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冰表演
平静的气氛下暗流汹涌，两个局势外的无辜面试官大气不敢出，现在的局面变成了他们两大boss楼彻笙和乔落鸣之间的角力，他们哪敢说什么话。
乔落鸣听到楼彻笙让林锡雀上冰，目光深邃地望向楼彻笙，但那目光并不像是被拂了面子的恼怒，而像是另一种无可奈何。
最后当然是乔落鸣退让。
旁边的工作人员给林锡雀拿来了统一准备的冰鞋，林锡雀换装备的同时，让对方帮自己配好了接下来的表演需要用到的背景音乐。
出于观赏性的考虑，花滑舞者在表演时一般都会换上演出服，根据表演的内容不同，搭配的服装也不同，在一些更高级别的赛事上，花滑运动员还会专门定制演出的考斯腾。
林锡雀这次是来参加面试，并没有准备专业的演出服，只是简单穿了一身裁剪大方的休闲服。
轻薄的衣衫面料下，随着少年抬手举臂的动作露出流畅的线条来。
林锡雀站到冰面中央，背对着面试席位，背景音乐的前奏缓缓响起的时候，林锡雀转头看了面试席位一眼。
最右边的座位上，宁盏燃偏着头，嘴里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向后靠坐在椅背上，并没有看向这里。
林锡雀固执望着那方目光不离开，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对方，准备节目也是要在对方面前表现。
但宁盏燃现在完全不看这边。之后可能也不会看一眼。
一声竖琴拂过的声音，林锡雀终于转回头，被伤害到的关系要修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何况上场的音乐已经响起，即使今天宁盏燃从始至终不向这里看过一眼，他也会尽自己的全力完成这场表演。
无论外境如何，林锡雀始终全力以赴，这是攀岩教给他的道理。
百米峭壁之上，分心，就会死，不尽全力，不能活。
他抬起手，扯掉了背后绑住长发的发圈——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锡雀嫌一头长发在攀岩的时候麻烦，想要剪掉，后来决心为原主完成心愿，回到花滑赛场，长发对这具身体的气质有修饰作用，在花滑赛场上的某些时刻会增加表现力，最终还是留着。
音乐如水波扩散流动，覆盖一整片冰面，林锡雀在音乐的节律中缓缓抬起手。
冰面上方的镭射大灯光亮照人，林锡雀站在灯光的中心地带，光线落在他缎面般的长发上，长发如月光披散。
月光流淌起来——
林锡雀起始动作是一个漂亮的后滑，劲瘦的腰肢向后弯折，水般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自然垂落，让人体会到一种流动的美感。
音乐渐渐攀升，林锡雀的滑行速度也跟着激烈起来的音乐加速起来，他在冰面上漂移旋转，前后滑行自由地切换，宛如一只游动在冰面上的随性的精灵。
贺兰在为林锡雀编排节目的时候，曾经问过林锡雀在这场表演中要突出什么，是跳跃吗？
贺兰的想法是，要打动宁盏燃，就要以跳跃的技巧展示林锡雀在花滑上的天赋，以及他为了回来付出的努力。
但林锡雀否定了这个提议。面试的时长不确定，他不一定被允许完成一场完整的表演，所以需要将最打动人心的部分放在最前面。
而这个点，不是跳跃，而是滑行。
林锡雀知道，他现在不是在赛场上要凭借技术动作得到裁判的打分，他是希望宁盏燃看到自己，看到自己对花滑的热爱。
原身在小时候开始和宁盏燃学花滑的时候，最先被教的就是滑行。
滑行部分宁盏燃教了一年，成天在冰面上滑过来滑过去，和其他教练手下已经开始学跳跃的学员比起来，小林锡雀就像是在摸鱼。
宁盏燃当时说。
如果你是一只鸟，你就会渴望自由地飞在天空。
如果你是一只鱼，你就会渴望灵活地游于水中。
如果你是一匹马，你就会渴望随性地奔腾于大地。
为什么要舍弃在冰上自由滑行的韵律，去舍本求末地一味苦练脱离冰面的跳跃。
花滑由滑行和跳跃组成，然而最基础的永远是滑行，因为花滑要展现出的就是这样一种生命的自由的质地。
只要你踩着冰刀站在冰面上，你仿佛就可以随处可去，那汹涌涌动的，是生命骨子里对自由的渴望。
滑行是基础，是你释放自己想要追求自由的天性，跳跃是画龙点睛，是你按捺不住那股即使充分滑行也无法宣泄的兴奋的心情，在跳跃中表达出来。
这是宁盏燃教给林锡雀的对于花滑的理解。
蓝洛俱乐部的冰场上，林锡雀自由地展示着滑行的韵律。他像是一只轻点冰面的飞鸟——因为滑行的速度太快、衔接太流畅，让人怀疑他是飞在冰面上，而不是靠着冰刀对冰面的摩擦在移动。
注视着这一场表演的观众都沉浸在林锡雀带来的视觉享受中，目光随着他滑行的身影，仿佛自己的心也跟着飞了出去，快活地飞翔在冰面之上。
乔落鸣望着到了花滑场中就如回到自己领地的王一般的林锡雀，此刻对方的面容和三年前他第一次看到的重合在一起，都是在冰场上，都是在滑行中，一样的光芒耀眼，一样的自信张扬。
可惜后面到了别墅中，他就再没看到这样鲜活的神情了。
乔落鸣茫然地握了握手，第一次生出自己当初想要把他变成另一个人是对不对的想法来。
而另一个人，楼彻笙，坐在特制轮椅中，目光却没有望向花滑场中的林锡雀。他侧着头，不合时宜地观赏着室内一盆粉瓣白蕊的假花，仿佛这盆盆景比场中的表演更有观赏性。
只是他自然搭在腿上的手，不知何时抓紧了轮椅扶手。
场中的音乐进行到终端，在竖琴声平滑的末尾走向落幕，林锡雀旋转的身影随着曲调慢慢减慢、顿停，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面试席位。
和开始一样，宁盏燃侧着头，没有看向这边一眼。
林锡雀抬起双手，行结束礼。
坐在最中间的面试官最先鼓掌，他身边的面试官也跟着拍手，只是掌声响着响着就变得寥寥，两位面试官尴尬地左右看看，一场五个人，只有他们两个在鼓掌，手中的动作不禁由迟疑到销声匿迹。
他们今天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夹在这两位大佬中间。
还有他们旁边的同事也很奇怪，之前的面试发言不都很犀利吗，怎么这次从头到尾不发一言，难道是这年轻人的表演入不了专业者的眼？他们看着挺好的啊！
两位面试官心中的疑虑如擂鼓，掌声沉寂下去之后，馆内一时都没有声音。
林锡雀结束表演后滑到场边略歇了一口气，虽然经过前段时间的突击训练这具身体的强度提高不少，但是这么一场表演下来还是觉得心肺都要跳动不过来了。
林锡雀深呼吸几次，调整心律，勉强找回平稳起伏后，换了冰鞋，回到面试场中。
两位面试官彼此互相看看，又看看楼彻笙和乔落鸣，巧了，四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一个比一个高冷。
一个更比一个难搞。
还是林锡雀先开口，他不是被动等待审判的人。
“宁教练，请问对于我这次的花滑表演，您有什么意见吗？”林锡雀开门见山。
宁盏燃之前看也不看林锡雀，此刻被点名道姓地叫出来，再没有回避，这不是宁盏燃的作风。
他坐正身体，后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林锡雀，挑衅地哼笑了一声，“一团狗屎。”
……
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林锡雀倒是笑了。
“晚辈确实有很多不足，不知能否得到前辈指教？”
“指教？”宁盏燃身体前倾，胡子拉碴的男人此刻两只眼睛都鹰隼似的盯着林锡雀，极具压迫感，“你还真是打蛇随棍上——因势利导。”
说完，噌的推开椅子，手里捏着那根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烟，咬在唇间，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出去抽根烟。”就再没看这里任何人一眼地走了出去。
林锡雀的目光跟随着宁盏燃，直到对方消失在门后。默了几秒，他将视线收回来，看向另两位面试官，“不知道我今天可以留下吗？”
本以为队友终于说话了，自己就得到救星的两位面试官再次便秘脸起来。
“嗯……”中间的面试官沉吟了一声，先看向楼彻笙，楼彻笙没接他的眼神，又看向乔落鸣，乔落鸣只是盯着林锡雀看。
面试官：“……”我好难啊。
“嗯……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很有感染力……”面试官先是拿出一套场面话来说，过程中，乔落鸣“呵”的轻笑了一声，听不清意味。
面试官的场面话顺势就说完了，“……但是，”他一个大转折，“太有个人特色。”
面试官经过这一个大喘气后一气呵成道：“和我们节目的主题不太契合，你也知道，后勤的工作主要是配合镜头前的嘉宾，你要是太有风格把嘉宾的风头抢走了可就不好了。”
林锡雀：“所以？”
面试官：“所以，这次面试……”
“——初衷是招聘专业的人才。”楼彻笙终于从那盆观赏性假花上收回注意力，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话。
“……你通过了。”面试官舌头拐弯又捋直说出这句话。
林锡雀噗的一声笑，一直不轻松的心情因为这个面试官三番四次的见风使舵放松下来，他转向楼彻笙，眼睛里浮现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意有所指地道：“这次不用推脱了，真的是我该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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