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难题
上学的前一夜，陆晞也在这住。
他说要带她认路，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回家，只是会在这住。
平时就她一个人住，但小区安全系数很高，所以，不必担心。
住的地方离学校较近，慢慢走过去要二十分钟，坐公交有时也要花上二十分钟，站点在对面，十五分钟一趟，运气好可以正好碰上，但很难。
温灿背着红色书包跟在陆晞身后，他腿长跨步大，她有些着急，紧拉着包带不让它颠簸，快速的追着他的步子。
陆晞转过身刚要开口，才发现她没跟上，温灿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站好在他面前。
他忍住笑意，指着拐角处的监控器说：“走到这转弯，如果碰到坏人不用怕，这都有监控，往前跑五十米就到了长湖边，那里有警察二十四小时巡逻。”
温灿点头，又开口答应：“嗯，我知道了！”
两人又一同往前走，陆晞故意放慢了步子，走到书店门口，陆晞拉住她的书包，带着她一起进去，给她买了两支笔和一盒笔芯，温灿抬头疑惑的问：“你不是用钢笔吗？”
“给你的！”
“我不要…”
“你不要，你用什么写字？”陆晞眉眼稍稍用力，瞪着她。
“学校好像还有一支笔…”温灿被他一瞪，又抿唇闭嘴。
“不要也得要，转身！”
陆晞付完钱，命令她背过身去。
温灿听话的转过身，他拉开她的书包拉链，帮她塞进书包里。
两人走出书店时，正好撞见了正拿着面包啃的付施寒，他一脸震惊的看着并排走出的两人，嘴里的一口面包差点把自己噎住，面部皱起，喉间用力咽下去后，大手一张拦住他们：“卧槽！不对，我还没睡醒吧！”
陆晞抬腿朝他屁股踢了一脚，他捂着臀嗷嗷叫，陆晞很确定的告诉他：“睡醒了，就是脑子不好使。”
温灿垂着头，很沉静。
付施寒紧盯着二人，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不对，她为什么眼睛上贴着纱布，手上还缠着纱布，你打的？”
陆晞面无表情的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素质？”
付施寒的好奇心一直在逼迫他开口：“不是，那为什么？她受伤了，她怎么还跟你一起上学？”
陆晞瞟了一眼低头的温灿，漫不经心的说：“我捡了一只流浪狗，我不得好好照顾一下？”
温灿觉得他说得没错，她确实是流浪的时候被他捡到的，捡到的时候可能比流浪狗还脏。
“啊？”付施寒简单的脑子一下子很难明白。
他又转向温灿问：“你确定没被他欺负？他是照顾你？”
温灿认真的点头，没说话。
“行！既然这样，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骂她了？”他开始检点自己的行为，他可怕惹怒陆晞。
陆晞眉眼一挑，头微微歪向温灿那旁：“你觉得呢？”
“我明白！走吧，一起上学吧！”
付施寒重新将面包塞进嘴里，虽然他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温灿这样子看着确实可怜，他也狠不下心骂她，虽然他没素质但是他有同情心。
跟着他们的温灿，会被路人多看上两眼。
温灿因为迟疑，会落下几步，陆晞又会回头等她几步，她又紧紧跟上。
走进教室，大多数人好奇的是陆晞为什么今儿这么早来上学，对温灿的返校并不好奇，蒋老师也稍微说了些她的情况，就像付施寒那样，会同情她。
好奇的是每节课上课的老师，每人都会关心一句，特别是见到她的许老师，虽然没开口关心，但眼睛一直看向她的方向，眼神里有些隐隐不安，整节课的气氛也不如平日里高涨。
陆晞直接戴上了耳机，趴在课桌上，轻闭着双眼。
忽来的风，将后门吹开。
灿阳照进了窗户，打在了他的脸庞上，细微的风想去吵他，但他从不给机会。
风吹起微摆的卷发，与他黑长的睫毛在眼下画出了细影，光的强烈没打扰他的静谧，任周围声音多闹，他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下巴靠着左臂，右臂一伸，靠到了她桌边，他青筋凸起的长手像是被精心雕刻过，白指细圆骨节泛粉。
温灿将靠他这旁的书稍微移动一下，眼帘的白光减弱。
他的指尖被不小心碰到，他将头侧向温灿这旁，睁开有微微倦意的眼，烈光下的她依然坚持直坐着身子，认真的听着课。
微红的唇，偶尔轻抿是遇到了困难，抬眸时，睫毛像是轻羽，迷茫的上下扇动，脸微微的挤动，绒毛都跟着紧张。
别在耳后的头发散下，她抬手理好，却突然看向他这旁。
两人的眼眸撞在一起，很快都慌神的逃离开。
铃声响起，温灿还没放下笔，纱布包裹着右手，让她的抄写略显笨拙，花的时间长。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她还在盯着黑板抄写。
“吃饭了！”陆晞慵懒的催促着她。
温灿点头，又轻轻嗯了声。
两人同时起身，温灿低头在书包里找着饭卡，早上她整理书包时，好似落在了餐桌上。
抬头着急时，陆晞从衣兜里把她的卡拿了出来，敲了敲她的头：“你忘桌上了！”
“谢谢！”温灿抬头，接过自己的卡。
一前一后，又坐在一起吃饭，难免会有人惊奇，但早晚要习惯这样的目光，有他的地方，这样的眼神就少不了。
他在，难听的话会少些，她一个人在，难听的话密得辨不出人声。
温灿从进校门那刻，就想稍微离他远点，但是他并不在意，会停下来等她，所以，她总说服自己克服外界的观望。
端着餐盘过来的付施寒，眨眼看着温灿的餐盘：“果然，有主人的流浪狗就是好，伙食都好了许多，有鸡腿吃了。”
陆晞伸腿踢了他一下，无声的警告他。
付施寒咬着筷子，双手合十赔罪，把自己的雪梨放到温灿手旁。
“给你吃吧！”
温灿瞟了一眼，摇摇头，把雪梨退回去。
陆晞帮她告诉付施寒：“她不吃雪梨。”
雪梨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遗憾，她不想再提起的遗憾。
付施寒拿回来，闷闷的哦了声。
午饭后，付施寒喊着陆晞去篮球场打球，陆晞摆手拒绝：“没空！”
“你干嘛去啊！你打个球还看有没有空？不是你想打就打的吗？”付施寒在身后叫唤，看着他没有要去的意向，还是自己一人去了。
身旁的温灿，小声问他：“你为什么不去？”
陆晞双手插兜，耸了耸肩：“不想打。”
“你去吧！”
可能是温灿多想，但她觉得他是为了跟着她，所以才不去打球。
午间的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两人都走在树荫下，陆晞步子散漫的跟在她身旁，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这两人在别人眼里看着特别怪，不待见的人怎么又走在了一起。
陆晞这人性子怪，时好时坏，这些奇怪的行为没多久，旁人也能消化。
但，总有双眼睛凶恶的盯着二人。
陆晞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一眼，人影已经躲了。
回到教室，温灿补着作业，陆晞双手轻散的抱着，盯了她一会儿。又拿起课桌上的钢笔玩了起来，一不小心没拿稳掉到了她那旁，温灿停住了笔，低身帮他捡起。
递笔时，半天没人接，他正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她的药袋，重重地放到课桌上：“该吃药了！”
“好…”温灿帮他放好笔。
早上整理时，她的书包塞不下，他就拎着药袋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提醒她吃药。
陆晞觉得无聊的是自己，她是无趣，只知道学习。
他帮她拧开水杯递给她，看着她把一份份的药吃下，他又把药袋系好装进自己的书包里。
温灿吃完回过身去继续写，还没沉静下来，他的钢笔又掉到了她的脚边，她又帮他捡起来，但没有立马还给他。
“笔！”他放在桌上的手朝她勾了勾，命令她。
温灿悄悄把英语习题册推过去一点，低声问他：“这…个…你可以教我吗？”
陆晞拿起她的习题册看了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怎么做到一个都没对的？”
“……”温灿瞬间泄气，花了时间尽力看懂，但还是没懂。
越想越恼的温灿咬着唇把手中的笔还给他，要换他手中的书，他却拿着不放。
将椅子拉近，准备教教她。
她再这样一股脑的学下去，下周的月考绝对又得垫底。
“看文章当然先看第一段的主旨大意，你连大概的方向都没有，肯定不对，这是篇记叙文，就是讲在旅行中一个陌生人找他问路，然后他热心帮助了一下，第一个空是他犹豫要不要擦玻璃，不是担忧，不是所有about前面都是worried…”
“嗯！”
温灿认真的听着他讲解，但她就是记不住词意，等他再返回去问她时，她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陆晞的耐心也慢慢被消磨掉，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让她先记，等她记好再问。
再问，温灿还是不能全答出来。
在他要抬起笔敲她的脑袋时，温灿连忙拿过书坐好，继续记着。
她的记性完全影响了她的英语学习进度，再加上丢了一周的课程。在第二次月考中，她的成绩又回到了倒数的位置。
红榜上，理科第一还是陆晞，文科第一是周亦慈，宁枫琳完全降下了红榜。
每次月考完，红榜前是最热闹的。
温灿回去时，路过宣传栏，抬头望了一眼，他的名字依旧高挂，说不羡慕是假话。
而她只能在作文榜上出现名字，但也算是对她的认可。
紧随在身后的陆晞，拎着校服外套，慢慢的跟上她。
“走这么慢是在等我？”他走近故意逗她。
今天一天见她跟蔫了似的，守在座位上更改试卷，还时不时叹气。
其实，她也不算差，就是偏科太严重。
温灿垂着头，不说话。
他轻轻笑了声：“作文写得不错。”
“嗯…”
陆晞把校服搭在肩上，松懈的双手插在裤兜里，斜睨着她：“你说你为什么总写这样的文章，文章是美但我觉得散文太抒情。”
温灿紧攥着书包背带，小声的说：“因为爷爷说高考更像是战场，不是才劳永逸而是适者生存。本来这就是无病呻吟的时代，人都喜欢用精美的词句装饰自己的感情和生活，他们的共鸣就是我的分数。”
这不爱说话的嘴说起话来，还挺有道理。
她连着说这么多话，他并不觉得奇怪，他知道她只是不愿与陌生的外界交流，而她与熟悉的人会说很多话。
帮她找回录音时，他偶然点开了一段录音，录音里她一直在说话，好似是在叙说她遇到的事，声音听着清甜柔和，倒是她爷爷只有应答声。
陆晞笑：“你知道不是才劳永逸，你还读死书。”
温灿抿嘴不答，她就是不聪明，所以，才花了很多时间，可成绩还是没有起色。
片刻沉静，陆晞又说：“其实，我知道那篇是她抄的。”
像是鼓励，但他只是在陈述自己知道的事实。
温灿缓缓地抬眼：“嗯…”
所以，他停下那，往树下看是知道她在那。
他又说起了英语，是想她不要失去信心：“其实，英语也没那么难，多读多记就行。”
“嗯…”
可她就是学不会，他一教，还总被他数落笨。
走出校门口，并没见到平日里的那辆黑色奔驰，温灿问他：“你今天不回家吗？”
“不回。”
“哦…”
温灿不能要求他回家住，这是他的房子，他想住就住，再说了两人的生活并不冲突，有各自独立的空间，互不干涉。
回去后，他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温灿放下书包，拿了衣服就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时，他的房门依然紧闭，客厅的灯还亮着，温灿到厨房倒了杯水，刚把灯关掉，就听见了开门声，又摁下开关。
他穿着宽松的深色睡衣，卷发还沾着湿气，边抓着头发边走向厨房，温灿趁着他走过去，抱着水杯赶往自己的卧室。
走到半路被他喊住，他还随口问了句：“要不要我教教你？”
“嗯？”温灿停住。
“英语…”
他主动说教，还是第一次。温灿回忆起他第一次教她读单词，那天非常不愉快，与现在的他也完全不同。
温灿有些迟疑，是因为现在的状态。
如果答应，两人就要一起呆一会儿，如果不答应，她的英语可能更没有希望。拒绝了他，下次再主动问他，他一定不会教。
但他的耐心，可能撑不了多久。
温灿点头，决定先答应。
放下水杯，她从卧室抱来书和试卷放到茶几上。
他坐在沙发上，拿过她的英语试卷细细看着，不解的问：“上次上医院检查医生没说你耳朵不好啊，听力十分？是完全没听懂？”
温灿点头：“嗯！”
“语法完全不懂，单词也记不住，阅读理解看不懂题，回答问题不会变时态…”
他像是检查孩子作业的家长，一脸严肃的盯着试卷。
温灿勾着手站在旁边，不敢出声。
翻到最后一页，陆晞直接把试卷扔到了茶几上，实在是难救。
他无奈的舔了舔下唇，抬眼忍住笑意看着她：“长城你翻成longcity？那你说前边那个长湖怎么翻呢？”
“long…”温灿不记得‘湖’的单词，抿着唇不敢再说。
她完全靠凑词去翻译，让他没法子教。
“你每天上课拿着笔在那一股脑的抄，你都懂吗？”
温灿摇头。
“那你抄下来有什么用？”
温灿特别像答不上家长问题的小孩，战战兢兢的站在那。
陆晞叹了声气，又不故意凶她。
等自己冷静下来，他要她坐下，要她先把前面不会的单词圈起来。
温灿拿着笔，盘腿坐在地毯上，认真的把自己不会的单词都一一圈出来。
陆晞倚在沙发上，眼眸一直盯着她。
圈完后，她转头递给他，陆晞拿过就看了一眼，像是预料到了试卷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点头：“好好记，明天我会考你！我先睡觉去了。”
温灿点头，看着他起身走向他的卧室，然后，听到了闷闷的关门声，她才松了口气。
果然，他耐心不足，也或许是真气她不可教。
这么多单词凑在一起，她一下子也很难记住。
在客厅呆了一会儿，她回到卧室继续记着，一直到闹钟上的时针指向一，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床睡觉。
这一夜的梦，是他守着她记单词，问一个不对就打一下手掌，梦里的温灿双手都被打红，还被他逼着记单词，她不求饶也不哭，梦里的她依然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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