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书

　　是日，天气正好，趁他们不注意，我又偷偷溜出了天门，去了魅魔族的地界——布鸠山。要问我一个天神族人为何要去那小妖精灵修炼的荒山？嗯……许是近日迷上了那里说书先生所讲的书文了吧。

　　“陛下，奴婢该死，如陌仙子……她，又趁我不在时溜出天门了，奴婢罪该万死。”

　　这一位，一袭银装着地，静静站在天门的是曾在三界六族传言不苟一笑的天帝陛下，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却在此刻，语气竟温柔得如水一般。

　　“小婉，起来吧，这五百年来，陌儿哪一次出去玩又是告诉我们后光明正大地从天门走出去的呢。我的陌儿，只要她喜欢，我自是一切依她。”

　　离鸢凝视着远方，嘴角的弧度弯得似月牙般那样好看。

　　上回说到：盘古大神为开天辟地，四肢化为天柱，以肉作山川，血为河流，只有那一颗心啊，化作了仙灵族世代守护的一朵花，名为盘古花。

　　那一年，三界安稳，九天祥和。

　　仙灵族，是一个不同于其他族群的神仙，他们是整个仙界修为最低级的神仙，他们的生活如凡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爷爷，那古籍里的盘古花就是我们仙灵族族里要世代守护的那株吗？”

　　爷爷点点头，“岸儿啊，以后你可要好好守护盘古花，好好保护妹妹彼啊。”

　　那时，什么都还不懂却学着大人模样的岸挺直了腰杆，拍了拍胸脯，“您放心吧，爷爷，我会护彼一生一世的！”

　　仙界的日子与人间相比永远是那么清闲，仿佛感受不到时间在流动，那日，正是天神族太子净梵遨游四海归来，途中，他见远处有座仙天边的晚霞甚是好看，便朝着那仙山飞去。

　　而此刻，在仙山的那边，彼和岸正躺在大片大片的草地上，静静地看着美丽的夕阳。

　　彼转过头看着岸，傻傻地笑着，说：“岸，你说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在一起该多好啊！”

　　岸轻轻摸着彼的头，“想什么呢？傻丫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云游四海，也会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的。”

　　“岸，我们做神仙的也会变老吗？”

　　“当然啦，其实我们和凡人一样，会吃饭睡觉，会结婚生子，会衰老死亡，唯一不同的就是我们的身份。”

　　“啊？那我老了会不会很丑啊？”

　　岸捂嘴笑着，“对，等你老了，你会变得非常非常丑，而且每个男神仙见了你都要躲得远远的。”

　　“岸，你真讨厌。”

　　“哈哈，到时候呢，就只有我勉强委屈一下娶你咯。”

　　夕阳映红了彼的脸颊，“那你要等我老了，没男神仙要了才肯娶我啊。”

　　“对啊，到时候你就不再是整个仙界最美的仙子，而是我的丑老太婆咯。”

　　“你……看我不挠你。”

　　两人在草地上打闹着，欢笑声掠过净梵的耳际。

　　“咳咳。”

　　彼转过头，一位衣着高贵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和岸。岸撇撇嘴，以为又是上门来向彼提亲的男神仙，于是匆匆站了起来，向净梵走了过去，净梵静静地站在原地，冷若幽霜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屑。

　　“请问小公子你找谁啊？”

　　净梵瞥了瞥岸，一脸不屑，彼偷笑着走上来，将净梵带到一旁。

　　“这是哪家的小仙君？长得真俊，告诉姐姐，是不是迷路了呀？你叫什么名儿，家住哪里，姐姐送你回去。”

　　净梵凝视着眼前这位绝美的女子，不说话，她，真的好美，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不能与之相比，他看得有些入神了。

　　见状，彼觉着自己的脸有着发烫，微微笑了笑。

　　“小仙君？小仙君……”

　　彼伸手摇了摇净梵，净梵这才回过神来。

　　见他回过神来，彼开玩笑道：“小仙君是不是也听信了外界的传言，说仙灵族里有盘古花之女，名之彼，所以才学着那些不正经的男神仙来我仙灵族向我提亲呀？”

　　刷地一下，净梵的脸突然间红得像刚升起的太阳，口中竟蹦出几个字：“放，放肆！”

　　净梵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彼也笑着地摸了摸净梵的脸。

　　“没关系的，等过一会儿啊，姐姐送你回去，究竟是谁骗我们这么俊的孩子呀，小仙君，姐姐要告诉你，其实呀，姐姐并不是什么盘古花之女，我呢，只是仙灵族的一名小神仙罢了。况且呢，姐姐也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彼指向岸，“诺，你看，那位哥哥就是姐姐心仪之人。”

　　“你……”

　　净梵刚要说话，就被彼打断了。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你一定是被那些不正经的男神仙骗来的，这么俊的小仙君，再过一两百年，一定是位才貌双全的男神仙呢！等小仙君长大了一定来我们仙灵族啊，我们仙灵族的女神仙虽说不如那高阶族群的天神族女神仙那般标致，但她们个个都心地善良，我敢说，她们是最适合当妻子的女神仙呢。走吧，姐姐送你回去。”

　　净梵顿了顿，有些结巴，“不，不用了，我，我自己回去。”

　　彼见净梵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岸走去，拉着岸这个醋坛子离开了仙灵谷。

　　净梵看着彼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然，心中却燃起些许不甘和嫉妒。

　　“若能早些遇见她，那该是多么美的一件事啊。”

　　“如陌，如陌，你怎么睡着啦？”

　　一旁的小云雀一个劲儿地摇我，美梦一下就被打断了，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感到有些遗憾，就差一点点就能看见刚才梦里那对男女的模样了，都怪小云雀。

　　我揉了揉眼，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小云雀和众多听书的小精灵。

　　蛙唧叔站起身来，道：“今日说书到此为止，明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欢迎大家再来听我蛙唧说书。”

　　什么？就讲完了？我急忙站起来拦住蛙唧叔。

　　“别呀！别！蛙唧叔，再讲讲吧，再讲一点点吧，我还没听够呢！”

　　蛙唧叔拍了拍衣服，两颗黑不溜秋的大眼珠子瞪着我，“小如陌，你说，我哪次说书你不是睡着了的？我都怀疑你来我这儿不是为了听书，而是我的说书声对你有催眠作用所以你才跑来我这儿睡觉。”

　　蛙唧叔收起书文准备转身离开，我没办法，既然蛙唧叔不肯说书，我只好豁出我这老脸，撒娇道：“哎呀，蛙唧叔，我真的有在认真地听你说书，我发誓，我没睡着，真的没睡着。刚才你说得这么好，我还没听够呢，你再说一段儿嘛，就一段儿。”

　　蛙唧叔可不是那种做了决定就轻易变卦的人，他摆摆手，“不行不行，半日就是半日，今日已过半，回去回去，明日再来。”

　　没办法，任我怎么乞求，蛙唧叔就是蛙唧叔，说不说了就不说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性子。书友们纷纷散去，我闲得无聊，本想拉着小云雀去天河边玩儿，可奈何小云雀说身份有别，死活都不肯去天神族的天河。算算，也还剩小半日，是时候该回去了。

　　“小云雀，那我就回去了，明日再来，记得帮我占座儿啊，拜拜！”

　　离开了布鸠山，我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天宫，幸好，没人发现，听了大半日的书文，不争气肚子开始咕咕叫了，算算时间，距离晚膳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可对现在饿得发慌的我而言，别说两个时辰了，就是一刻我也不想等了，于是便径直朝那膳房走去。

　　说来也真是奇怪，平常这个时候这条路总有许多仙婢来来往往地准备晚膳，今天怎么这么清静。

　　膳房越来越近了，突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这是……这是盐酥鸡！天哪，竟然是盐酥鸡！多少年了，自从离鸢第一次带我去人间吃了那一次之后，那香味就一直萦绕我心头，就连做梦都会流哈喇子，想到这里，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吱……”我弓着腰，轻轻将门推出个缝，深吸一口，香味在我的全身各处打转儿，没错，就是它。我屏住呼吸，又轻轻地将门一点一点地推开，然而，就在此刻，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在我了我的面前，我抬头一看，瞬间松了口气。

　　“嗨……离鸢，原来是你啊，幸好不是管理膳食的麻姑，吓死我了。”

　　我挺了挺腰，顺着香味便锁定了那盘盐酥鸡的位置，我飞快地移过去，看到了我心心念念的那盘盐酥鸡，二话不说，我就直接上手了。

　　离鸢看见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袖子一挥，我便被带到云宫的座椅上，当然，眼前还有我心爱的盐酥鸡，和坐在对面的离鸢。我埋头大吃，等到一整盘盐酥鸡都被我吃光的时候，抬起头来，我才意识到离鸢一直盯着我看。

　　不知是谁说过，往往能四目交汇的人，不是重逢的亲人，就是再聚的良人。而此时此刻，我的心底却一直有种声音提醒着我，我与离鸢，只能是第一种。

　　他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急忙转过身背对着离鸢，然而此刻离鸢已站在我的面前，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弯着腰用他宽大的手抹去了我嘴边的油渍。第一章他微笑着，那笑容多好看啊，可为什么面对这么俊又这么优秀的神，我竟然没有一丝的心跳。

　　“陌儿，嫁给我可好？”他的语气那么温柔，温柔的话语之间似乎藏了些许乞求。

　　答应啊，快答应他啊，这几百年他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不应该答应他吗？大脑不断向我发出指令，可是，为什么我隐约有些觉得心痛，它似乎有些不愿意，天哪，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的头和我的心不是同一个身体吗？

　　我看着离鸢，答应二字终是说不出，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离鸢轻轻将我抱住，低声道：“陌儿不想说我便不再追问了，几百年都等过来了，我还可以等更久，陌儿，只要你能一直平平安安地在我身边我就足够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仿佛这个时候我就这样没回应也不太好，于是我便轻轻拍了拍离鸢的后背，道：“其实，我们……现在这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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