若你惦念源子，不如去山路瞧瞧，却朝着豆撒气呢。”

        常酒酒点点头，深以为然。

        常三娘见常酒酒起了身，不满道：“先把豆捡了。”

        常酒酒回了屋，在箱底找出了阿爹的冬袄，套在身上，这下整个人圆的不忍直视，常三爹看见常酒酒穿了自己的袄子，圆滚滚地往外走，说了句：“打扮的这么圆是去哪啊？”

        常酒酒扯了扯袄子嘿嘿一笑：“去西山。”

        常三爹眉头一锁：“西山夜黑路滑，可要小心些。”

        常酒酒应过，便出了门，只是常酒酒没带着齐源回来，却是齐源一个人先回了家。

        “酒酒去西山寻我了？”齐源一讶。

        “去西山的路只有一条，你们竟没有碰到？”常三爹摇头不解。

        齐源喉咙一紧，他嫌走路步步太慢，恐回来会晚，遂用轻功，一路跃着屋顶飘回家，不想却是这般和常酒酒错过了，“阿爹放心，我这就去将酒酒寻回来。”

        常酒酒一路到了西山，山上已是暗成一片，路也是模模糊糊看不大清，常酒酒思了思山上有岔路，冒然进去怕是丢了自己还找不见齐源，于是先在山下的背风处等等齐源。

        月隐于云不甚明了，林间风吹沙沙作响，远处几家灯火迷离，常酒酒等啊等，但半个人影也没见到，林间渐渐升起了雾，一片凉气侵身，常酒酒抖了抖。

        月从云中探头，照着周围亮堂了多，这一亮，常酒酒却是一惊而站起了身，她分明看见西山雾气朦朦中一人影而立。

        常酒酒守在这没见有人上过山，那山上的是便是齐源？

        “相公？”常酒酒试着一喊。

        常酒酒定了睛仔细瞧着，发现那人一身深蓝色，与齐源今日所穿颜色一样，莫非真是齐源，但那人影却是一动朝着深处去了。

        常酒酒迈了脚，进了西山追了过去，“相公——”心下是一个念头，明日在找那劳什子的药草也不迟，何必一头扎进去呢。

        “等一下——”常酒酒喊着，那人却若隐若现地在前面晃着，常酒酒在后面跟着，追不上也不至于落下。

        乌云盖住月亮，林子里顿时暗过几分，前面的人影也不见了。

        常酒酒顿住，灵台清明下来，齐源怎会让她追着却不现身，而若不是齐源，那她看到的是莫不是鬼影！早些便听得老人们提起过，山间飘荡幽灵，诱惑来往的行人，将他们锁进鬼林，再也不能出去。

        一片黑暗中，阴风四起，林间响起诡异地沙沙声，常酒酒觉得寒意一寸寸从脚底蔓延。

        这时常酒酒却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夜晚静谧，脚步声绕在耳边分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敲在心里，常酒酒全身僵住，不敢回头。啪，啪，啪，一步，两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黑暗中，一只手伸向常酒酒。

        “啊啊啊……”常酒酒声音尖锐响彻西山，反手打掉那只手。

        “酒酒，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常酒酒一怔，缓缓睁开了眼。

        月慢慢爬过乌云，照亮了西山，齐源看着她微微一笑。

        常酒酒松了口气，委委屈屈：“你为何这么晚还在山里晃悠，我在后面死命追你，你却不回头看我一眼。”

        齐源一愣：“我先前已经出了山，回家才知道你去西山找我，于是这才又上了山寻你。”

        犹如当头一棒，常酒酒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那之前山里的身影不是你？”

        齐源心下奇怪，摇了摇头。

        常酒酒瞬间脸色煞白，不知道自己追的是人是鬼。

        齐源拉过常酒酒的手：“别怕，我们这就回家。”指尖传来温热，驱散常酒酒心头的阴霾。

        林间升起雾气，借着时有时无的月光，常酒酒随着齐源磕磕绊绊的往山下而去。

        路旁的光景仿佛与昔日西山不同，走了甚久，也没走回山下的那条路，常酒酒心里奇着，周围的树木愈发熟悉，像是一个轮回，常酒酒有些发毛，“我们好像一直在这林子里打转，这里我们已经走过了。”

        齐源脚步一顿，这里其实被设了一个阵法，千条路只有一条可以通向阵心，此阵用于藏身，在外难以发现，在里难以出去，方才酒酒误打误撞进了这阵，若不是地面潮湿，脚印清晰，顺着足迹寻来，自己也未必能进得了这阵，眼下已试了几条路皆是走不通。

        常酒酒抖了抖，将齐源衣袖拽得紧紧的：“老人们的话果是不能不信，这是遇上了鬼打墙，幽灵设下迷障，让进去的人永远迷失在里面，不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林间雾气大，看不清，易走错方向，不是你所说的鬼打墙，我们定能走出去的。”齐源安慰道。

        常酒酒强忍着压下心头的不安，叹息道：“这黑天真是扰人视线，西山上下明明只几条路，却还能转得晕头转向，还不如闭着眼睛走。”

        齐源身形一滞，常酒酒随口之言，却恍若一道闪电辟开隙缝，刹那点醒了他，西山实际只有几条路，目光所及皆是幻想，眼下条条道路错综复杂不过是障眼法，若想找到真正的路

        齐源双目轻阖，耳畔寒风吹过，听得林木沙沙。

        常酒酒看到齐源果真闭了眼，一个趔趄，“相公，我是胡扯的，闭着眼睛哪里看得到路。”

        “看得到。”齐源并未睁眼，向着沙沙微动之处前行。

        欸？常酒酒诧异，但听得齐源语气坚定，不像是开玩笑，可齐源走的方向却是乱树杂草的一片地方，分明是条死路，常酒酒忙拉了齐源的手臂，“前面是乱树，可别撞到了。”

        齐源却是气定神闲，牵着常酒酒的手向前毅然而去，常酒酒心下疑惑只得硬着头皮随了他走。

        不知穿了多少乱石杂草，周遭突然变的明朗，不同于先前雾气蒙蒙的丛林，一条小路现于眼前。

        常酒酒一时心喜，摇着齐源的胳膊，“我们出来了。”

        齐源睁开眼，月下朦胧光影洒在常酒酒的脸上，红斑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只有笑靥如花，让人心是一动。

        见齐源许久未答，常酒酒收了笑，“怎么了？”

        齐源摸了摸常酒酒的小脑袋，“我们继续走吧。”

        走了许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小木屋，月光下的木屋，映着背后的漆黑，显得分外阴森，待得走近，方才看出这木屋是十分破败，几处漏洞显而易见，门前凌乱不堪地堆着些杂物。

        常酒酒扯了扯齐源的衣角：“我们离开这里吧。”

        齐源轻勾唇角，“不如我们进去瞧瞧。”

        常酒酒一听，七魂立马飞走了三魂，死死拉住齐源，“这屋子打眼一瞧就邪门儿，指不定里面就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好不容易拼命逃出了鬼打墙的林子，不能直接冲进鬼屋送人头。”

        齐源温柔道：“既然你不愿，那就不进去了，白日再来。”

        常酒酒先是放了心，却又听到白日再来几个字，心又提了起来：“额，若是屋子里有鬼，那可不是黑白日的事，我可不信它白日能安安静静只做个灵。”

        齐源安慰道：“你且放心，我看这屋没甚特别。”

        “相公你是不知，荒山野岭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平白现出小木屋，不是妖就是鬼，看这屋子破的，若是妖那不得一挥手变了大宫殿，所以这定是鬼屋！指不定里面就藏着个身穿白衣，背负怨气的女鬼，见了人道句‘还我命来’，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常酒酒辛辛苦苦一番解释。

        话音未落，木屋的门，吱呀一声作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木门微微摇晃起来，无风，木门却一点一点自己打开，一眨眼，竟立了个女鬼，披头散发遮住了五官，通白的衣服在漆黑的夜里十分扎眼。

        那女鬼的头一点点抬高，看向他们，一声凄清的声音响起：“还我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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