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顾逸安

　　听到脚步声，叶照影施法将顾飞霜不得喊出顾雨绾这个名字。
“阿瑜。”叶照影故作淡定，顾飞霜在一旁突然害怕的瑟瑟发抖，“不要，不要过来。鬼，鬼，鬼啊。”
“她又发病了。”顾谨言对着身后的两名丫鬟道：“带她回去。”
“是。”
顾飞霜指着叶照影声嘶力竭，“鬼，鬼，鬼。”顾飞霜被打晕拖走。
叶照影眼睛里几不可察的惊慌一下，“她似乎神志不清，刚刚还好好的。”
“她总是这样，忽好忽坏，是以前一次夜里跑出去受惊了。”
“嗯。可找大夫瞧过？”
“黎城里外名医大夫都找遍了，也不见好。”顾谨言摸摸她的衣袖，又见池塘涟漪微微，“你落水了？”
“一时不小心。”叶照影用法术烘干了衣裳。
“这里事已经办妥。”
“算算这会儿，沈公子应当已经将护送到了。”叶照影说着就施法瞬移，顾谨言紧随其后。
两人落在了碧城内的巷子内。见四下无人，两人分道而行，顾谨言稍作休整，前去城主府。      
而叶照影则是去了附近东城的医药司。
医药司是城主在东西南北设置的直接管辖的官置药馆。
叶照影一进门，就见顾逸安正在盯着药材微微出神。听到她的脚步声靠近，才微微缓过神来。
“顾、顾姐姐。”顾逸安一怔，许久没有见到她。
“我来看看李医师。”
“师傅出诊了。”
“那我晚点再来。”叶照影不欲与之多言，转身打算走人。
“顾姐姐，我有事要与你相谈。”
叶照影收回迈出门的脚，转身问：“何事？”
“还请借一步说话。”顾逸安言辞恳切，似乎对此事颇为重视。
叶照影便与他来到医馆后院，后院墙角有两棵绿杉，长得极好。院子里的一架葡萄藤下，放置着一桌两椅，一套茶具。
“不知，何事赐教？”
“赐教不敢，顾姐姐可信鬼神之说？”顾逸安为其斟茶，“亦或者，身边可有什么人有异常？”
“可是见了什么奇怪的病症？”
“倒也不是。是觉得有一位姑娘神情举止颇似故人。”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叶照影抬盏，揭开白瓷绿盖，一瞬间茶香四溢。轻抿一口，放下杯盏。
“你的那位故人可还尚在人世？”
“我不知。但顾姐姐许是知道。”
叶照影微微疑惑，看着他的眼神，似乎了然又似乎不明白。
“是我们的故人，林溪姑娘。”
“我原本以为你打算将此事带到坟墓里去。顾九少爷。”叶照影并不惊慌，从再次见面时，他便故意试探，其实也是有意暴露自己。
“这世间早没了顾九郎，就像没了顾五娘一样。都是没了身份的。”顾逸安展现出不同外表相符的老成持重。
“见到红袖之前，我确实从未打算与你相认。”顾逸安自认为和林溪一样，是脱离天道的人，重回人世间。上次一别，再未见到林溪。可红袖的种种神情作态像极了林溪，并且一语道破他的身份，实在是难以不去联系二者关系。
“红袖姑娘，我此前从未见过。但她却一语道破我的身份，对我颇为忌惮。所言所行，像极了林溪姑娘。”
“林溪姑娘，现在还活着吗？性情是否大变?”顾逸安又问：“叶姑娘，是否见到了红袖姑娘呢？”
叶照影被一个一个问题砸着，脑子却愈发清醒。她曾见过许多游魂孤鬼藏于人身，因为未曾作恶而一身清白，使得察觉不出。但终究不能长久，十七月便是极限。
他们相识已然过了一年。
而现在的林溪确实不像当初的人，也没了灵力，一丝都没有。
“原来不是收到了刺激。”叶照影喃喃道。
“林溪姑娘还是原本的林溪姑娘吗？”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叶照影又呷一口，“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顾逸安坐在葡萄藤下，茶杯里轻烟袅袅，风吹过葡萄藤，葡萄藤轻轻晃动。感受着风里夹杂的气味，“要下雨了。”
叶照影思索着林溪和红袖的是，不知不觉走到城门口。
“去哪儿？”顾谨言轻轻拉住她，叶照影回过神，环顾四周。“我这是，在哪儿？”
“小傻子。”顾谨言轻轻戳戳她额头，“想什么这么入神？”
“就是在想林溪，也不知道她如今恢复了没有。”叶照搪塞了他，“你来的这般快，没有见到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去了裕城。林溪应当也去了。”顾谨言牵住她的手，“他让我在这里待命，等候议和使团到来。”
“嗯，好。”
看出来叶照影情绪不高，顾谨言虽然有些纳闷，面色不显。
“但是，我想去看看林溪。”
“我陪你。”
“不了，我想一个人去。”叶照影第一次拒绝顾谨言，顾谨言抿唇，似乎有些郁闷。“好。”
叶照影一心想着红袖和叶照影的事情，未曾发现顾谨言微微不悦的眼角。
林小乐睡醒后，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推开窗，天蒙蒙亮。难得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炊烟袅袅，瓦舍星罗棋布，鸟雀轻飞。
林小乐不由主的伸个懒腰，“真是好空气啊。”
“喵，喵。”
林小乐听到了喵叫，趁着声音推开另外一间屋子，见到一只小猫正在杨树上，张望着不敢下树。
林小乐估算了一下，就顺着窗户翻出走在一楼的屋顶上，从屋顶轻轻一跳，轻松落地。
林小乐走到树下，“小猫咪，小猫咪。”林小乐伸出双臂，呼唤着，“咪咪，过来，过来。”
“喵，喵。”小猫咪是只通体雪白的蓝眼睛短毛猫。它往树干挪动一下，又叹了叹头。似乎在估算高度。
“咪咪，我会接住你的。”林小乐垫垫脚，向它倾斜。
“喵。”小猫咪向后缩一缩。
林小乐突然被拦腰抱起，向上一举。小猫咪顺势就扑到她怀里，林小乐一把抱住。
林小乐回过身，是沈墨亭。
白衣少年，眉宇如春日，眼睛里蕴藏了数十里落英缤纷的桃林。
也许是刚好第一束阳光破云而出，落在了他脸上，他本就生的比常人要白嫩，此刻正是面如冠玉。
“谢谢。”林小乐又一瞬间被晃了神。林小乐送开手，小猫就从怀里跳下去，唰的一下跑进了草丛。
“饿了吗？”
“有点。”林小乐摸摸瘪瘪的肚子，“你今日起的好早。”
“跟我来吧，我做碗面条。”沈墨亭独步而行，林小乐看了眼屋外的数十马匹，隐隐觉得忘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
林小乐跟着沈墨亭，来到了客栈的厨房内。
沈墨亭洗净手，撸撸袖子，一双修长的手拿着三个鸡蛋，端着碗走到一旁。林小乐站在灶台旁，看着沈墨亭有条不紊的进行。
“都说君子远庖厨，没想到沈公子还有这一手。”
“其实十二岁时，我曾到皇城一家快要转手的客栈做了几日的厨子。”
“因为里面有你要接近的人？”
“不是。是觉得府里的厨子做的菜都不如自己，于是要证明自己。”
“那后来呢？”林小乐给他打下手，帮忙洗了点番茄。
“后来被祖父知道了，打了我一顿。”沈墨亭从背后圈住林小乐，一边切着番茄一边说。
“你祖父应该是个腐朽的老派。”林小乐看着眼前被切成丝的番茄，捏起一个丝尝了一口。“你没有反抗吗？或者觉得他做的不对？”
“一个月后，我钻进府里的厨堂做了一顿饭菜让下人给端过去。”沈墨亭轻轻笑道：“他后来就央求着我再做一次。”
“然后你没同意？”
“不错，他从那以后只有逢除夕才尝到我的手艺。”
“真是够狠的。”林小乐不由得为沈老爷子同情一把，“沈墨亭你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狐狸。”
沈墨亭开始用面粉、鸡蛋擀面皮儿，林小乐看到津津有味，“你还真是挺厉害的。”他们现代人都是直接买回来，很少自己动手，她活了二十几年也不会做这些。
林小乐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门边，一只鸟雀飞过，突然被飞来的筷子钉死，一招毙命。
林小乐吓了一跳，转身看沈墨亭无辜的眼神，“你有病啊。”
“什么？”沈墨亭一头雾水。
“你干嘛要弄死它？”林小乐指着木头门，转身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一切未曾发生。
“怎么回事？”林小乐也懵了，“我明明看见。”
“看见什么？”沈墨亭询问，猜疑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嗯，我，我也不知道。”林小乐皱眉，“可能是我饿出了幻觉。”
“你先坐下歇着。”
“好。”林小乐奇怪的看了一眼门，后转身坐在了桌前。眼睛还是盯着门边，喃喃自语：“真是奇怪。”
沈墨亭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手里的活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以及趴在桌上不经意间睡着的林小乐身上。
一切都是这么静谧美好，仿佛是梦一般。林小乐隐隐约约，听到了远处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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