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普通同学
被方茹带回家养病的程言很有些怨念，成天抱紧的手机倒是热闹，总也振不停的，可每每振完了心里头的失落却是多一分。
暴发户家的女儿没有给他发消息，一条也没有。哼，小没良心的，他愤愤地想。
可过了两天热度彻底退了，他又成了那条生龙活虎的好汉去学校时，那点愤愤却随着一进校门看见她从林荫小道中走出来的画面烟消云散了。
其实从林荫小道中走出来的也不只有她，还有她宿舍的闻清柳萧和李芊芊，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目之所及，哪里有她，哪里就是焦点。
可丁禾却似乎没注意到他，倒是李芊芊先瞧见了，细声细气地同他打招呼，“程言，你烧退了啊？”
程言朝她微笑着点了下头，绕到丁禾身边去。
丁禾稍稍往闻清那靠了靠，不咸也不淡，“来上课了？”
“嗯。这两天我是不是落下了很多课？”程言心想这潜台词很够明显了吧，还不快说你来给我补课。
丁禾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板一眼地回答，“还好，刚开学讲的都是些基础知识，你这种程度自己看书也就会了。”
程言一愣之际，李芊芊回过头来，“程言，我给你讲吧。”
“不用，”程言回答的是李芊芊，目光却沉沉盯着丁禾，“丁禾说我自己看书也就会了。”
初春的夜是潮湿的冰凉。
丁禾才钻进温暖的被窝里，谁知闻清那厮一下子跟着爬到上铺挤到她床上，丁禾收了惊吓，瞪圆了湿漉漉的大眼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瑟瑟发抖，“你干什么？”
闻清大咧咧揽住她，“小妞，真不理程言了？”
丁禾一听脸就有些垮，“哪里有不理他？”
“啧啧，你那对待普通同学的架势，比不理他还要狠得多，瞧给他难受的……”
丁禾垂眸搓着被子的角，“本来就是普通同学啊。”
闻清自然是没有错过她的神情，神秘兮兮地凑得愈发近了，“话说，你们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他和他妈妈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闻清，我不想说。”丁禾咬了咬唇。
即便是闻清，有些事大约也无从启齿吧。那件事，她还是有些怪程家的，他们知道真相不是那样，可偏偏在所谓的证据面前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
可她又清楚，这不能成为她责怪他们的理由，程叔叔作为执法人员，又怎能不被那所谓的证据牵着鼻子走？
“你也别提了好吗？还有在程言面前也别提。”
闻清失望地撅了撅嘴，“好嘛，不提就不提。”她一面说着一面爬到铺尾准备滚回她的下铺去，却忽然惊奇地“哎”了声，一颗脑袋钻到一布之隔的隔壁铺位，“李芊芊，你今天怎么也回来这么早？”一般不都是踩着熄灯的点才舍得从教室里回来的嘛。
李芊芊躺在另外一头笑笑，“这不刚开学作业不多。”
正在此时丁禾的手机响了起来，号码是陌生的，她接起来，“你好，哪位？”
闻清甫一跳到了下铺，却听她对着话筒试探地叫了声“赵泽”，往自己床帐里头钻的动作猛然顿住，扒拉着丁禾床沿的栏杆，眼里的八卦之火蹭地点亮了。
丁禾捂着嘴小声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赵泽的声音有些怪，舌头似乎打了结，瓮声瓮气的，“丁……丁禾，我在你楼下……能…不能下来一下？我只想跟你说……两句…话……就两句……”
“你有毛病啊，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吗？还有几分钟就熄灯了。”丁禾皱紧了眉，“晚自习结束了你不回家，跑女生宿舍楼下来干嘛？快回家。”
“你不下来我……我就不回去！我……我今晚就在这通宵……”
丁禾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披上外套三两步跨了下来往门外跑。
快要到熄灯的点，宿舍楼下几乎已没什么人，偶有那么一两个也是行色匆匆地往里头疾走，倒没见跟她似的火急火燎往外冲，连宿管阿姨都忍不住朝她喊，“那位同学，怎么还出去？”
“阿姨，我有点事，马上回。”说着便已跑到了门外。
暗夜是黑皮肤最好的保护色，赵泽又穿了一身黑，丁禾一时没瞧见他，倒是嗅到股奇怪的气息，慢慢地向她靠近。
她猛地一个转身，这才发觉赵泽已在自己一步开外，她往后跳了一步捂着鼻子，“什么味儿？”她想了想，“你喝酒了？逃了晚自习去喝的？”
见他没否认，丁禾有些着急，“你怎么能逃课去喝酒呢？你现在是留校察看，不能再犯错了知不知道？”
赵泽不说话，醉意让他掩饰不住自己热烈又□□裸的目光。
丁禾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又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你有什么就快说，说完了就快些回家，不然等会儿也许会碰上主任。”
赵泽低头抹了把脸，“丁禾，我不甘心。”
丁禾有些好笑，“因为你不甘心，就要这样强人所难？赵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按照你的心意来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眼前明明是个斯文娇小的姑娘，可严肃起来的模样竟让他不自主地有些慌，“丁禾……我知道……你跟他青梅竹马……”
丁禾又怎会不晓得他说的是谁，却只当不懂，脸色微沉地打断他，“我没有什么青梅竹马……”
“丁禾。”背后忽然有人叫她。
那把嗓音她自然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脊背僵了僵，却是没有回头。
程言快步上前，方才他正要睡下，却收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告诉他丁禾下楼去见赵泽了。
他将信将疑地也跑了下来，她说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落在自己耳朵里，本来就不大好的心情一下子差极了。
可他却仍是没出息地忍不住不去管，皱着眉打量了眼她外套里头的睡衣睡裤，哟呵，他都没见过，“快熄灯了，还在这干嘛呢？”
他一早就发觉丁禾对他的态度有哪里不对头，可又觉着照着丁禾的脾性，即便是他惹她不高兴了，她也一定会含嗔带怨地瞪他一眼，呛他一句“要你管”，谁晓得她却只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转身便真的要走。
他一时懵在了原地，而赵泽也愣了一下，愣完了便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暂时忘记了再次被他搅扰的不快，仿佛在说“你小子也终于有今天，报应啊。”
丁禾才往宿舍走了几步，忽然一扭身往他们那飞奔了回来，在两个男生的错愕之中一把拎住赵泽往暗处拖去。
程言脸色顿时黑得像包公，而赵泽那叫一个美滋滋，“丁禾，怎么了？”
丁禾环顾了下四周，急中生智将他往垃圾桶后一推，“躲好，别出声。”
赵泽：“……”
此时的程言也已然看到了往这边疾步而来的那个胖墩墩的身影，又被折回来的丁禾拉了一把挡住垃圾桶，反应过来这是要给那个赵泽打掩护了，虽然不怎么情愿，却到底还是和丁禾并肩站在垃圾桶前，“主任。”
主任沉默背着手在他们跟前踱了两步，小眼睛却没有挪开过分毫，在他们之间来回地溜溜转，“程言？丁禾？你们俩怎么还不回宿舍？”
赵泽喝酒这事儿是千万不能被主任发现的，丁禾握紧了小拳头有点紧张，她着实是不太擅长说谎。
程言倒是镇定地像个惯犯，“丁禾手机落在教室了，我给她送过来。”
主任心想他要是信了他们的邪自己可不白当了这些年的主任了，当即冷哼了声，“送手机？学校禁止带手机，你身为重点班的班长不知道？再说丁禾的手机落在教室怎么就被你发现了？你发现了找个女生送上去不就好了，大晚上的在女生宿舍楼下徘徊像什么话！”
他噼里啪啦火力全开地说了一大通，程言坦然道，“主任，对不起，是我没想周到。”
主任被他良好的认错态度浇灭了火头，一时竟然噎住，毕竟是看重的学生，本想这么教育几句就算了，然细细一品味，却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狐疑地看看丁禾，又看看程言，啧，还别说，男俊女俏配一脸……哟呵，差点被这小子避重就轻过去了……
他刚刚放松的眉心又拧了回去，“程言丁禾，你们俩个都是尖子生，可不能早恋。”
这回程言还没来得及说话，丁禾微垂的头猛地抬起，“主任，我们没有！”
主任都被她这样的反应喝得一愣，“我没说你们有，只是提醒你们不能早恋。”
“主任你放心，没这个可能。”
她说地斩钉截铁的，很明显就是在撇清关系，主任下意识地看了程言一眼，自己都没发觉眼神中带了点同情，“为什么？”
丁禾却以为他不信，在这寒凉的夜里急得快要出汗，“因为……因为我跟程言从小就认识，我俩早恋就像兄妹□□！”
这个词想也没想地就冲出了口，这一瞬间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一口吞了，都怪闻清，没事给她灌输些乱七八糟的知识！
程言的一张俊颜顿时像是被寒霜凝住了，连头发丝儿都冒着冷气，不可置信地扭头盯着她。
而主任一张胖脸上的肉都僵硬了，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丁禾！你哪学来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我听了都替你脸红！”
丁禾默默垂下脑袋。主任看着她，忽地便生了心力交瘁之感。这事能处分吗？要怎么处分？白纸黑字地通报？
“你们这些学生啊……一届比一届不着调了，”他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快回宿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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