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心事
循穆看她半天不说话。便收回了视线。他很清楚，她来此次一趟也是抱有目的的。于是他也不说话，只等着她再开口。
长玉抬头看了循穆一眼，带着些许恳求和不确定，又收回了目光。
循穆依然不做声。
长玉犹豫了片刻方说，“那你可以顺便帮我问一个事吗？”
“什么事？”
她半带胡编的说道，“你也知道，我的那个梦魇一直纠缠着我，害得我终日难以安眠。梦中我的意识是两个人的，一会是千目山上的玉儿，一会是我在金苏县走丢的画面。我觉得这应该是两个人，所以我需要知道梦中的我到底是谁，这样才能解除这个梦魇。”
循穆半信半疑地望着她，不过一瞬，还是对着她问道，“怎么帮你问？”
她“唔。”了声，说，“你就问，巫族可有灵魂互换的巫术。”
他沉思一番，回道，“好。”
长玉佯装着打了个很大的哈欠，“不行了，真的困了。我要去睡了。”
循穆颔首，也没再多问。
夜间。长玉在靠内的床上躺下。循穆上前去将夜明珠的光罩上，方才在靠外的床上躺下。
长玉背对着他那一边，心中满是纠结。她现在大概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思了，可是循穆为何也会在意，会追问她的感受。
又为何，再问到了刘世晋。难不成他还吃自己和刘世晋的醋不成。
长玉心下一沉，泛出些许透不过气的难受来。
循穆与公主的婚约，她没忘。她的目的是要回到家，她也没忘。
一个要回家的人，怎么可以对这个时代的人产生爱恋的感情……
这头，循穆朝着长玉睡下的那边躺下。
忆起梅林时，明明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是旁人。可是月光洒下来的那一刻，那场景太过梦幻，梦幻到他总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人，应该是长玉。
这夜的巫族堡内，那橡树上的光芒更亮了一些，仿佛天色越晚，上头的光就越亮。
整个堡内陷入了深夜的寂静，除了那些晚间巡视的巫族弟子。
只是这屋子里的两个人，各怀心事，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日天还未亮，长玉朦胧着眼睛翻了个身去，迷糊着睁开了眼，却看到另一张床上空空。
外头有声响传来。
“早些年就不给配符了的，因得大巫师善心。所以还偶尔配一两道。只是近来事多，佩符也需得看人。”
她听出是科什的声音。心道不好，迅速穿好衣服出了内间。
外间已经站了好几个巫族弟子，为首立着的正是科什，正一脸嚣张的望着循穆。
循穆背对着长玉的，他负手站得笔直，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强者气派。纵然现在是一人面对着数人，从姿态上看也是丝毫不畏惧。
长玉莫名的不担心他会败下阵来，于是缓下步子来，往循穆那步步走去。
循穆冷目朝向循穆，一副平静自若的态度，“那如何才能配符？”
科什一声冷笑，“想要符咒也不难，还需得过我三招。但是你是平民身份，按我巫族规矩，巫族弟子不可以与平民动手。”他略一停顿，对着身后的人一示意。
身后的巫族弟子拿上一个牛皮壶子来，壶盖一揭，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即刻传了出来。
科什道，“这是我巫族神兽之水，乃滋补佳品，不可多得。你喝了它再与我过招。那便不算我欺负你。”科什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来，将那牛皮壶提向循穆面前。
身后众巫族弟子看好戏的居多，显然都是科什带过来给循穆使绊子的。
循穆还未接过，长玉已是气不过，径直走至科什面前。“如此巫族圣物想来珍贵，就更不该给我等平民浪费了。我瞧着大人面色倒是发虚，不若你补补，方显公正！”
循穆回身看向她，长玉望了他一眼。随即面色一冷又昂首看向了科什。
科什听这话神色一变，对向长玉，“你说什么？”
长玉学着他嘲讽一笑，心道原来是这么容易被激怒的，“我说该补补的人，应该是你啊。”
科什怒向长玉，眼中瞬间通红，“一个弱不经风的小毛孙，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说着，笔直冲着她而来。
循穆一步迈出，挡住了科什的步伐，“大人若想比试，直接来便是。男人之间何需如此繁琐。”
循穆的语气不愠不火，沉稳有力。比起易怒的科什来，高低立下。
这话的意思无疑又是将科什鄙视了一番。
科什显然被更加激怒，拿着牛皮壶的手用力握紧直抖，“我看你们是不想出这里了！”
他眸中血丝蔓起，似乎下一刻就要立即爆发一般。
科什身后的一巫族弟子见状，立即上前来拉住了科什，对着循穆长玉二人呵道，“你们不要不识好歹。想要配符就得乖乖按着来。”
科什经人提醒，才稍稍冷静了些，将手中装着尿的牛皮壶再举到循穆面前，“喝了！然后和我比试。不然这符别想拿！”
长玉仔细观察着科什的动作，内心不经想着。科什这人倒是生的一副斯文白净的正常面相，对话建又未免太易于动怒且走极端了。
就算她和循穆的回击激怒了他，也不至于两三句话就一副致人于死地的恐怖神态。
“没听到话吗？快喝了！”身后，科什带来的一众巫族弟子对着循穆叫嚣着。
喝尿羞辱，还要比试。只怕这牛皮壶里不单单是那肮脏之物那么简单了。长玉正准备出声，只见得身旁的循穆接过了牛皮壶。
长玉一惊，看向循穆暗暗急道，“你做什么？”
科什望着他，大声喝道，“快点喝！”
循穆接过牛皮壶，拿到眼前看了看。随即手一倾斜，竟是直接将牛皮壶里的尿水朝着科什的身上倒去。
石堡内冷气弥漫，那壶子尿全然落到了科什的身上，此刻空气中的尿腥味更甚。
在场巫族弟子皆睁眼望着这一幕，谁都没想到这湖海城平民胆子竟这么大。
腥臭味入鼻，长玉微微皱了皱眉。
“你干什么！”人群中，有巫族弟子率先发问。
循穆依旧一副淡然神色，“壶子太重，我没拿住。”那语气平静得，仿佛刚刚倒尿的人不是他一般。
科什面色一冷，“你好大的胆子。”说着，手向身后腰间摸去，拔出一双黑铁钩子来。
他身侧的那巫族弟子唤了他一声，意在止住他，
科什眼中狠厉全在循穆身上，一副不管不顾的神情，“敢对我巫族不尊。我自可以先处置你了。”
话落，抡起那双大铁钩就朝着循穆脖间甩去。
循穆迅速将长玉推开，稍一侧身。躲开了那计钩子。
科什见钩子没击中，用力又是一甩。循穆翻身一靠，又是轻易躲开了。
长玉被推至一边，看着循穆处处闪躲。
按照循穆的功夫，想要将科什反拿住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现在身在巫族堡，不能轻易露出身手，便只能躲让。
她意识到这样下去只怕不行，如今能抑制住科什这疯狗的，怕是只有那巫族大师姐了。纵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眼下时局如此，也顾不得自己的小心思了。
正准备偷溜出门去找骆段柔，只听得门口骆段柔的声音传来，“住手！科什！”
长玉朝门口看去，感叹了一番，倒是该来的时候不早点来，正好挑了个最关键的时候来美救英雄了。
科什一听是骆段柔的声音，愣了一刻，手上钩子将将甩出，钩子尖刺部分正擦过循穆的臂膀上，将他的衣服刮出一道口子出来。他的臂上立即现出一道血痕来。
长玉大惊，立即跑了过去。只见旁边的骆段柔抢再她前头更快的冲了过来。
巫族大师姐过来了，屋内的众巫族弟子都自觉退了一步。骆段柔率先抓住了循穆的双臂，似乎是点了几个穴位，将血止住了。
长玉很是心疼的看去。只见循穆目光对上她，微末的摇了摇头。她立即会意，停住了脚步。
骆段柔怒目对向科什，“科什，你这是在干什么？”
“大师姐，我……”科什心中不甘，面对骆段柔也只得瞬间软了下来。
这是他尊敬的大师姐，也是他深爱着的女人。他只在她面前，没有任何办法。
他突然察觉到什么，先前招招对着循穆而去，都没有击中。不成想最后的那一钩子，竟然在骆段柔进来时就击中了。
科什反应过来，瞪向循穆，“你是故意的！”
骆段柔正会意可扶去拿药箱，抬头来看向科什，“你还说！”
科什一怒，忍不住说道，“师姐，大巫师早些年便就不配符了的。为何你还要留下他们！”
“你住嘴。我已向大巫师禀明了。待会就可以给他们配符。倒是你，大巫师命你去城外峡谷寻邬烈邬道，你自己的事不做。先带上人来这里胡闹了。”
“我……”科什理亏，面对骆段柔更是嘴笨。此刻他身后的巫族弟子一时间也都噤了声。
可扶正拿着药箱回来，骆段柔接过。从里头拿出纱布来，将循穆带到了案几前包扎。
又看了一眼科什，“还不快去！”
科什一顿，望了一眼骆段柔。满是不服气的一服身。
末了，还不忘再狠厉瞪了循穆一眼。
循穆目光带过一眼骆段柔，却是留意到她刚才说的话。
这头的长玉显然也是听明白了的。
撒冷城外守城的人是巫族的人。一城之中，必定会要有城中官及下属人员来维护着整座城池的安危。如何就用到了巫术一族来巡视城周边？
这屋子里只剩下循穆，长玉，骆段柔和她的婢女。
长玉远远站在一旁，看到屋子那头的那人。
骆段柔正温柔的给循穆上药包扎。
循穆朝长玉这边看了一眼，她对视上，又很自然的撇开了。
循穆又看向骆段柔，“你刚说，待会就可以给我们配符了？”
骆段柔一听这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害羞的事，手上还在给循穆敷着药。略一低头，“是。只是你待会别忘记了和大巫师说画桑一事。”
循穆点了点头，“自然要说的。”
长玉僵硬的立于一边，索性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默默的听他两说话。
骆段柔倒是完全忽视了角落里还有一个长玉，全部心思都在循穆身上，将药敷好，又用纱布绕好，“我身为巫族大师姐，现下自然难离开这里。还需得委屈你画桑之后，先同我在待上一年时光，等有了合适的人代替我的职位，我才能同你离开。”
长玉正玩弄着袖上的带子，看了一眼前头的二人。只见前头循穆对视上了骆段柔，竟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来，“柔儿，你费心了。”
长玉瞪大了眼眶看着那人。
柔儿……循穆可真是厉害，做戏也能做的这么真。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会做戏的人了，没想到这人比她更甚。
骆段柔娇羞一抿笑，手中给循穆已是包扎好。
长玉看过去，骆段柔给循穆臂上的伤口薄薄绕了小几层，既止住了伤口的流血，又不妨碍到他正常活动。
相比起他之前在千目山上给他包扎的，水准高了不少。
骆段柔一起身，这会似乎才注意到了长玉。也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了循穆身上，“先等一会，此刻大巫师正在给弟子讲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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