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诀

　　“上古时代，地之东南，为灵界，归灵族所有；而在灵界之外，玄、冥两界彼此相连，为阎魔一族所统治，但他们生性残暴，且与妖族为伍，残忍迫害人类。于是当时的人类成立梓云山玄坤教，第一任教主炎罗古帝在灵族的帮助下带领人类各族奋起反抗，最终将战败的阎魔一族封印于地下。此后，各族族长便在自己各自所属的领地里建国封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国相争，小国为大国所吞，最终只剩下奕、煜、靖、珩、暨、钺、芜七个国家，形成了如今七国鼎立的局面。然而阎魔王虽死，其残党却化作焚鬼残存世间，祸害世人，于是世人便在灵族的帮助下筑起西、北两道天隔。自此，天隔以内为玄界，以外为冥界，而玄界的东、南方则与灵界相连。”

　　“为减少大国间的战乱纷争，梓云山在玄界中央划定一块区域作为中央边界，由各国选派成员组成长老阁，并由长老阁推举教主，负责协调七国之间的利益关系，维护七国秩序和玄界的整体安全。”

　　“所以说，梓云山是为了维护七国的秩序而存在？”洪斌抬起头问。

　　“可以这么说，但在这个尚武的世界，七国内许多诸侯的势力其实早已远远大于王室，这些大势力之间相互吞并、互相残杀，在一些国家，国王早已是有名无实，变成了大势力的傀儡。而梓云山要做的，就是制约这些无限膨胀的大势力，维护七国安全和百姓生计。”穆梓莘一边讲着一边看着拿着纸和笔，专心致志记笔记的洪斌，有些好笑地说，“你不用记得那么认真，听懂了就好。”

　　“唉，不行，大人，我脑子笨，忘得快，得记下来回去好好复习！”

　　穆梓莘看着他的小本本，上面写的歪歪扭扭，还有不少错别字，不过对于他这种从小没上过学，小小年纪就被送到边塞干苦力的孩子来说，能自学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临走的前一天，穆梓莘到洪斌的住处看望他，顺便给他送来药膏。洪斌的住处靠近关押囚犯的牢房，条件十分恶劣，屋门已被雨水腐蚀得不成样子，屋里充斥着一股酸腐的味道，家具也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洪斌当时正在角落里忙活些什么，见到穆梓莘走进来吓了一跳。

　　“小的拜见教主大人！”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像见到活菩萨一样给穆梓莘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穆梓莘也被他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拉起他来。

　　“快起来啊，你这是做什么？”

　　“让您见笑了，这是我老家那边的习俗，我们那儿见到您这样的大人物都要磕头跪拜。”

　　“这是谁规定的陋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穆梓莘有些不太高兴，“洪斌你老家是哪里的？”

　　“煜国的红山，”洪斌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您肯定不知道这个地方，红山很小，我们家住在山脚下的红山村……”

　　“红山村？”穆梓莘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等一下，我记得大约十三年前，红山村发生了一场大屠杀，从村民乃至牲畜几乎无一幸存，”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洪斌，“为什么你……”

　　“您也说了是‘几乎’无一幸存，”洪斌低下了头，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恐怕我就是那个唯一的幸存者了。”

　　说完他又抬起头来，看着穆梓莘憨厚地笑了笑，不知是在笑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当时我才三岁，也没多大印象，只记得被屠村的前一天我和母亲进城买东西，结果我不小心走丢了，又迷了路，还好后来碰到了一个特别漂亮的小姐姐……我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简直就像是仙女一样。她说她也是红山村的，给我买了好吃的，还领我回家……”

　　说到这时，他突然沉默了良久，穆梓莘耐心地等着，“我们快到村子时，看到村头聚集了大量的煜国官兵，还有很多看上去很厉害的人，我能感受到他们身上强大的气势，所以很害怕……那个小姐姐好像认识他们，她上前跟几个大哥哥说了些什么，我感觉到氛围不太对，接着她就‘唰’地一下消失了……我猜她应该是往村子里去了，但她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身边的人都拉不住她，接着另一个看上去美的像仙女一样的阿姨朝我走过来，她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但后来是她把我领走了……”

　　“那后来呢？你怎么样了？”

　　“她把我带到了一个特别特别大的红房子里，把我交给一个穿着女人衣服的滑稽大叔照顾，那时我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就问那个大叔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回家？然后他告诉我，我的家已经没了，我以后就和他住在这里，帮他干活……”

　　“那你再见过那个把你领回村子的姐姐吗？”

　　“见过，那时我们经常见，”说到这时，洪斌面带笑容地仰起头幸福地说，仿佛是在回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她经常来看我，给我买各种吃的和穿的衣服，带我去逛庙会，还教我读书写字和功法，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特别温柔善良，听别人说她对所有人都很好，红坊的人都特别喜欢她……”

　　“然后呢？怎么不说了？”穆梓莘专注地听着，催促着他。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也消失了……我问周围的人她去哪儿了？但周围的人却都表现的很紧张，他们告诉我以后不许再提她了，还说她是坏人……可我不信，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而且大家之前都说她好，怎么突然就改口了呢？然后我就向大家解释她不是个坏人，但是听到的人却都很生气，因为这事儿我被关在屋子里锁了好久……再后来，有一天，一个浑身上下一身黑还带着一半面具的陌生人来到红坊把我带到了这儿，我问他我为什么要来这儿，他说我犯了罪要来这儿接受惩罚……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更何况一个六岁的孩子能犯什么罪？我问他我犯了什么罪，可他却什么也不说……这就是我能记起的所有事了。”

　　穆梓莘不再说话，她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她和洪斌是同一年来的边塞……而且恐怕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因为同一个人……

　　“你还记得那个小姐姐的名字吗？”

　　洪斌摇了摇头，他看上去十分的失落、疲惫。

　　“刚刚你在角落里干什么呢？”穆梓莘见他这般，马上转移了话题。

　　“我在练字。”洪斌站到一旁，露出身后一片墙壁，墙上已被划的不成样子，她看到墙角堆满了折断的矛、生锈的刀、还有废旧的铁器。

　　“这些都是那个姐姐教我的，她说这些对我会很有用。后来我发现这些字果真很神奇，每次我在心中默念这些的时候，就会感到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体内涌动，有几次我受了重伤，默念它们的时候伤口竟然不治而愈了，”他一脸自豪地说，“我怕自己忘了，所以每天都练，现在已经烂熟于心啦！”

　　穆梓莘走到墙前，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用刀刻出的字，这些字重叠覆盖着，很多都已模糊不清，但仔细看却依旧能清晰地辨认。穆梓莘眼中忽而闪过一抹泪光。

　　没错，这是只有那个人才知道的心诀——《金玉神诀》。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过去二十年来玄界无数强者费尽心机却都没能寻得的心诀，却被抛弃在了在这个地方，这个角落里，在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修为的少年手下完整的呈现了出来……

　　穆梓莘一挥手将墙壁刮去了一层，恰到好处地抹去了墙上所有的痕迹，她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洪斌。

　　“明日你随我一起回梓云山，如果你愿意，今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了，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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