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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是真病了?难道是王妃娘娘猜错呢?长歌挑了挑眉梢,还是有些狐疑的看向那层雨过天青色蝉翼纱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儿?听说如意公主昨儿还好好的,今儿个却病了,难不成真的如王妃娘娘所说的那般?

  她暗自思忖着,在场的人都猜出了她的心思,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而琳琅姑姑更是吩咐了倾城叫她准备笔墨,好叫孙大夫开个方子出来。

  等着昭梦送孙大夫出了外间誊写方子,林鸾才抬起眼,对上长歌那双略带疑色的眼睛,她知道,长歌定是代表着王妃娘娘的眼睛,说实话,对于王妃娘娘她也不是十分的相信,毕竟王妃娘娘是窦皇后的二儿媳,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及此,倾城更是将纱帐掀了起来,让如意公主烧的通红的脸蛋暴露在长歌的目光下,嘴里更是说道:“长歌姐姐,对不住了,方才有孙大夫在,所以我这才将帘子挂下来,想必比也是奉了王妃娘娘的旨意来瞧瞧我们家主子的。”

  长歌素来听闻王妃娘娘说起倾城的聪慧,如今倒也无暇顾及她的话外之音,只是当她真正看见如意公主脸色的时候,却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这些日子天儿极冷,若是如意公主将风寒传染给了她可怎么办?

  想及此,她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小脸烧的通红的如意公主,这才看向了倾城,轻声说道:“虽说屋子里暖和,但还是有冷风进来,还是把帘子放下来吧!小心杨主子的病情愈发严重了。”

  倾城等的就是他这些话,如今只是笑了笑,就将纱帘挂了下来。

  长歌虽以为如意公主是装病,但是如今她看着如意公主那只露出的小手上泛着潮红,当下心里便认定,如意公主怕是真病了。

  半响后,孙大夫再次进来,将写好方子交给候在一旁的倾城,轻声道:“杨主子年纪小,身子向来不大好,这回受寒,病势来得凶猛,得多费些心思调养,这两张方子,一张退热驱寒,一张温补调养,都是一日服两剂,三碗水煎成一碗,趁热服下,还有,你们一定要记得,这裘时日杨主子不得吹风,切莫开门窗,要是一不小心再受了凉,身子骨想要恢复,怕就难了。”

  琳琅接过方子,朝着孙大夫福了福身子,含笑说道:“多谢孙大夫了。”

  长歌见孙大夫收拾诊箱准备要走,也就不再多呆,给如意公主屈了屈膝,便与昭梦二人亲自送孙大夫出门了,琳琅姑姑自然也跟了出去,一来是为了取药,二来也是为了长歌妄图从昭梦与孙大夫嘴里打听些什么。

  倾城在门外目送琳琅姑姑一行人出了芳华园的大门,才返回屋子里,还顺手将门给合上了,更是忙奔到床前,将幔帐撩起挂好,对如意公主细声说道:“主子,孙大夫和长歌已经走了。”

  如意公主脸烧的通红,虚弱的掀开被衾,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倾城,竟是个手炉。

  倾城接了已经有些烫手的铜炉子,更是抓着如意公主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关切问道:“主子,你可有烫着?”没事。”如意公主摆了摆手,软软的应道:“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才不傻呢!刚才那暖炉一直放在被窝里,没有握在手中。”

  其实,如意公主确实招了风寒又发了热,只是并非孙大夫说的那么严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倾城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方才如意公主将手垂出来却是倾城事先交代好的,要不怎么能让长歌相信呢?

  倾城瞧着她没事儿,这才微微放宽了心,试了试水温,觉得正合适,便小声的问道:“主子,要不要先洗把脸?奴婢给您绞帕子来。”

  如意公主只感觉全身无力,却是颓然摇了摇头,连句话都不想说了。

  倾城瞧着她那难受的模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还是绞了帕子给如意公主擦了擦手,如意公主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粉,乃是用玉簪粉混合一丁点儿胭脂制成的红粉,抹在脸上,加重了腮边那一小片因为高热引起的嫣红,趁着脖颈上白皙的肌肤,显得病情越发的重了。

  如意公主的手臂被热水擦拭一番,倒是觉得清醒了不少,如今看了看盆里热气腾升的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倾城没有遗漏如意公主脸上的神色,她扶着如意公主坐起身来,又将湖蓝叠丝簇花迎枕置于如意公主背后,让如意公主舒服的靠着,整理妥当后,才迟疑的问道:这才轻声说道:“有什么话主子直说便是了,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如意公主小脸上依旧是怏怏的,但还是打起精神问道:“我听说孙大夫医术好得很,甚至比宫里有些太医的医术都不得差,既然这样,你说我们的小把戏会不会被他看穿?若是这件事被王妃娘娘知道了,王妃娘娘会不会告诉皇后娘娘?”

  毕竟她们同孙大夫根本就不熟,方才她在被孙大夫把脉的时候,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都快将心提到嗓子眼儿了,就怕听见从孙大夫嘴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好在孙大夫最后还是按她们想象中一样描述了自个儿的病情,要不然,怕是这场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听闻这话,倾城那双清澈的眼眸却闪过点点狡黠,更是对着如意公主镇定一笑,宽慰道:“主子就安安心心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即便今儿不是孙大夫为您看诊,来的是宫里的太医,想必都会像孙大夫这么说的,且断不会再有第二种说辞。”

  如意公主顿时有些愣住了,好奇的问:“这是为什么?不是说宫里太医的医术都是极其高超的吗?”

  “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是为皇家看病。”倾城为如意公主端来杯热茶,慢里斯条的道:“况且,之前奴婢就听说过说孙大夫本不愿进宫的原因就是宫中勾心斗角的人太多了,所以这才来到了宁王府,这就说明他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更何况主子病了并不会妨碍任何人,咱们又不是要他去害人,孙大夫又何必为难咱们呢?”

  况且朝令夕改是皇家最忌讳的事情,纵然如意公主只是一前朝公主,可骨子里依旧是公主之身,是皇亲国戚,即将成为李绍明身边的侧妃,成为宁王府中的主子,且如意公主本身就病着,自然要静养一番,所以说孙大夫倒也是没有撒谎了……

  正说着话,琳琅姑姑已经将药抓了回来,王府中本身就有司药房,里头的药材比外头要好得多,孙大夫也是跟着长歌到瑞祥居给王妃娘娘如实回了话,王妃娘娘便让琳琅姑姑将方子送到司药房抓药。

  虽说煎药也是司药房职责之一,可琳琅姑姑向来多心,自然是不愿将如意公主的药交给司药房,便借着孙大夫的话当令箭,将药材和干净的紫砂罐子取回来,昭梦便将药罐搁在烧水的炉子上,亲自煎药。

  浓郁的药味缓缓在屋里弥漫开来,昨夜里如意公主本就睡得不安稳,这会儿闻着药味,竟有些困乏了,这一睡竟是过了大半日。

  因着如意公主昨夜病了,所以倾城等一干丫鬟们也是一夜未眠,如今倾城忙完了手中的事儿,自然也打算去屋子里小睡一会儿,这样晚上也能够接替琳琅姑姑一番。

  只是,倾城才刚迷糊了下,屋外便传来了昭梦的轻呼声,“倾城,不好了,不好了,杨司薄来了!”

  杨司薄?倾城打了个激灵,瞬间睁开眼,她早就想到了窦皇后会派人来打探一番,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来的这样快,更是万万没有想到来者居然是窦皇后身边的亲信——杨司薄。

  杨司薄是当年窦皇后身边的陪嫁丫鬟,跟随着窦皇后多年,忠心耿耿,在芳华园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自然不会欺瞒窦皇后,眼瞅着如意公主的身子已经渐渐好转起来了,到时候她们又怎么瞒得过去?

  倾城担心的并非是杨司薄的身份和心计,而是杨司薄本就出身医药世家,可惜后来家中落寞了,这才成为了窦皇后身边的贴身丫鬟,自小耳熏目染,虽比不上当世名医,可寻常的小打小闹,也能辨个一二。

  如今,杨司薄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纡尊降贵到芳华园来探病,这其中铁定是窦皇后的主意,不然如意公主这样一个小角色,又怎能获此“殊荣”?杨司薄这一来,怕是没那么好蒙混过关了。

  一边想着,倾城一边简单梳洗打扮了一番,就急匆匆的赶往了如意公主的屋子去了。

  而如意公主本在睡梦中,如今一听到这话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的手脚越发软了,琳琅姑姑和昭梦脸上亦是流露出慌乱的神色,大家都知道,若是如意公主夸大病情的事儿被窦皇后知道了,怕是窦皇后定然会小题大做,到时候窦皇后怨恨的可就不止倾城一人了,还有何其无辜的如意公主啊!

  姜还是老的辣,琳琅姑姑看了眼即将煎好的药,转身来到床榻前,目光沉着,神色严峻地嘱咐道:“公主,皇后娘娘身边的杨司薄来瞧你,可比不得他人,你须得仔细些,可千万别露了马脚,要不然我们这一屋子人谁都活不了。”

  如意公主虽紧张,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会有这么严重,当即更是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巴巴看着琳琅姑姑,急忙说道:“可……姑姑,我该怎么做才能瞒过杨司薄啊?我……我害怕!”

  对于杨司薄,她是有几分印象的,甚至相比于琳琅姑姑,她更加害怕这位面目随和但眼睛却泛着冷光的杨司薄,现在一想到她那骇人的眼神,她只觉得腿肚子一阵发软,若非现在她是躺在床上,怕是她现在站都站不起来了。

  倾城轻轻为如意公主捻了捻被子,安慰道:“主子莫怕,待会儿主子少说话就是了,杨司薄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了,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话,就假装咳嗽,到时候自然有奴婢和琳琅姑姑来应付。”

  这样一番简单的话渐渐稳住了如意公主杂乱的心绪,依旧泛红的脸上渐渐写上了坚定,点点头,说道:“好,我按照你们的话做便是了。”

  继而,她假意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地喊道:“咳咳咳……咳咳咳……我好难受啊!我真的好难受啊!”

  如意公主的镇定让倾城等人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当即昭梦更是敛下了眼底的慌乱,面色如常的将门打开,恰好看见长歌陪着杨司薄走了进来。

  “奴婢给杨司薄请安。”昭梦迎出门,强按着心里的恐惧,规规矩矩的给杨司薄行了礼,只是她的腿依旧在发颤,好在冬天穿得多,也没人发现。

  杨司薄摆了摆手,脚下却是压根没有停顿的意思,径直朝着里面走去,今儿她来可是有正事儿,可是没时间同这些小丫鬟们虚与蛇委,两仪殿可有得是事儿等着她处理了,“起来吧,你们主子可好些了?”

  昭梦赶紧起身上前打起帘子,笑着道:“回杨司薄话,我们家主子正准备喝药。”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她跟在倾城与琳琅姑姑身边耳濡目染也变得聪明了些,如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了如意公主要喝药,暗地里点明了杨司薄出现得不是时候。

  对这位精明的杨司薄,昭梦之前可是听倾城提起过,如今自然是不敢怠慢,莫说是她,就连倾城与琳琅姑姑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小瞧。

  杨司薄临进门时,却是淡淡瞥了昭梦一眼,眼中有着难以捉摸的神色,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这个丫头倒是聪明!”

  “谢杨司薄夸赞,奴婢哪比得上杨司薄身边的姐姐们。”昭梦小声的回了句,垂头含胸,打着帘子的手高高举起,恰好当着了微微颤动的眼皮子。

  趁着昭梦绊住杨司薄的空当儿,琳琅姑姑已经将熬好的药汁倒入斗彩葡萄纹白瓷海碗中,端到小几上搁着,又特地不将药罐子撤下去,为的就是将屋内熏出一股浓郁的药味。

  杨司薄一进门,如春暖的热气夹杂着略微鼻的药味迎面扑来,一旁的长歌忍不住用帕子挡了挡鼻子,她却面不改色,解了身上挡风的靛青色石榴纹缀银鼠皮子斗篷,抬脚就往床榻边走去。

  琳琅姑姑却是从屏风后出来,恰好将杨司薄堵在床榻和屏风之间的入口处,轻声道:“奴婢给杨司薄请安。”

  “原来时琳琅姑姑,好久不见。”见此,杨司薄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抬眼扫了下躺在床榻上,只露出些许散乱青丝的如意公主,要知道她先前与琳琅姑姑接触过几次,知道琳琅姑姑可是个精明人,如今琳琅姑姑相助,只怕她想要探出如意公主到底病了几分却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虽这么想着,但是她脸上的笑容不减,如今更是拉着琳琅姑姑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好久不见了,琳琅姑姑,你来了宁王府我倒是第一次见你,就连皇后娘娘偶尔记挂着杨主子,我都在旁边劝说着,说你是个极为妥帖的人,有你在杨主子身边,杨主子一定什么事儿都没有的。”

  她这话无疑给琳琅姑姑戴了顶高帽子,更是叫琳琅姑姑内心一阵讥诮,这话不是明摆着排挤她吗?若是她真的这么妥帖,那如意公主怎么会生病呢?内心虽不屑,但琳琅姑姑面子上却是分毫不露。

  杨司薄对她的态度却是一点也不吃惊,却是继续说道:“没想到杨主子进宫了一次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皇后娘娘不放心,所以这才要我来看看,不过,你到底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的还犯这种错?煎药向来是司药房的差事,那里的药童多少都懂得些药理,也善于掌握火候,将药熬得恰到好处,琳琅姐姐私自将药带回来不说,还将煎药的罐子搁在屋里,这般行事,岂不是叫杨主子更加难受了?若是这样下去,让杨主子怎么安心歇息调养?又怎么能快些好起来?”

  杨司薄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上来就拿着屋里弥漫的药味做文章,不但直指琳琅姑姑坏了规矩,还暗地里点了屋里是故意熏出一股药味,借此试探如意公主装病的事,既还了方才昭梦的小手裘,又能扰乱对方的心思,一举两得。

  如意公主却是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但那小小的身子却是忍不住微微瑟缩着。

  “杨司薄所言甚是,倒是奴婢的疏忽了。”杨司薄了解琳琅姑姑,琳琅姑姑自然也知道她有几斤几两,她早就料到杨司薄会提及此事,心里也不慌乱,仍旧板着脸,沉声解释道:“只不过方才孙大夫开方子时曾说了,我们家主子的药须得趁热喝下,司药房离芳华园有些距离,一来一回得耗费不少功夫,加上天气寒冷,等药熬好送来时,怕是都凉了,所以奴婢才擅自做主,将药搁在屋里,一来方便照看,二来也是为了能让姑娘照着孙大夫的话及时服药。”

  合情合理的话让杨司薄挑不出一丝错,无论是孙大夫的话,还是杨司薄举动,都被圆得完美无缺,若她执意揪着不放,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有意刁难,片刻间,她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长歌见着气氛微微有些不对,忙上前打岔道:“虽说是这样,可也不能闷着气,这整屋子的药味,怕是熏得杨主子也不好受。”

  “这事也怪我思虑不周。”琳琅姑姑瞥了眼出头的长歌,心里却是明白得很,虽说长歌是王妃娘娘身边的人,但她是一个宁王身边一小小妾侍的丫鬟,而杨司薄却是窦皇后跟前的红人,就是傻子也知道到底该帮谁,当即更是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我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吗?方才孙大夫扶脉时,你可是在场的,孙大夫可是说了,我们家主子切忌再染伤寒,若是在敞开门窗,怕是……”

  不疾不徐的话挤兑得长歌哑口无言,转而心里大恼,可脸上还得继续笑着,讪讪说道:“是我忘了,忘了。”

  杨司薄却是没心思在同琳琅姑姑纠缠,这些日子窦皇后身子不爽,窦皇后身边的事儿都是她一手操办,如今还有一大堆宦官与宫女们等着回话领牌子,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儿的,要不是窦皇后亲自发话让她来一趟,她又怎会有这闲工夫跑来这儿探望宁王身边的一个小小侧妃?

  想及此,她便收了笑脸,淡淡的道:“既然是这样,你们就按孙大夫的话好好照顾杨主子,可不许轻怠了。”

  “是。”琳琅姑姑恭声应道,身子稍稍往边上一退,让出了过道,她可没奢望杨司薄因为这几句话就打道回府,临门一阻,不过是为里头的如意公主与倾城争取些时间,好让她能定下心来和杨司薄交锋,是成是败,最终还是要看倾城与如意公主如何表现。

  而这会儿子,里头的倾城已经将该交的话都交给如意公主,如今,琳琅姑姑的话音刚落,杨司薄还未来得及踏出第二步,便听得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乍响了起来,“倾城,还不快扶我起来。”

  “啊?是!”倾城佯装做愣了下才回过神,赶紧伸手要将如意公主扶起。

  “这是做什么?”杨司薄已经快步走到床榻前,白皙干瘦的手轻轻撩了下挂在银钩上,却有些下垂的幔帐,如意公主那张通红的小脸便跃入眼帘,当即她心中倒是有些摸不准了,只好说道:“杨主子快些躺下吧!您身子不好,又何必同奴婢讲究这些礼数?若是起身又冻着了,怕是皇后娘娘定会怪罪奴婢的。”

  说话间,她脸上已经换上了关切的神情,好像她此次前来是真心实意的探望如意公主似的。

  话虽这么说,可方才倾城已经交代过了,如意公主哪敢当真?窦皇后派杨司薄来看她可是给足了她面子,若她真敢躺在床上不起来,只怕就成了恃宠而骄,不过此时她确实也不好起身,便由倾城扶着,在床榻上做了个福身的姿势,垂头怏怏的道:“还请杨司薄回去替我谢谢皇后娘娘,说都是如意身子不好惹得皇后娘娘挂记,让皇后娘娘费心了,等着如意好了之后,一定进宫给皇后娘娘磕头。”

  话虽这么说,但若是她等到侧妃册封礼之后,怕是她这辈子都与皇宫无缘,与窦皇后无缘了。

  想及此,她更是轻咳了几声,却是偷偷看了倾城一燕,这才说道:“倾城,昭梦,快给杨司薄看茶,杨司薄大老远来一趟,可是劳累了。”

  昭梦立即将那张梅花式圆凳搬到床榻前,上头还特意垫了一个锦缎软垫,倾城刚动身,就看见琳琅姑姑端着朱漆雕花托盘,将新沏的茶奉了上来。

  杨司薄缓身坐下,接了茶盅却随手搁在小几子上,扫了眼一旁盛着药汁的白瓷海碗,才仔细端详起如意公主,只见她一副病蔫蔫的样子,双目无神,许是发着热,两颊烧得红彤彤的,嘴唇上干裂出点点痂皮,整个人看上去甚是虚弱。

  她目光一闪,便握住如意公主软软搁在枕边的小手,只觉滚烫异常,便叹了口气,慈爱的道:“可怜的孩子,竟病成这般摸样。”

  说着,她手指便搭在如意公主的脉门上,如意公主知道杨司薄这是要探她的虚实了,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可事到临头,难免忍不住惊慌,此时看也不是,移开眼也不是,她干脆打量起杨司薄的装扮,借此避开那道探究的目光。

  杨司薄显然是临时收到窦皇后的吩咐,来得十分匆忙,身上穿着件洒金缕桃花纹琵琶襟锦袄,梳着堕马髻,满头珠翠熠熠生辉,身上的佩环也不少,但看上去却不落一分俗气,尽显得庄重华贵,却又不过分引人注目,倒是一点也不丢窦皇后的面子。

  见状,倾城心中更是明白,看来窦皇后对如意公主病了的猜疑还不是一般的重,这么迫不及待的让杨司薄过来探底。

  想及此,倾城的心又沉了几分,可杨司薄脸上笑容不变,可眸色却逐渐慎重起来,她虽比不上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精湛,但可能诊出如意公主的身子确实染了风寒,虽从脉象上看,伤寒并不算严重,可也说不准如意公主向来身子弱,因此才被拖累了几分。

  如意公主看见杨司薄身后琳琅姑姑与倾城脸上严重的凝重,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妙,假借挪身子,动了动被杨司薄轻扣住的手腕,当即,她微微一愣,下一刻却是故作天真的道:“杨司薄不必担心,药虽然很苦,但是如意不怕喝药,只要按时喝药,很快就好了。”

  杨司薄闪过神,嘴角一翘,便松了手,和蔼的道:“看不出杨主子年纪虽小,却这般懂事,若安平县主能有您一半乖巧,只怕是皇后娘娘也就放心了。”

  感叹中,她忽的伸出手,朝如意公主的脸颊伸去,一副长辈关怀晚辈的亲昵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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