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朱如隔了半个多小时才风风火火地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若若正趴睡在那位医生的腿上，被医生用十分不雅观的姿势环抱在怀中。
朱如脸上的肌肉微微发僵，说：“许医生，我跑了好几家药店，都要本人拿药才行，还是我生磨硬泡求来的……若若他没事吧。”
朱如健壮的体格无形之中给许山倾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抱着仇若青的头轻轻放置在枕头上，接过药，问道：“你最近有没有炒过空心菜？”
说完许山倾就自嘲地摇摇头，弱瓜不绿曾说过，“老朱”和“炒空心菜的朋友”是两个人，更何况他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个问题呢，他不是已经掐灭了那点可怜可耻的欲/念吗。
朱如愣了一下：“没有啊，谁吃那鬼东西，属兔子吗？”
许山倾轻轻“哦”了一声，不置可否，俯身对仇若青耳语：“起来吃药吧。”
仇若青慢腾腾地掀开眼皮，本分老实地依言吃了药，口舌的焦渴让他多喝了一整杯水后，又吵嚷着再喝了半杯，然后断了电一样闭上眼，完全潜入深眠。
许山倾妥善地把仇若青塞进被子，又把室温调到25度，冲朱如意义不明地笑了笑，这一笑顿时让朱如有点脊背发寒。
这个叫许山倾的心理医生虽说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但总觉得他说不上来的渗人，尤其是现在，笑容阴狠，戾气十足，跟那个在gay吧惊慌错乱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跟刚才面对若若的呆鹅样子更不像！
药是被他冲的……他该不会过来揍人吧。
而且比自己高出不少，体格虽然比不上那些肌肉男，但明显是练过的，被揍不就吃瘪了吗！
朱如被许山倾咬牙“请”到了卧室外，接着又被他循循善诱地问了一连串看似无关紧要，但其实逻辑缜密又指向明确的问题。
比如“这个家你常来吗”“你有他家的钥匙？”，又比如“那个gay吧你们常去？”“仇若青不能受大的刺激，下次再去的话会怎么样？”。
朱如没读过大学，可脑子不笨，抬起下巴心领神会地威胁许山倾：“如果你帮我追女孩，我就帮你追若若怎么样。”
许山倾差点呛了口水，疑惑道：“你什么意思？我们也算半个医患关系，我追他……”
说着说着，就气弱了起来。
如果仇若青痊愈了，他还放不下的话……
朱如向他“wink”了一眼，说：“都说学心理的懂那套……那叫什么……精神控制？你教我！我肯定帮你！”
“别想。”许山倾冷漠地说，这么多年没少有人厚着脸皮来“请教”这不上道又不道德的东西，对此许山倾一概甩别人一脸嗤笑，还生怕别人紧追着他不放，顺便玩一次“拉黑好友”的活动，但看在朱如主动说他喜欢女孩的份上……
许山倾：“试探、让别人对你产生好感、拉近距离，我倒是可以倾囊相授。”
他略微停顿，扯着嘴角嘴硬道：“倒不是因为我有求于你……还有，不能告诉仇若青我……”
朱如迅速接上：“想追他？”
许山倾绷紧了嘴唇，手心沁出一层细小的汗。
朱如灿烂地一笑，“那就是默认了昂！”没想到刚才那句试探性的“追若若”，能把心理医生摆一道，值！
他不顾许山倾的后缩，兄弟般地和他握了握拳，说：“什么道理你都懂，还是个心理医生，怎么看见若若还要撞墙呢？”
“……”
许山倾在仇若青的家里摆出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对朱如说：“太晚了，我就不留你了。”
朱如忙说：“慢着！加我个微信！”
好不容易逮到的军师可不能跑了！
许山倾拿出手机，淡定地添加朱如为好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仇若青很多事情都没有跟我讲，你是他的朋友，都知道什么？”
朱如挠挠头，“从哪讲起啊。”
许山倾笑道：“从你认识他开始。”
朱如：“我跟若若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都住在老城区，没事去海边捉捉虾什么的。后来他考上海大，就在河西区，离家特别近，只隔一条河，周末就回家找我打游戏，我还经常找他踢球来着。但他大二就辍学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敢问，他也没说，后来我能感觉到他有点不正常，每次我打电话找他都问我是谁……没想到是病了。这病我知道，电视上见过，能好的对吧？”
许山倾沉默不语，双相情感障碍终生复发率超过90，又有超过15的患者选择自杀，无论是复发率、致残率、自杀率都很高。
他是个谨慎而专业的心理医生，没有百分百的信心，不会轻下结论，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许山倾看着朱如焦虑重重的脸，他那张本来还算硬朗的轮廓现下竟然不自觉地扭曲在一起，心软说：“能治愈，我一定可以。”
他拼了老命也要把仇若青治好。
“我相信你，许医生。”朱如从来没关注过心理学治疗领域的任何一件事，跟海市其他靠收租就能生活滋润的土著们一样，吃喝玩乐才是人生的主旋律，能刷个微博看看头条对他们来说就已经算是“读书”了。
可他看见许山倾自如到一切尽在掌握的高大身躯，不知道为什么，就笃信他一定能行。
许山倾还是缓缓吐出了心头的压力：“但心理疾病不像感冒发烧，吃药打针就能好，想要恢复正常生活，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需要身边朋友和家人的支持……他爸妈……”
其实他想说以仇若青的状态，根本不适合独居。
朱如：“哦！你问叔叔阿姨是吧。若若他爸在‘凯君’当大厨，阿姨好像没什么工作，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们很早就离婚了，都各自成了家，所以我妈让我多陪若若。”
许山倾点点头，冲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能得到严肃冷酷的许医生一个奖励般的笑，朱如抖筛子一样刚要暴露更多信息，才猛然间发现有点不对——
刚才还在逼问，又下了不留情面的逐客令，转头就变成堆满全脸的笑。
这不就是恩威并济、打一下再给颗糖吗？！
朱如讶道：“你、你就这叫精神控制吧！一不小心套了我这么多话。”
许山倾若有若无地朝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心中却悄悄说了个“bingo”。
朱如：“唉，算了，能先告诉我怎么‘试探’吗。”
许山倾给他了一颗糖：“当初次约会时，女孩如果没有把她的关键三点用肢体、道具或是方位来遮挡，那就代表了她对你并不抗拒。”
朱如眯起眼睛：“三点？”
“脖子、腹部以及生/殖/器。”许山倾见他差点喷出来，忙说：“不好意思，职业原因，我说得比较直白，你尽量跟上我的节奏。”
朱如拿出手机备忘录开始打字，一脸求学似渴地追问：“还有呢？”
“不抗拒之后，就看是否有戏。告诉你一个最简单的‘杯子效应’，当你们吃饭的时候，可以‘不小心’让你的杯子逐渐靠近对方的杯子，如果她没有把自己的移开，就有戏。行了，有机会下次再说，走吧。”许山倾说，“还有，我不喜欢你叫他‘若若’。”
朱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我叫他什么？”
“仇同志。”
深夜，仇若青慢慢睁开眼睛，被笼罩在周身的漆黑吓了个抖，想奋力吼一声“我是瞎了吗”，嗓子却被什么东西糊住一样，只发出一声弱不禁风的颤音。他伸手把床头的落地灯打开，视线逐渐恢复了清明。
都怪刚才顺药喝的水太多，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屈服给了人生三急，他双腿无力又颤悠，每一脚都踩得软绵，还没挪到卫生间，就被客厅里出现的陌生声线吓了第二个抖。
他从主卧探出半颗脑袋，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他，正跟自称是朱如的白痴聊着什么。
那人的声音很像他小时候在海边放过的风筝，看似完全被他掌控，但悠远而虚无，传到他耳朵里只剩几个被拆解的词：“女孩”“三点”“生/殖/器”。仇若青立刻转身从床底找出一根木棒，气势汹汹地向客厅走去。
敢在我家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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