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回到家就除掉眼镜的姜翰藻也不闪躲，含笑的眼睛目光依旧chiluo，甚至更加放肆。胡思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让他感觉他好像被天敌盯上的猎物。

        此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胡想，他抬手示意接听电话，电话里胡想问了他为什么没回家，跑那么远做什么，胡思微笑着一一作答，胡思是像猫一样敏感细致的人，当周围不停重复出现似曾相识的面孔时他就已经猜到胡想的人一直不分昼夜的轮流守在他身边。

        安抚好焦虑的弟弟，他收起笑容，将电话放回口袋。默不作声的等姜翰藻的反应。姜翰藻也没有开口，只默默的看着他。见姜翰藻没有开口的意思。

        胡思微微起身说道：“没办法说就算了，我走了。”姜翰藻按住胡思的肩膀挽留道：“胡老师！”胡思偏过头对上姜翰藻的双眸。

        天敌的目光消失，只留眼底的看不尽的哀伤，胡思被这浓重的哀伤震慑住，一动不动的看着姜翰藻，讶异的嗫嚅道：“小姜，你”

        姜翰藻身体侧向胡思，轻轻握住胡思的双手，颤声说道：“胡老师，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胡思试图抽回双手，被姜翰藻紧握阻止。放弃挣扎他来回的巡视着眼前人的五官，迅速的回想，他见过的人，虽说不能过目不忘，但是不至于忘记故人或是旧友。搜寻无果，他茫然的摇了摇头，询问的目光看着姜翰藻。

        姜翰藻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调整情绪，再次睁开双眼却是猩红一片，他缓缓开口说道：“我第一次见胡老师，是高中，那时候您在教委，我代表市里参加物理竞赛拿了名次，可以代表国家去参赛的时候，是您领队带我们去jihe的。”胡思的记忆迅速找到当时的记忆，教委，领队确有其事，可是

        胡思忽然顿悟，又快速的疑惑起来：“你是，姜小红？”姜翰藻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他笑着点点头。

        姜小红，一个身材颀长又苍白清瘦的少年，4岁时父亲就因工地事故压断了脊椎，没等到医院就断了气。母亲是个shan良勤快的农村妇女，得到消息抹了一把眼泪就一声不吭的扛起了这个家。

        没日没夜的操劳，却从不肯让姜小红和弟弟耽误上学，老大早慧是母亲唯一的欣慰。可是在姜小红即将上初中的那个暑假，母亲亲眼目睹了路边一起惨烈的车祸，疾驰而过的泥头车将姜小红9岁的弟弟卷入车轮，来不及发出声音，这个苦命的女人疯了。

        邻居亲戚凑了钱给姜小红，才勉勉强强读完了初中。中考完，姜小红马不停蹄的开始找活干，准备辍学养他的疯娘。当得知因为成绩优异，被减免了所有学杂费，还有助学补助的时候，他又犯难了。初中不用住校，有个什么事，他可以随时请假满世界去找他没有踪影的疯娘，隔那么远的地方住了校就不能回来找人了。

        娘疯了依旧是娘，一时半刻的灵台清明，便梳洗干净拖着儿子的手，断断续续的努力叮嘱“读书，去读书，要上学，妈，妈听话，不跑。”邻居街坊看着他实在艰难，定好了轮流值日帮他看着他娘，姜小红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城上了学。

        没长大的幼子，没了谁都不可怜，唯独没有了母亲才是这世上最最可怜的业障。

        胡思太知道个中艰辛，当他从老师口中得知，这就是一年多前，他在教委失态的拍桌子打板凳的争取来的助学金资助的对象时，一边庆幸自己的坚持，一边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

        胡思收回思绪，看着眼前泪流不止的年轻人，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坚持叫自己胡老师。压抑震惊，欣慰的点点头：“小红，你真争气”多年未见，已经被封存的记忆点点滴滴涌出，胡思如鲠在喉，难以再言语。

        姜翰藻伏在胡思腿上，年幼失怙，尝尽人间冷暖的孩子，多年追寻的温暖近在咫尺，终于坦然的放声痛哭起来。

        胡思缓缓抽出一只手，轻抚着姜翰藻的背轻声安慰，心里却是焦灼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么优秀的孩子，这么艰难的走到今天，真的被诱惑卷入一片污秽之中，怎么办？

        情绪释放之后，姜翰藻起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包纸抽，抽了两张纸巾，轻轻的擦拭胡思手心，腿上的泪渍。一边擦拭一边哑声说道：“对不起胡老师，ren得太久了，有点没ren住。”

        胡思笑着想接过纸巾自己擦，被姜翰藻躲过继续抓在手上耐心的一点一点擦干净。

        姜翰藻轻声说道：“我还记得您当时看我衣服都是又破又旧的，一言不发拽着我去宿舍重新整理，暴躁的翻我的衣柜，翻着翻着就流泪了，还骗我说我不爱干净，柜子里都是灰尘，飞得眼睛里都是灰。”

        胡思记得，衣柜里单薄整齐的衣服，不过三五件，翻不出一件没有补丁又合身的。少年观察他的表情担忧却并不紧张局促，胡思笑笑问道：“你当时看我，是担心什么？”

        姜翰藻手一顿，抬眸平视胡思，忽然坦然一笑：“怕你不带我去参加比赛了。”胡思哑然失笑，少年的心事并不在几件不合身又寒酸的衣服，他深知自己的实力和价值，不惧别人的眼光。

        姜翰藻丢掉纸巾，坐回胡思身边，握着胡思的双手，微笑着说道：“后来你又拽着我去逛街，买衣服买鞋，买了好多，我穿了好几年，直到越长越高，实在是穿不下了都没舍得丢掉。”

        胡思静静的笑着听他讲往事，姜翰藻再次开口说道：“后来我们没赶上jihe，大巴车把我们丢下开走了。你特别豪气的跟我说“胡老师带你坐专车！”然后你就叫司机来接我们，一直把我送到集训地。

        我归队写了800字检查，你呢？”胡思叹口气说道：“我公车私用，写了5000”两个人对视一眼，ren不住大笑。

        姜翰藻看着眼前的男人，眼角隐隐的细纹，岁月仿佛对他格外宽容。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他依旧意气风发的样子，笑容依旧干净纯粹。收起笑容低叹一声，抬手抚上胡思的脸。轻声说道：“胡思，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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