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青凤山庄

颜誉叹了一口气，“方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如果不是你自己愿意，谁能做的得了你的主。”

        方诩之眨眨眼，“你啊，你今日不就做了一回我的主。”

        颜誉怔了怔，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方兄抬举我了。”

        方诩之嘴角轻扬，讽道：“我突然很好奇，平南王世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能令化雨楼臣服顺从，还能令你来我这儿当说客，实乃难得。”

        如果说化雨楼要的是平南王府事成之后的功劳，那颜誉是为了什么。他与颜誉相识五年，交情不浅，万花谷的人一向清心寡欲，视钱财名利如粪土，不求钱财，也不求名利，他实在想不出颜誉所求。

        颜誉眼神微敛，意有所指道：“方兄不也一样吗。”

        方诩之眼皮微跳，飘进来的雨水淋在额头上，让他倏然清醒。

        颜誉又道：“早在你去云州之时，就已经准备好去赴死了吧，说起来，真正信任平南王府的人不是我，而是方兄你。若不是其中出了变故，云州府衙内，你就为了要成全他，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个答案，方兄能否先给我？”

        方诩之漆黑地眼眸从风雨里移到颜誉的身上，颜誉出其不意，不回答他的话，将话头转向了他身上。

        方诩之苦笑一声，是啊，此话问出口，自己难道不知道答案吗？

        大周内忧外患，人才凋零，后宫太后摄政，把持朝纲，小皇帝在位就是个糊弄人的摆设。凉州关外，异族虎视眈眈，就等着大周内乱，铁骑跨过凉州，荡平中原。

        朝野上下，除了平南王府，还有谁有野心和手段，能肃清政治，还天下太平呢？

        颜誉突然道：“穆王爷已死，大周气数已尽，时日无多了，方兄早做决定。”

        他说完，回身进了密道，半夜凉风刺骨，喝西北风的雅事只适合美人面君子身的方诩之，他不想奉陪到底，明日病得起不来。

        走到密道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愣神的方诩之，叹道：“戚姑娘很好，她那样的姑娘，模样身手都是顶尖，性情是活泼爱动了些，说话又刻薄，但也天真可爱，最重要的是，她很心仪你。这样的红颜知己，不知道我此生还有没有福气遇到。”

        提到戚蓉，方诩之的脸色稍缓，眼神温柔，一股温暖的气流从心脏里渗出来，吹散了心底的寂寥与荒凉。

        他笑了笑，打趣道：“实不相瞒，我也羡慕自己，成了半死不活的死猫，还能劫后余生碰上戚姑娘。同时，我又十分同情她，上辈子定是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不然何其不幸，才会遇见我。”

        颜誉也跟着笑了几声，僵持的气氛瞬间化为乌有。

        方诩之突然收敛笑意，道：“颜誉，我求你一件事。”

        颜誉皱了皱眉，“你我之间，相识五年，虽谈不上莫逆之交，但也是交情深厚，用不上求这个字，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方诩之看着天边，雨缓缓而下，好像自从遇见戚蓉后，一半雨，一半晴，他们倒霉的时候总是下着暴雨，难道真像戚蓉说的，他生来克她？

        方诩之道：“等阿蓉在青凤山庄养好了伤，继承了罗青凤的衣钵，你编个理由，将她骗回家去。今天你威胁我之事，我就不计较了，如何？”

        颜誉不解道：“以戚姑娘的身手，在你身边必定能事半功倍，关键时刻还能护着你，你为什么不带上她？”

        不给颜誉犹豫的机会，方诩之做了决定，道：“我答应去衡阳，你替我将阿蓉打发回烟霞谷，我就这一个条件，不听废话，没得商量。”

        叫他如此，颜誉更不解了，论对戚蓉的了解程度，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过客。一没有深厚的交情，二没有能胜过方诩之的无双美貌，他拿什么去让戚蓉相信他。

        难道，戚蓉那小丫头长着一副聪明相，实则并不聪明？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骗她，要我去骗，你就不怕我从中作梗，反其道而行之？”

        方诩之一脸理所应当道：“我要是自己能瞒过去，我还用得着你吗？”

        颜誉：“……”

        方诩之正色道：“中原平静不了几日，我虽不能独善其身，却想让她归于平静，无忧无虑的活着。还请颜兄，务必要做到，好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颜誉打量着他的神色，应下了，“好。”

        天蒙蒙亮，密道口露出半个身子，正是守着戚蓉的唐雁，她面带喜色，叫道：“方大哥，阿蓉醒了。”

        清晨时风雨已停，火被一夜的雨扑灭，满院焚烧的臭气，巡山的弟子尽数被派了出来，受着上山下山的道路，又有一队人去追逃跑的萧峰越。

        青凤山庄的九曲长廊上，站着一个身影，背着身，他的头发雪白，身躯挺拔，在雾和青烟中，不像是人。

        巡逻的两个弟子状着胆子走近问道：“是谁在哪儿？竟敢擅闯青凤山庄，报上名来！”

        白发老人一只手背在身后，腕上挂着一圈花卉，那串特别的手环是由芙蓉花晒干制成的，用银线穿过，花团锦簇，像是依旧盛开。他站在湖泊边，环顾着已经面目全非的青凤山庄。

        巡逻的弟子看他并不像西域人卷土重来，缓了语气又问道：“阁下何人，为何会来青凤山庄？”

        白发老人缓缓转身，他的头发雪白，面貌却年轻，约莫三十几岁的模样，眼神冷漠，上下打量了巡逻弟子一番，微微蹙了眉头，“罗青凤呢？”

        青凤山庄的屋舍皆被烧毁，连设灵堂的地方都没有。几个时辰前，罗素就让弟子在大门口上挂了白幡，以慰藉罗青凤在天之灵。从门口走进来的人定能看见白幡，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巡逻弟子怒道：“你是何人？也配问我姑奶奶的名号！”

        他的眼神停留在巡逻弟子腕上腰上的白布上，“死了？”

        巡逻弟子更是气极，“你！”

        那人似是惋惜，看着那一堆被烧毁的木炭，“来迟了。”

        “闹什么？”罗玄昨夜带着人追了一夜萧峰越，正好进了山庄，听见有动静，顺便过来看看，此时一张脸上眼圈青黑，尤为明显。

        巡逻弟子指了指不远处的身影，“师兄，此人不知道是何人。”

        罗玄道：“我知道，来者是客，不能怠慢，你先下去。”

        说完，他向那人俯身一礼，道：“在下罗玄，敢问阁下是？”

        “我姓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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