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沪上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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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一中的校领导有一项迄今为止我回想起来都觉得奇妙的不可思议的特长。

　　不论是校运会还是科技节乃至远足和日后的歌咏比赛，那都是早在开学以前就定下去和市教育局批好的日期。

　　他们定的日子里居然真的，没有一次下了大雨。

　　我们一直暗自猜测，这得是开过光的嘴了。

　　一中的江南校区是建立在坟地上的，这是个公开的秘密。据说是有天晚自习下课有女生在校门口出来的拐角处看见了迁坟通知，伴着郊区黑黝黝的一片荒芜的深山在远处挡着月光，第二天和同学描述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其实那个迁坟通知存在很久了，一直就摆在那。但是确实是好像在那天晚上后我们才意识到，我们每天待在一群坟头上。

　　呜呼哀哉，真他妈刺激。

　　往好了方面想，我们是受着列祖列宗的庇佑。

　　往怀里想，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哪个想象力不得飞到天上去。

　　我跟老陈描述这件事的时候，我爸特大气的一挥手：“没事哦，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阳气镇得住阴气才在那里建学校的。”

　　我信你奶奶个腿儿，明明就是因为郊区地价便宜。

　　周林阳以前跟我说，他住宿舍的时候有天晚上睡不着觉打开手机搜附近的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据您五百米出有可添加的好友。

　　附近的五百米？那是宿舍后被围栏隔断的荒山啊。影影绰绰还能看见几个白色的坟头，修得好不气派。偶尔有扫墓的人燃烧的纸钱，飘起来的烟能传好远好远。雾蒙蒙的笼盖全山，要是碰上清晨的薄雾，你从一中坡地走到坡顶总会有一天怀疑你不是来上学的，你是来修仙的毕竟旁边还有鸟鸣。

　　毕业既是得道。

　　那天晚上我告诉周林阳，别怕，可能只是前辈们在坟里躺的累了出来活动活动找您蹦蹦迪。

　　周林阳说，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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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么多我只是想为远足那天的天气铺垫一下。

　　出门前，我妈一边给我塞零食一边给我放雨伞。

　　我在门口系鞋带我妈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下雨了不要往树下躲，会被雷劈掉。”

　　“好哦，”绑完左脚绑右脚：“妈妈你好了没有我要迟到了！”

　　我一看表，得七点二十了。

　　七点四十集合，我得从租的房子跑上去了。

　　“早就叫你起来刷牙洗脸，自己在那里磨磨磨怪谁。”我妈拎着保温杯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削好的牛奶枣用保鲜袋装好。

　　“路上拿着吃，水果吃的健康。”

　　“别吧好重。”眼瞅着我妈要骂人了，我赶紧点头：“好好好，带带带。”

　　没骨气小陈在线服软。

　　然而，最后虽然天有阴晴不定还是没下雨，雨伞白带。

　　一袋子里面的牛奶枣，四个，郑洁被我按着吃了一个，妍妍帮着分担一个，林珊路过顺走一个，剩下一个一不小心没拿稳滚到地上，我一个没吃着。

　　对不起妈妈，我是故意的来着。

　　我在顺着学校楼梯往上爬去操场的时候又遇上了从食堂下来的周林阳。

　　说真的，我们两个遇见的次数真的多到一点都不像上下届该有的频率。

　　江南校区也不小啊。

　　南方的三月天里，周林阳穿着一件我叫不上来名字的联名款，我记得那个印着骷髅头的卫衣底色是我选的，他截图问我，黑色的好看还是红色。

　　我答，黑色。

　　周林阳有点小委屈，为什么你们都说黑色。

　　我憋着没说因为您线条明显的五官配上您的肤色再穿个红色那就是灶神爷了。

　　就这样，穿着我选的衣服的周林阳迎着教学楼下玻璃走道的晨阳，向我走来。

　　劣质话筒里传来的集合号角好像一点都不重要了，迟到就迟到吧。跑起来太丑了。

　　原来小说里描述的时间仿佛静止，万物皆是无声，唯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闪闪发光有些俗套了，这一刻的周林阳在我眼里该是熠熠生辉，该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见鬼。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美好还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确实好看。

　　我想，也许江南校区确实是上海风格的建筑啊，还是上个世纪灯火摇曳下的老上海的租界才该有的景象。大抵那位花了大价钱请回来的沪上设计师也不会想到，他的精心设计居然有一天被一波接着一波的小兔崽字用来谈情说爱，你侬我侬。

　　或许，这样红砖碧瓦老式大钟摆的设计就是故意用来为青春留下眷恋，留下回忆留下念念不忘和愿赌服输的呢。

　　管他呢，谁说十几岁的年纪，只有成绩重要。

　　我看见周林阳和我招手了，我该做个回复了。

　　“社长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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