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应聘

　　关小羽第二次来到李悟的公司，那高度让人仰视的写字楼还是对她有着心理上的震慑。之前在酒吧的工作就是托李悟的关系，还连累了她的朋友阿生。这一次关小羽想自己争取一下。

　　与之前来找李悟送东西时的拘谨不同，此时她更多的是忐忑。不由地在心理安慰自己，反正也是来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就再找下家呗。这样想着好像就觉得放松了许多。深呼吸，踏上那冷气十足的电梯。

　　既然要来应聘，关小羽自然也是做了一点点功课的。比如适当的打扮了一下自己，还打印了自己人生第一份简历。

　　到了公司所在的楼层，关小羽向负责接待的前台小姐递送了小胡子摄影师曾交给她的名片。

　　“你找王总监哪？直走，右拐，门上面有总监室的牌子。”化着精致妆容的前台小姐，态度不冷不淡，为她指明了方向。

　　“谢谢啊。”关小羽鞠躬道谢。

　　这大礼让前台小姐有些受宠若惊。不就是指个路嘛，至于吗。这丫头身上透着一股傻气。

　　寻着指引，关小羽拐弯转角找到了总监室的门口。此时门外已经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等在那里。她们无一例外都有着高挑的身材或是迷人的脸蛋，或是两者兼具。

　　难道这些人都是来找工作的？那就惨了，估计自己是没戏了。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姿态身段，还是时尚感觉，怎么看自己也占不上什么优势，只有给人当炮灰的份儿。

　　总监办公室里，一位大约三十多岁的女性正坐在办公桌前的旋转椅上。她留着利落的短发，翘着二郎腿，双手环抱在胸前，一副不怎么好说话的样子，这位便是关小羽此行要找的王总监。对面椅子上坐着一个助理打扮的人，倒是显得态度恭谦。两人正在讨论什么话题，王总监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用一支签字笔叩击桌面。

　　“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一点苦都吃不了。这还没红呢就开始挑三拣四，不服从组织安排了。要是哪天有点小名气了，还不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王总监吐露着心中的不快。

　　一旁的助理小刘忙安抚道：“总监您别着急上火，为了这些小事不值得。”

　　“我能不生气上火吗。这些刚签的小模特嫌工作辛苦，环境不好，说违约就违约。她们走了不要紧，损失的可是我们公司的信誉，是我在业界的口碑。多被放几次鸽子还有谁敢来找我们用人合作哪。”

　　“是，您说的是。总监，现在门外还有几个来应聘的新人，要见见吗？”小刘助理察言观色，决定转移一下总监的注意力。

　　“见啊，当然要见。不过现在要想进公司来可没那么容易，让她们多等一会儿，杀杀她们的锐气。省的一个个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王总监翻开面前的一叠资料，不慌不忙地说：“小刘，你先去冲一杯咖啡来。”

　　小刘助理答应着退了出去。

　　门口等待的众人见办公室门打开都一拥而上打听情况。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面试啊？”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率先问出了口。

　　“是呀，是呀。”其他几位也纷纷附和。

　　“再等等吧，总监还有事情正忙。等忙完了就可以开始面试了。”小刘助理一改在办公室里的谦恭和气，换上了一副高冷的面孔。

　　等待面试的女孩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都还竭力保持着一张笑脸。等小刘助理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转角就开始不耐烦地抱怨：“这什么总监架子怎么那么大，把我们一个个晾在这里。要不是听说这个公司比较有能力捧新人，谁会眼巴巴地在这里等。”

　　“是呀，也不给个痛快话，不行就换下一家了，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们没听说吗？面试我们的王总监是业界有名的巫婆，心肠硬，嘴巴毒，眼光很刁钻。不过她可是带红了好多模特呢。”

　　“好像是唉。那要落在她手里不是很惨嘛……”

　　也许等待的时间真的有点久，女孩们或坐或倚显出一副疲惫倦怠的神态。

　　只有关小羽还保持着那种新鲜感，敬畏感，保持着挺拔的站姿。在茶店和酒吧的工作都需要长久的站立，和始终保持活力，这些关小羽早已习以为常。

　　办公室里，王总监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窗户前，用手指压下一条缝，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偷偷打量着外面的一切。

　　“那边站着的还不错，就是穿衣服的品味和化妆的技术差了点。”王总监摇摇头，重新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对小刘助理说：“让她们都进来吧。”

　　姑娘们进入房间里，脸上又都展现出了迷人的笑容。

　　“说说你们都为什么要来这里应聘吧？”王总监一面看着助理递过来的简历，一边发问，很有一个主考官的派头。

　　“不是应聘模特吗？看身材和脸蛋就好了，干嘛还问一些没什么用的问题？”底下有人在窃窃私语。

　　小刘助理干咳了一声，马上恢复了考场的纪律。一个穿着迷你短裙的女孩举手回答：“因为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自己的照片能够登上杂志，做一名平面模特。来这里应聘就是为了实现梦想。”女孩回答完毕，对自己的答案十分满意。不忘展露笑容，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自信。底下也有人默默点头应和，表示赞同。

　　“为了展示青春的魅力，让更多不管是女孩还是女人都可以自信优雅地活着。”马上又有女孩阐明自己的想法，也赢来了其他人的赞赏。

　　接着女孩们争先恐后发表着自己的应聘宣言。不外乎都是追逐梦想，宣扬美丽等华丽的口号。真羡慕她们都如此的自信，勇于表现自己张扬着自己的青春，只有关小羽站在那里默不作声。跟随着别人的回答，她目光流转。

　　“你呢？”王总监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环抱着双臂在众人面前踱步。高跟鞋与地面合奏的声音很有节拍。她突然在关小羽的面前停了下来。

　　“我？”被点到名字的关小羽有些吃惊，不自信地指着自己问。

　　王总监没有回答，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其他姑娘们大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早在门外站着时，她们就觉得这个穿得十分“朴素”的女孩，显得格格不入。

　　“我来应聘，是为了赚钱，养家。”关小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一旁的女孩们发出一阵哄笑。她们觉得这个答案显然是不经过大脑的，她果然出糗了。

　　王总监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来自其他姑娘不怎么礼貌的嘲笑。她后退几步，倚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接着说：“既然应聘模特，你摆几个拍照的姿势来看看。”

　　“啊？”关小羽没有做这方面的功课，也没有什么实践的经验。临时接到这个考题只好临场发挥，自求多福。

　　回想着自己看过的为数不多的杂志和画报，关小羽一通扭动乱摆，竟表现出了一种四肢不协调还脑子不太好用的样子。

　　底下自然又是一通哄笑。

　　“你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到底谁让你来的？”王总监哭笑不得。这原本是一句气话，并不需要回答，关小羽却很认真地交出来小胡子摄影师给她的名片。

　　“这个家伙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王总监看了看那名片，丢在了桌子上。

　　其他姑娘们开始展示自己拍摄的实力，她们大都经过专业课的训练，或者在别的公司有过工作的经验。专业和业余一对比，高下立现。关小羽看着，也觉得自惭形秽。为什么会天真地跑来这里面试呢？可能自己真是一时冲动，自不量力。

　　“你们中间有的人还不错，有点意思。不过有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看着女孩们有些面面相觑，王总监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公司最近聘用的新人比较多，所以暂时没有模特的工作交给你们。”

　　听王总监此话一出，立刻有人发出异议：“那让我们再这里干嘛。这不是耍我们吗？”不满的情绪在人群中散播。

　　“不过。”王总监故意提高音量，底下安静下来，“不过我们公司的业务可不止平面模特，电商模特，广告宣传这些业务，还在许多方面都有所涉猎。如果你们愿意留下来从最底层的杂务人员开始做起的话，我相信还是会有机会成为正式的签约模特。”

　　王总监此举不过是为了测试应聘人员对于得到这份工作的决心和她们吃苦耐劳的能力。因为此前接连有签了约的模特受不了拍摄的时长和强度而单方面违约，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损失和麻烦。要知道，公司培养一个新人也是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心血的，与其日后蒙受损失，不如在招人的时候就严格把关。

　　“那杂务人员，具体的工作是什么呢？”有女孩发问。

　　“大概就是在商场穿着人偶服装发传单，作为礼仪小姐参加商家开业典礼，为小型的活动站台等。总之，就是服从组织的安排，需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刘助理代替王总监做了解释工作。

　　“啊？”女孩们一个个面露难色，对这个消息非常不满。她们的梦想是在聚光灯下闪耀，在镜头前魅力四射，怎么会甘心去当一个发传单的闲杂工。

　　“有人愿意吗？”王总监再次发问。

　　在一片沉默中，只有关小羽高举着她的手，说道：“我愿意。”四面八方投来复杂的眼神，意识到此刻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合时宜，关小羽连忙收起笑意。

　　有些出人意料，又有些意料之中。女孩们原本还指望着，如果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明显不和适的条款，那么她们就还有机会可以谈条件。现在好像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你留下来，其他人可以走了。”王总监下了逐客令。

　　“总监，这样不太好吧。”小刘助理还想说什么，被王总监挡了回去。

　　“既然她们都已经做出选择了，那就尊重她们的选择。”王总监显示着自己的权威。她从来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不循规蹈矩才有可能出奇制胜。

　　女孩们带着满腔不忿离开，留下一些幽怨的眼神。

　　“你叫关小羽？”王总监拿着那张单薄的简历问。

　　关小羽点点头。她还沉浸在只有自己被留了下来的结局中又惊又喜又懵圈。之所以会脱口而出“我愿意”是因为她本身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快找到一份工作，而不在乎是当模特还是去打杂。

　　“高中肄业？”王总监抬眼看了她。

　　关小羽又是点头。

　　现在这个社会，许多人都只是喜欢做表面功夫。言语上说得天花乱坠，简历上也美化造假，像这么一根筋，诚实到底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了。

　　“回家等通知吧。刘助理会通知你工作地点。”王总监说完又开始埋头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中。

　　关小羽强忍着激动，直到走出办公室才发出一声尖叫：“我成功啦。”意识到自己还身处在办公场合，她忙收声，手舞足蹈地为自己庆贺。

　　“总监，为什么要录用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刘助理听着外面传来的一声尖叫，对总监的决定深感不解。

　　“拍照上镜什么的外在的东西都可以学，内在的东西就没那么容易改了。”王总监回应。

　　出租屋里，关小羽熬了一锅红枣莲子粥，甜香四溢。

　　“不是吧，你真的跑去我们公司应聘了？”李悟从卫生间出来。刚刚洗澡完毕，用毛巾擦拭着头发。

　　“是呀，本来只是去碰碰运气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转运了，好事不断。”关小羽盛了一碗粥放在茶几上，接着说：“你不会怪我吧？没有提前告诉你就自己跑去了。其实我是怕被轰出来，有点丢脸。”

　　“怎么会呢？我还想着没有帮上你什么忙。听说那个王总监不太好相处，你自己要小心咯。”李悟边说边坐在沙发上。

　　“看起来是有点凶，不过她竟然留下了我，证明她眼光很不错啊。”关小羽把应聘现场的紧张焦虑都抛在了脑后，开始自恋起来。她看李悟还在忙着擦头发，转而说：“我来帮你吹头发，你快趁热把这碗粥喝了。放了好多红枣和莲子，听说补血的效果很不错。最近看你又憔悴了，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是，关小羽同志，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养生了，保温杯里泡枸杞那种。是不是恋爱中的人都希望可以白头偕老，长命百岁。”李悟端起粥喝了一勺，说道：“嗯，很好喝，香味浓郁。厨艺又进步啦。”

　　关小羽拿起吹风机，插好插销，开始帮李悟吹干她的头发：“早点养生有什么不好，总比出问题了才想起来要吃汤药强吧。”她伸手撩起一层头发，发现手掌上留下几根脱落的发丝。又用手轻轻一抓，发丝便残留在指缝，忍不住说道：“李悟你最近脱发好严重唉，要小心秃头啦。看来明天我要去问一下生发防脱的食疗配方。”

　　“好啦，好啦。头发已经吹干了。你快来一起喝粥吧。”李悟催促关小羽收起了电吹风，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大概是最近太忙了，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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