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贺夫人跟着谢逢火急火燎的赶回了贺家，还没待马车停稳，贺夫人便掀开了车帘，探出头，往外观望。贺宅大门紧闭，在外面叫卖的商贩少了些，可能是因为是在晚饭的时间。看起来很是平常，不像是发生过什么大事，心里略略有些安稳。
贺夫人下车，谢逢前去开门，一阵大风刮来，吹落了贺夫人的手绢。她也不管，直径的往里走，风吹的衣角飞扬，她连忙举起大袖来挡风。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贺宅里的廊灯被下人点亮，一只猫在房檐上轻声的走着。
贺絮随意拉着一个下人，着急的问道：“老爷呢？！”
“回，回夫人的话。老爷和少爷在厅堂用晚膳。”这下人似乎感受到了贺夫人不安的情绪，有些惊慌。
贺夫人心想，少爷？我们家哪里有少爷？就是那位搬到云头镇后，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少爷！是呀！怎么会把他忘了。
贺夫人整理了下仪容，端庄的朝着厅堂走去了。贺天章和贺飞正在吃饭，贺飞的碗里被贺天章夹的菜堆成了小山丘。贺夫人在门外站住，深吸口气，微笑着走了进去。
“飞儿回来了！也不告诉阿娘，说是你爹爹有事，差点没急死我！”说着走过去坐在贺飞身边看了眼贺天章，拿双公筷，为贺飞布菜。
贺飞抬头看了眼林胥，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可能是才从寺庙赶回来的缘故，头上没有带一个珠钗，倒也显得清新脱俗。
“阿娘，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点都不像呢？”
林胥夹菜的手突然一僵，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贺天章。
“胡说！你可是你阿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怎么会不像。你看这鼻子眼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贺天章大声的说道。
贺飞早就知道，贺天章想掩盖什么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和音量会突然发生转变。
贺飞笑了笑，心中更加肯定了一件事。“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爹爹你当真了？”继续吃菜。
“是呀！阿娘和飞儿最像了，以后可别说这些诨话。想必是飞儿长大了，所以才和娘有些不像。”林胥悄悄的松了口气。
“絮儿呢？怎么没看见她。”贺天章往门外望了望问到，贺飞也在一旁问起尚未谋面的妹妹。林胥想到了她今天打了絮儿一巴掌，有些愧疚。“她不想回来，就留在寺院里，请师傅们照顾了。”
用过晚膳，贺飞回房间，坐在床边擦拭他的银纹长剑，谢逢站在门外守着，也不敢进去。
“少爷，小的去给您打些热水来洗脚。”谢逢站在门外轻声叩门。
“不必了！你去把门都锁上，不许任何人出去，也不能进来。”贺飞挑眼看了看烛光，长剑一划，蜡烛的灯芯就折断了。贺飞挑了房间里所有的烛芯，屋子一下就暗了，月光照进来，他抱着剑，依靠在床框上。
夜已深，除了几个烧水的婆子和守门的小厮，其他的丫鬟家丁都进了房里。快到中秋节了，月亮也明亮亮的挂在了天上。几个树影在地上，斑斑驳驳，随风摇动，好似剑客在行走。
谢逢将贺飞的要求吩咐好了，回来，看见贺飞的屋子已经熄灯了，想是贺飞已经就寝了，就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守着。
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谁？！谁在门外？”贺天章翻身抓起枕边的短刀，捂住林胥的嘴，警惕的向门口的黑影发问。
那黑影也不理他，轻飘飘的走进屋子，把什么东西“哐”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放在桌子上的烛台。
那黑影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森白，嘴唇猩红。头发被高高的束起，穿着一身红衣，像个今日要出阁的小姐。
“玉拂？是你吗？！”放开了捂住林胥嘴的手，林胥随即在床塌上坐起，满脸恐惧的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爹爹？阿娘！玉拂是谁啊？”贺飞坐在桌旁，一手摸着他随身的长剑，笑的很是狰狞。
贺天章一看是贺飞，便松开了拿着短刀的手。“飞儿，你什么真是想吓死我和你阿娘啊！随身带着剑很吓人的！”贺天章起身点亮了床边的那盏烛台，坐到了贺飞的身边。贺飞这装扮，和玉拂竟有六七分相似，但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阿娘？你说谁是我阿娘？她吗？”贺飞眯着眼睛笑着贺天章，另一只手指向林胥。林胥赶紧拉了拉被子朝墙角靠去，不敢去看贺飞。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还有你干嘛大晚上的穿这身红衣！”贺天章皱着眉头，用力拍了下桌子。仔细看了看贺飞穿的红衣，眉头皱的更紧了，这红衣正是二十年前，李玉拂嫁给他那天，穿的大红嫁衣啊！“这，这！”贺天章“这”了半晌也没说得出话来。
贺飞也只是平淡的看着他，没说话。贺天章朝门外叫阿云，让阿云来把少爷带走！喊了好几声阿云，门外也没人应，正准备起身去门外看看。
“爹爹你莫再叫她了，死人怎么会听得到你的喊叫声？”贺飞压低声音，平平淡淡的说着。贺天章低头一看，这把长剑上还淌着血，桌布被染的鲜红。立刻站了起来，和贺飞拉开距离。
“爹爹不要害怕呀，我只是想问问玉拂是谁而已？！”贺飞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的擦掉了剑上的血液。血染红了这块白色手帕，和他身上穿的红衣一样，赤喇喇的扎着眼。
“谁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我是你爹！你要听我的！”贺天章冲上前，要扯掉贺飞的穿的红嫁衣。贺飞提起长剑，一个转腕。贺天章的右手掌就掉了下来，只剩个手腕，血如柱涌。或许是太快了，贺天章只是呆在那里，看着贺飞，还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林胥见状，立马从床塌上冲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贺天章的右手，脸上还挂着两行泪。跪在地上，连忙用被子裹住贺天章的右手腕，血很快就浸湿了绣花薄被，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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