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类！特别的存在
【人界·齐宁镇】
昏暗的天空低低的压着整个破败不堪的小镇，灰色的云层不断地翻滚，打着黄色的闪电，倾盆大雨伴随着隆隆的雷声降临。
这个满是废墟，残骸遍地的镇子正是五年前那场浩劫的杰作，一张阴谋的大网正在缓缓打开，等待正确的时机收网。
洛荩依站在一个倒塌的木屋前，任凭豆大的雨点拍打在她的身上，浸湿的额前碎发微微挡住她的眼睛，水滴顺着脸颊而下，她依然纹丝不动，黑色的亮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被冲垮的木屋。
算了，它本已是强弩之末，又怎能经得起这般大雨的折磨？
这里是她重获新生的地方，也是她遇见夜大人的地方。
少女微微一笑，眼前浮现出两年前那场毫不真实的相遇。
那时的自己弱小无助，孑然一身，三年前在惨烈的战争中失去双亲，孤独的她决定奔赴远方去流浪，去寻找一个容身之处，无奈世事艰险，单纯的她对这黑暗的世界失去了最后的一点希望，辗转中她又回到曾经的故乡，决心守在父母身边，却被早已入驻的小混混欺负殴打。
在断桥下，奄奄一息的她连缩成一团的力气都没有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朦胧的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便失去了仅有的知觉。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木屋里，身边燃烧着温暖的火堆，隐约可以听到里面树枝劈啪作响的声音，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她偏过头，看到对面坐着一个深蓝色头发的男人。
“醒了？”男人紫黑色的眼眸平静的看向迷茫的女孩，“感觉怎么样？”
当时的洛荩依还以为那是一场梦，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愿意救她：“是你救了我吗？”
男人看到一骨碌爬起来面对他的女孩，只是简单的伸手一点，只见那燃烧的火焰瞬间熄灭，眨眼片刻又重新点燃，甚至火势要比之前更加猛烈。
洛荩依感受着火焰的炙烤，她不可思议的喊出了自己都不肯相信的话：“你是魔法师吗？”
男人露出浅浅的微笑：“世上没有魔法，倒是有灵术，不过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似乎并不懂得灵气的真正用途。”
“我们人类？”洛荩依瞪着真诚而单纯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男人异于常人的装扮和长相。
“简单来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习灵术？”男人站起身来，走到女孩的跟前，对她伸出一只手，“改变弱小的自己，用来抵御这世间所有的黑暗与腐朽。”
女孩愣住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渴望力量的冲动，她愿意，她当然愿意啊！只要能够冲破这黑暗的枷锁，哪怕付出多少代价她也愿意啊！
洛荩依缓缓伸出自己伤痕累累的小手，搭在男人的指尖。
“我是夜销魂，你呢？”
“洛……洛荩依。”
从那时起，洛荩依便跟着这位年轻有为的夜大人学习恒渊大陆的知识与灵术技能，她的努力与勤勉经过日积月累的沉淀，造就了一个能力超群的人类灵术师。
要知道人类的体质与灵气并不契合，能够使用灵力的人类也不过是借用了夜销魂从恒渊大陆带来的禁用品灵力结晶，但是洛荩依不一样，她根本不需要那种东西。
她始终以为只有自己是夜大人潜心栽培的人类灵术师，她始终相信是命运与缘分让她没有死去，而是让她遇到拯救自己并给予希望的夜销魂。
直到她遇见和自己一样不需要灵力结晶的天才萧翎风，直到她了解了屠神计划，直到她第一次参与猎杀恒渊神的行动。
她只是希望可以跟在夜大人的身边，而不是整天和其他那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疯狂的人类灵术师在一起训练，一起猎杀那些破坏人界讨人厌的恒渊神。
她只想得到夜大人的认可与欣赏。
所以，只要做的足够好，就可以了吧？只要和别人不一样，做到脱颖而出，就可以了吧？
然而，夜大人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她了。
不是自己努力的不够，而是自己的价值正在被别人取代。也不是自己同情那些可恶的恒渊神，而是自己真的受够这种杀戮的生活。
她只是想跟着他，平凡的活着。
心中的执念随着倒塌的木屋一同湮灭在这场大雨中，洛荩依的脸上已不只是雨水，还有泪水。
头顶似乎没有雨水淋下，只见一个瘦弱的少年撑着雨伞站在她的身后：“他回来了，带了新的任务。”
洛荩依并没有回头，而是冰冷的问道：“萧翎风，我们这样的杀戮有多久了？”
“不记得了。”萧翎风黑色的眼眸里满是平静，他淡淡的说道，“无休止的任务，无休止的猎杀。”
“我受够了。”洛荩依紧紧的攥着拳头，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恒渊神固然可恨，但我活下来不是为了杀戮！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以为只有你不愿意吗？”萧翎风平静的话语里隐含着无声的愤恨，“但你不想知道这背后的真相吗？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是他的得力干将，还是他小小的棋子？”
洛荩依突然转过身来，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少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不会利用我。还有什么所谓的真相，我才不在乎。”
萧翎风平静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悯之情：“我们都是五年前流落的苦命人，在那场浩劫里侥幸捡回一条命，却要为一个恒渊神杀害他的同胞，你就没有想过我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洛荩依愣了愣，在早些时候的她对于眼前这个天才是充满了羡慕与嫉妒，没想到他努力的背后竟是要查明真相，弄清楚五年前的浩劫与今朝屠神计划的联系，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勇气站在那位她万分敬仰的大人面前，无论是低声应允，还是高声质问。
“可是我的手上已经沾满了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我从一开始就……”洛荩依颤抖的抬起双手，却无法继续说下去。
“命运不公，但我们不可像那些疯子一样对这世间充满仇恨。”萧翎风握着伞柄的手缓缓松开，两人一同站在倾盆大雨下，他轻轻抱住哭泣不止的洛荩依，“我知道你对他有深深地依恋，但你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一起查出真相，好吗？”
洛荩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萧翎风的肩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查出真相又能如何呢？如若真有什么隐情，他会杀了她吗？她宁愿自己听不到萧翎风说的话。
她没有萧翎风的勇气与无谓，她只有心底最不真实的幻想。
她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星辰领域·星魂岛·神羽宗】
“紫萱！你在说什么？”
玉天麒脸色凝重的站起身，看着撞门而入的神羽宗傲娇小公主，玉紫萱。
而夜逍遥自知根本插不上话，干脆识趣的歪倒在一旁看热闹。
“天麒哥哥，我说的没有错，她就是个下贱的人类！”玉紫萱愤怒的走进房间，指尖时刻对准不知所措的晨曦，“宗门的人都看到了，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居然敢欺负到你的头上！”
晨曦眨了眨无辜的双眼，虽说她确实放倒了玉天麒，可是自己并没有伤他分毫，而且她十分不喜欢眼前这个不懂礼貌且张口就骂人的女孩。
“这位姐姐，您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做礼貌？”晨曦清冷的双眸里折射出一丝不屑，“您这张口闭口的下贱说辞，可是与您这一身华贵并不相符啊。”
“谁是你姐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敢来教训我？！”玉紫萱不依不饶的大喊大叫，“别以为你进了神羽宗的大门，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取代我的位置，做梦吧你！”
晨曦并不想跟她说话，干脆白了她一眼，直接偏头看向玉天麒，可怜巴巴的唤了声：“哥。”
玉天麒愣了愣，他无奈的看了看嚣张跋扈不能自已的玉紫萱，刚想张口就被那一声狮子吼怼了回去。
“天麒哥哥是我的！”玉紫萱的小脸涨红起来，“不许你这个人类来套近乎！”
晨曦冰冷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她缓缓的站起身，立在床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不可一世的大小姐，瞥了一眼房间外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抱歉，他并不属于任何人。”晨曦冷冷的瞪着玉紫萱，“像你这种总想把一切都据为己有的家伙，着实令人恶心。”
“你你你……”玉紫萱突然被这个女孩可怕的眼神吓到，但她清楚身后有众多仆人侍从关注着两个小姐的争吵，她若服软，那她在宗门就毫无立足之地了！
“天麒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吧？”玉紫萱突然拉住玉天麒的手，装作十分可怜的样子说道，“我们这么多年的亲情还比不上这个初来乍到的野丫头吗？”
玉天麒真真想挣脱开来，可他知道若是如此，那么这里的麻烦事根本解决不了，他看了一眼夜逍遥，两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玉天麒硬着头皮拉着玉紫萱就向门外走去：“跟我来。”
玉紫萱简直要乐开花，紧紧的贴着玉天麒离去，末了还不忘回头挑衅的看了晨曦一眼：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你以为你赢了吗？
玉紫萱的耳边突然响起这么一句话，足足吓了一跳，她知道那孩子根本没有开口，而这句冰冷的话仿佛是穿透心灵的突然袭击。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像个泄气的皮球，没了刚刚分外嚣张的气焰。
玉天麒轰走了外面看热闹的众人，将房门关好，房间内便剩下晨曦和夜逍遥两人。
“你刚刚做了什么？”夜逍遥充满好奇的看着晨曦，“知道你不简单，可别暴露太多。”
晨曦眨了眨呆萌的大眼睛，说着和她长相根本不符的话：“给她个下马威，让她别再惹我，否则要她好看。”
夜逍遥笑着摇摇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这宗门里，这场闹剧可不是你吓吓她就会结束的。”
晨曦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而是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她为什么叫我人类，而且还是地位十分低下的那种？”
夜逍遥平静的看着晨曦的黑发黑眼：“因为你有着人类的外貌特征，人类在恒渊大陆寥寥无几，更是因为无法修炼灵术而遭人鄙弃。”
晨曦的脑海里似乎浮现出点滴往事，她的眼神里流露出思念与哀伤：“这样啊，要知道千年前我们与人类同样有着黑发黑眼，虽然他们无法修炼灵术，但起码我们懂得什么叫尊重。”
夜逍遥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千年前你们和人类共同生活在一起？”
“并不完全是这样。”晨曦微微摇头，“在家族古籍里，我曾了解过恒渊大陆伊始，人类与我们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后来发生过变故，人类举族迁移至平行空间生活，只有为数不多的留下来，但由于灵力的限制，他们无法融入我们。没想到今日的大陆，人类的地位竟然如此不受待见。”
夜逍遥沉思了一会，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说道：“那就是说，人类并不是从一开始便拥有自己的空间，那么如今人界的由来，和那一场变故有关。”
夜逍遥隐约觉得，所有的事似乎正在围绕着一个中心缓缓展开，他们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在思考之余，他突然听到一阵不可明说的声音，来源正是晨曦。
只见晨曦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看了看夜逍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夜逍遥愣了愣，随即站起身开怀一笑：“折腾一早上把这事忘了，走吧，我带你去吃神羽宗的绝佳美食，顺便给你说说神羽宗的种种。哎呀，我也得去找口酒喝。”
“您很爱喝酒吗？”
“那是，喝酒可是人生一大乐趣。没了酒怎么行？”
“看您年纪不大，说话却像个老酒鬼。”
“哈哈，说笑了。我的酒量，可是从小就无人能及的，族里的长辈还要比我逊色一些！”
“……”
届时的玉天麒带紫萱回到书房，他板着一张脸坐下来，看着紫萱乐颠颠的东瞧瞧西望望。
“天麒哥哥，你很少让我进你书房呢。”玉紫萱故作矜持的提着裙子坐在玉天麒对面，痴痴的看着对方，“我们要聊聊天吗？”
“好啊，聊聊天。”玉天麒没好气的说道，“就来聊聊你所说的人类，玉晨曦。”
“啥？！那野丫头？”玉紫萱的脸突然一黑，不悦的说道，“有什么好聊的？”
玉天麒缓缓呼出一口气，态度稍稍放好一些：“紫萱，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只是一个尚未涉世的孩子。”
玉紫萱的眉头一皱，大声吵嚷道：“她才不是我妹妹，她是害死我妈妈的凶手！”
玉天麒没有做声，他知道紫萱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个芥蒂，像是心魔一般时刻纠缠着她。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玉天麒温柔地说道，“父亲的话你忘了吗？我们要守护她啊。”
玉紫萱愤愤的说着：“我不管，她就是个异类，让我接受她，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别这样，紫萱。”玉天麒摸了摸少女的头，轻轻安慰她，“你是个好女孩，若是你待她如亲人，她也会喜欢你的。”
玉紫萱没有说话，她偏过头看向别处，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愧疚。
对不起啊，我也不想这样的。
可是，为了天麒哥哥你，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是舍弃原本的自己。
玉天麒看着沉默的玉紫萱，心里竟有些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里，紫萱一直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可是这几年她的变化让自己有些无法接受，刚刚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她会变回真实的自己。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紫萱的脾性会在短时间内变化那么大，是真的受到了刺激，还是刻意去隐藏心中的秘密。
玉天麒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她：“好了好了，这一大早还没吃东西吧，一会我陪你去吃早餐。”
玉紫萱的眼里突然散发出光芒：“真哒！太好了！”
她兴冲冲的一口喝掉清茶，也不在乎味道如何，拉起玉天麒的手就走。
“对了，天麒哥哥。”玉紫萱笑着问道，“我送你的青梅樱花酒味道如何啊？”
“这……”
“怎么了？不会又被夜长老喝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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