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残影断魂劫 > 第二十一章(10)

第二十一章(10)


济度笑道:“还是韵贵妃娘娘多才多艺,就是身份所限,不能兼作画师、乐师,否则一定都坐首席。”顺治道:“绘画与奏乐本为蓺术。若是迫于生计,则粗糙生硬,全无美感,反不如闲时随兴所奏。”众人都道:“皇上指教的是。”

        顺治道:“对了,我说韵儿,朕好久没听你弹过琴了,真有些想。那不如就在此地,你弹来听听,一来练手,二来也好让大伙儿都一饱耳福,你看如何?”沈世韵笑道:“臣妾自认琴技拙劣,承蒙皇上赏识,愧不敢当……”鄂硕笑道:“韵贵妃娘娘琴艺无双,乐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更曾一曲倾倒圣上。如吾辈凡夫俗子,能够一闻娘娘雅奏,此生无憾。”

        沈世韵听他用词夸张,想是平常拍惯了马屁的,微含不屑的淡笑一声,道:“难得各位抬举,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但想深夜唯恐扰民,出行在外,凡事尚需从简。我看歌就不必唱了,只弹些小曲子助助兴就是。”说完轻轻拨弄琴弦,飘出几个清越的音符来,众人如同身历奇幻之境,满身疲累尽消。

        沈世韵也暗暗称奇,那琴弦未触时已觉柔韧异常,真弹奏起来,仿佛撩拨起的是一池春水荡漾,便如沐浴一般,滋润得周身舒畅。不似以往紧绷的琴弦,常勒得手指钝痛,腾起深深印记,而这弦虽柔,却也丝毫不损乐音。同时又有人琴合一之感,仿佛演奏者的思虑全能依着曲调释放,而旁人心意也能一览无余,这般神妙唯有演奏者才有深切体会。

        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此曲真似阳春白雪,浩气冲霄,又如上等香料,音飘十里,玄霜与程嘉璇本已打闹着奔出甚远,闻此佳音,也都忙着转回聆听。四下里除琴声外一片寂静,似乎自然生物也为乐音所迷,停止了一切喧闹。房外更有不少宿客趴着门缝偷听,一曲终了,各人仍觉意犹未尽。

        次日顺治游兴不减,先来房宽慰道:“韵儿,你身子还吃得消么?不如就再休息一日,明天朕率众祭祖,再延一日就启程返京。”沈世韵柔顺的点了点头,道:“皇上,您尽管去吧。臣妾能照顾好自己,不会给皇上添乱的。”

        程嘉璇还没打听到七煞至宝下落,如何甘心,忙来奏请道:“皇上,外边天寒地冻,奴婢也想留下来服侍娘娘。”顺治道:“嗯,你们两个身子弱,能互相照应些,朕也好放心。”又叮嘱几句,带着众人离开。

        程嘉璇虽觉成功概率低微,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缩在墙角假作闭目养神,眼角却一直偷瞟着沈世韵。约莫到了巳时,想到极有可能仍如前日一般徒劳无功,心里正在惋惜哀叹,忽听房外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程嘉璇前去开门,撞见一名店伴探头探脑,一见她开门,立即像猴子似的闪入房内,将门掩上,低声道:“姑娘,楼下来了两位客官,生得燕颔虎须,豹头环眼,一瞧就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进店就大咧咧的坐了上席,那是早给人订下了的,小人上前劝说,还被他们臭骂一顿。这两人指名要寻住在天字二号房的姑娘,还说见不到您,就不走了,严重些还要砸店,显然是来者不善。掌柜的不想闹腾起来,让我尽量赔礼摆平。哎,他们是客人,不好得罪,可小店开门做生意,也有责任保护姑娘安全。您若是害怕,我们就找些打手伏在边上,暗中保护,您看这……”

        沈世韵还没听他说完,截口打断,冷笑道:“我记得自己还从没怕过谁。哼,青天白日的,看他们敢将我怎样?不过这两人似乎不大懂道上规矩,既然要见我,你就让他们上楼。打手也不必请了,我嫌丢人现眼。”那店伴好言相劝:“这可使不得!店里人多,他们还能有些顾及,若是关在房中,无人照看,一旦动起粗来,那可谁都帮不上忙。姑娘万万不可意气用事,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沈世韵冷笑道:“真啰嗦,我都不怕,你瞎紧张什么?不过是一个店小二,说话也懂得咬文嚼字,满肚子酸腐气,也叫可笑。快去吧!真动起手来,谁吃亏还难说得很。”那店伴连碰几个硬钉子,只得哀叹着下楼。沈世韵淡笑着看了程嘉璇一眼,道:“小璇,那两个莽汉一听就是有勇无谋之辈,你能料理得了吧?”

        程嘉璇道:“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定能护得您周全。”心道:“两个混球,这时候来添什么乱?说不定韵贵妃本已有意去取七煞至宝,被你们一闹,只怕希望渺茫。唉,明天还要随皇上祭祖,随后就立马返京,更是没机会了。等义父问起,那……那……我还成什么人啦?害我没能完成任务,这股怨气今日就全出在你们两个蠢蛋身上!”

        正在心里发狠,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两个黑脸大汉立在门口,横眉怒目,气势汹汹。一人个子稍高,左眼拖着条长疤,另一人较矮,右眼拖着条长疤。这两人当前一站,立将出路堵死。程嘉璇轻按了按剑柄。沈世韵根本没将敌人放在眼里,森冷的目光只一扫,那两个大汉立刻软了,点头哈腰,赔出笑脸,早没了店伴描述的凶狠之相。

        沈世韵冷冷的道:“二位来此有何贵干?”那矮个子跨前一步,赔笑道:“姑娘,先别动怒,我们可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特地来跟您做一笔买卖……”沈世韵冷声道:“我既非生意人,更与二位素不相识,做买卖一说,从何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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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矮个子赔笑道:“您别忙着一口回绝,我们担保这笔买卖对您有利无害,您就真不动心……”沈世韵打断道:“用不着,多谢二位的好意。我跟你们没一点交情,竟就肯牺牲自身利益,迁就于我,我承认你们是天大的好人便了。”

        那矮个子挠了挠头,道:“我们听说姑娘得了一架绝世好琴,现在就是想劝说姑娘,不管您当初花了多少银两,我们兄弟都出双倍价钱买回。这一转手,您不但没损失,反而赚了一笔,怎样,还是很合算的吧?”

        沈世韵冷笑道:“消息倒也灵通,这与你们有什么相干?”那矮个子道:“这琴放在姑娘手里,不过是个摆设好看的,在我们兄弟,意义可就大了去了,您还不知道,这琴是……”那高个子喝道:“二弟!”那矮个子缩缩脖子,不言语了。

        沈世韵道:“二位若是当真爱琴,尽可往各地琴行随意挑选,何苦执着于这一架?”那矮个子道:“我兄弟俩在街头卖艺,那是凭本事混口饭吃,没招谁,也没惹谁。你们抢走了琴,我费了好大的功夫,这算打听出姑娘昨夜曾在此处弹琴,又花了大笔钱,才问出姑娘房号。担心搅扰了您休息,干等到这么晚,才敢前来拜访。”

        沈世韵冷道:“多此一举。不是我说什么,有大笔的钱通融问话,还不如重去买一架琴充数。”那矮个子苦笑道:“我说了,这琴对我兄弟俩意义不同。村里人听说我们把琴弄丢了,气得抄起大棒子就打,那棒子啊,你们都不敢想,有这么粗……”一边张开手掌比划着。

        程嘉璇冷笑道:“喂,不对啊,你们骗钱时不是都说了,父母双亡,流落异乡?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死去的亲人还阳探亲?”她昨夜与玄霜嬉闹后重又和好,已听他说了买琴经过。那矮个子极是尴尬,道:“你也说我们是骗钱,这话自是当不得真了……可是那架琴……那架琴……”

        沈世韵道:“哦,莫非是那架琴有什么特殊之处?可否见告?”那矮个子刚想开口,受兄长目光威慑,连连摆手道:“绝对没有,绝对没有,那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架琴,只是我们用得久了,感情深些……”

        沈世韵冷道:“还在撒谎!不肯跟我说老实话,凭什么要我如你们所愿?”手腕一翻,从桌底抄起一架琴,悠然道:“我确是有一架琴,但又怎能证明,这就是你们的?”那矮个子一看到琴,悬着的心也定了,道:“来,我指给你看。”刚要跨前,程嘉璇抢上一步,道:“站住!就待在那里说。”

        那矮个子不慌不忙,道:“你看琴的右下端,用梵文刻了‘七煞绝音’四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那就代表了……”程嘉璇惊呼道:“七煞?七煞至宝?”那矮个子却并没露出喜逢知己情状,一头雾水的道:“七煞至宝?什么七煞至宝?”那高个子皱眉又喝:“二弟!”

        那矮个子一甩手,道:“大哥,你别管了,到了这一步,我定要把事情都跟她明说,我瞧这两位姑娘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们兄弟两个是住在那边赫图阿拉荒村的,听说故老族居于此,好像是为了守护什么东西,怕我们见财起意,一直没明说。我们算计着荒村里埋了宝藏,整日装模作样的耕田犁地,差点没把村子给翻个底朝天,还是没挖出什么,我们就猜是自己胡思乱想,也就不抱甚希望了。

        大约是六、七年前吧,我也记不大清,村里来了一个外乡人,他刚被人发现时,受伤很重,满身都是血迹,还断了一条腿,我家里救了他,等他醒了,就悄悄跟我们说,昭宗祠……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一座破旧祠堂……底下有一座古墓,他还知道一条通往冥殿的捷径,说着就画了一张图,指点我们去某处寻宝,条件就是取得的宝物得归他,他会给我们银子。我们根本不信,当他发烧,烧得糊涂了。

        过了几年,我们都有了一股子闯劲,不甘心一辈子窝在个鸟不生蛋的破村子里,在家中翻了大半天,才找到那张旧图。按照图上指示,果然挖出了宝琴……喏,就是这一架。那个‘七煞绝音’我们也不懂,是给一位西域来的大和尚看了,听他说的,还说这琴是个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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