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赌鬼

　　陈子生领着杜心谷走到另一个房子里，房子里没人，陈子生坐到桌子后，摸了下稀稀疏疏的几根胡子，硬挤出一个自认为亲切和蔼的表情，问杜心谷怎么看。杜心谷又不傻，在完全摸不清具体情况下，怎么可能吐露心扉与陈子生真诚交流？醒来就被拉房子里听宣讲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他们要杜心谷加入升天教，仅仅用毒药控制杜心谷还不够，还要通过洗脑控制杜心谷的心，然杜心谷几乎算是两世为人，网络时代的信息资讯何其发达？既然已经预判对方的目的，心中有数分寸自然能拿捏得当，何况淹水醒来后就被喂了毒药，而孟山又是陈子生的老大，在杜心谷的认知里，老大的气质决定了小弟的气质，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眼前之人非善类，与之真诚交流必是自取其祸，凶险万分，当虚以周旋，顺势而为，以安其心，然事仅在萌芽之兆，回之以含混不清是上策。

　　杜心谷：“升天教具体情况，我也是今天第一次接触，既然老伯说的那么好，我想再看看.“陈子生听得点点头，开始为杜心谷全方面说起升天教的情况来。升天教在汉国活动才五年，然而已经达到数十万人的规模，初级信徒，村级凡分支人数最多者为班主，其他副班主听从班主号令，县级为旗使班主需服从旗使号令，其他副旗使听从正旗使号令，郡级为香主，旗使需服从香主号令，州级为日月使，香主需服从日月使号令，国级为神官，统管汉国所有信众。升天教所有信众之间必须互相尊重，互相帮助。考量一个人在升天教的主要标准就是以这个人为起点看他整个分支的发展人数。如果副级的分支人数超过正级，则正副级权利互换，如果下级的分支人数超过上级总人数除以统管下级人数的平均数的三倍，则上下级权利互换。除了正常的升天教内部活动外，升天教还有一只武装力量，为执法队，专门处理升天教的突发事件，但是执法队人数并不多，村镇级升天教头目没有执法者存在，县级正旗使拥有两个执法者调配，副旗使一个。郡级正香主拥有六个执法者调配，副级香主三个，州级日月使拥有十六个人的执法者调配权，副级八个。而神官据说有五百人的执法者小队。至于执法者从何而来则不得而知，但据陈子生从苏荷花那边泄露的口风确定的一点是，执法者都是江湖高手，级别越高的执法者听说功夫越厉害。

　　至于招收信徒的方式则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常见的方式，拉亲朋好友入教最常见，次之则是巫术符水治病救人这类，再次之是传功类，像陈子生这种瞎猫碰上死耗子，怂恿孟山充作向导拉人入教的，算是首创了，这也是孟山发展速度比较快的原因。然而有利则有弊，一则其他副班主看到孟山的方式有效后纷纷效仿，给了孟山不小的压力，二则是因为在县城要道拉的人太多了，之后慢慢反弹出一些负面流言蜚语，导致路上来往行人已经开始警惕起来，这让孟山就更加苦恼，增加不少发展信徒的难度。基于这两个原因，导致孟山原本一路高歌猛进的发展势头逐渐回落。

　　可以说，杜心谷的性命留有一线生机，孟山急缺人这个原因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而孟山对杜心谷的任务要求，就是要杜心谷每个月必须拉到孟山规定的人数，倘若招不到，则停止续毒散的供应，这让看似面色淡定的杜心谷实则内心忧心忡忡、火烧眉毛的感觉，命悬一线，谁都不能等闲视之，更何况杜心谷已经渡过刚到这个世界的惶恐阶段，虽然心里自始至终都抱着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期待有一天能回到地球，回到他的家，终究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无形中，他对这个世界有一种格格不入的隔离感，他想念以前天天上网畅游网海的感觉，想念以前现代的生活节奏感，想念他的亲朋好友。但他现在面对的唯一主题，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不管升天教是不是邪教，他都别无选择，只有首先服从孟山命令，达到孟山的要求，哪怕是已经预见到的自己注定会做一些自己没有做过的坏事，也别无选择，仅仅是因为他要先活下去，对错善恶放两边，把性命摆中间。这或许就是命运吧。

　　现实注定残缺，想象永远完美。杜心谷面对此种情况唯一能做的，惟有优化升级，持续的优化升级，把信徒从接触升天教的第一步开始，到成为升天教的信徒的所有阶段反应逐一切割成不同因素，总结归纳其特点规律，由规律推导出方法，再以实践判别方法的具体效果，进行试错筛选，进而整理出一套系统的方案，杜心谷带头实践，而效果也是显著的，孟山的分支获得了第二春，又开始加速发展起来，而且因为杜心谷方案的实践效果，杜心谷也获得了孟山的亲睐。

　　孟山看发展势头开始飙升，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带着陈子生和杜心谷又去了常去的那家赌场，赌博这个事会上瘾，就凭孟山这种货色，又怎么可能戒掉赌博？自古以来因为赌博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然孟山上次欠赌场金子被打的半死，颜面尽失，所谓小人一朝得志便猖狂，今次来赌场玩是次要的，主要是兜里有钱，踏实，神气活现的来赌场找场子来了，特地给庄家打赏了一笔不菲的钱，让庄家命令上次打他的那几个人给他端茶倒水，彻底摆足了一幅土财主、二大爷的架势。庄家虽然收钱了，实则心中腻味不已，本来就是一不入流的混混，哪里入得了庄家的眼睛？但话又说回来了，不管啥地方，钱是大爷，有钱，绕不过去的理也会绕过去，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跟孟山对赌的是一个精瘦的汉子，两人压骰子，而且是蒙骰，押注是明骰的两倍以上，若要翻骰比大小，就必须拿出已经跟骰的两倍钱来，那汉子看了下自己扣着碗的骰子，三个六，十八点，而孟山因为对方先看已经低了一头，也看了下自己的骰子，是三个五，算是大数了。一口气，把身上的所有钱全部押了上去，玩的就是一个财力，用财力压死你，你不敢翻腕对比，你就得输，不甘心也没辙，你要对比，你就得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因为翻腕对比的押注是之前已经押注的两倍。精瘦汉子身上带的钱已经压光了，孟山瞅准的也是这点。

　　也就在这个时候，精瘦汉子的母亲来赌场找人，那汉子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极力要求母亲将家里的地契拿出来充当押注，而那老母亲则反复规劝汉子戒赌，说什么也不拿出地契，毕竟一家人要吃要喝要住，地契是根本。甚至到最后那汉子当众给老母亲下跪说保证能赢，然而赌徒说的话谁能相信？谁敢相信？一次两次拿信用做保证还有人信，次数多了，人的失望多了，就只剩下绝望了，哪怕说的舌绽莲花天花乱坠也没人愿意受这个亏，更何况是一家子人，住在一个房檐下谁不知道谁？最终，汉子绝望了。

　　排出身上仅有的几文钱问庄家要了一碗酒，一口气灌下去，眼神平静而深邃，环视了一周喧嚣看热闹的人群，突兀的撞在房柱子上，用力过猛，震的房子抖擞下几片灰尘来，当场血流不止，气断身亡。也许是觉得必赢的局面因为没钱输的冤屈，接受不了吧，对赌徒而言手中的点数已经不知不觉渗透到了赌徒的骨子里，成为了赌徒唯一衡量底气的标准。也许是对亲人的失望吧，失望亲人对他的质疑，可话又换过来说，不是因为他曾经输的偷别人家的鸡当饭吃，不是让他的老母亲在乡亲们面前没办法抬头做人，不是他没有对老母亲尽心行孝好好侍奉，不是一次次的用赌博行为打击老母亲那期望的眼神，又怎么会对他彻底绝望？什么样的人走进什么样的世界，对于赌徒而言或许死的一了百了，但是对那老母亲而言是活生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悲哀已经不足以形容其心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独苗在自己面前撞死，那老婆婆也直直的栽了过去。然而所有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四周的人们都神情漠然，或者说类似的事已经在赌场这种地方屡见不鲜。庄家挥挥手，几个人过来把那汉子和老婆婆抬出门，至于那老婆婆是生是死，没有人会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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