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送物
皇宫，聚云台。
流云腾龙的大殿里，十二根盘龙柱通天。一群身着红色流云裙的舞姬在台中央高台上翩翩起舞，伶人编钟奏得摄人心魂。
内饰官走动其间更换美酒食物。殿内，青铜鸟身油灯上的光光微微的摇曳着。
这是宫宴。
座上帝与后二人。
座下，左起，依次是：左国公，循穆，奉常。
右起，依次是：太尉，御史大夫，大司农。
座上，皇帝举着酒杯微眯着眼，看了一眼太尉，又看了一眼循穆。笑着将目光又放回到舞姬中去。
一道狠厉神色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无人察觉。
“父皇，平昭来晚了。”此时，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缓缓走入内。
座下众人眼光都到了她身上。
粉色桃花广绣留仙裙，袖口镶金细芙蓉花边，头上凤钗雀尾镂空步摇，两只白玉笄饰以点缀。额间一朵梅花，美艳绝伦。杏脸桃腮，款款而至，美撼凡尘。
这是卫国最尊贵的公主。
“绝色，绝色啊。”
循穆看了一眼身旁发出连连感叹的左国公，略一挑眉。没记错的话，左怡君比平昭还要大上两岁……
座下大部分人已是看呆。平昭却默默的往循穆那里看了一眼。
“昭儿来了，快些入座吧。”皇帝朝着平昭说道。
“是，父皇。”平昭压抑住紧张的心情，不觉看了一眼循穆。
这个宴会她期盼了好久。平日在深宫中不得已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到战场上去了。这次，两个人好不容易再次见到……
所有事情此刻仿佛还历历在目。
父皇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循穆面前，问着她，“昭儿，他怎么样？”
她还记得那年初见，一身玄衣的循穆温柔的看着她，而后和煦一笑。
那年酷暑的皇宫里，如同吹了一股甜蜜的风，吹进了她的整个少女时期中。
她回着他一个害羞的笑容，悄悄躲了半个身子在父皇身后，却还是忍不住了想看他。
正巧遇到他也还在看着自己。
明晃晃的阳光下，她眯了眯眼眸，害羞的回望着他，那一刻，少年身上焕发的光芒，如同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一般，叫她无论如何也挪不开眼眸去。
也是那一刻，她即决定了，她平昭公主未来的夫君，就是他，循穆……
而后，他便上了战场……她与他再无见过。
现在这短暂光阴不易，她定要好好看看他。
舞毕。
主台上皇帝站起身来，大手一挥，举起酒杯来。“众爱卿。”
座下群臣跟着也站起身来，举起酒杯。
“有诸位爱卿，吾足矣，足矣。”说罢，皇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帝都饮尽，臣子岂敢不喝。
左国公举起酒杯来，“我大卫有陛下如此英德明君，是我大卫之福！”
皇帝听得哈哈大笑起来。
座下多位臣子看皇帝开心，一时间跟着马屁也吹得直响。
皇帝突然坐下来，手放在心口上，道，“可是，吾却始终有块痛在此。”
皇帝说着，看向太尉，“吾的爱卿，你可知道是什么吗？”
这边的循穆面色如常，眼神未动，袖中拳头却已微微握紧。
循德懿哪会不知道皇帝话中有话，只是此劫，他循家看来是不得不接下了。循德懿抬头面向皇帝，沉声道，“陛下是在担心撒冷城。”
“没错！”皇帝大拍了一下案几。扑通一声，案几上的果盘酒杯跌落在地，叮当直响。
箜篌声瞬间停下，殿内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这个撒冷城，他北疆王占了十多年了，现在！也该回到吾的手里了！”皇帝说话间，眼神瞟过循穆的方向。
左国公就在循穆边上，再是迟缓，此刻也是察觉了。心下不觉沉思起来。
原来，现在不单单是天子恋战这么简单了！
循穆低目，早是了然。稍作等待，站起身来，对着皇帝一俯身，“陛下，臣请旨收复撒冷城。”
平昭心头一紧，心中喊道，不行！她急着要站起身去阻止。帝后在一旁默默按下她。
平昭眼里泪水立即湿润了眼眶，心如刀割一般，撒冷恶城在深山雪海里找都找不到，何况还要人去攻下。这不就是派军队去送死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殿堂内传来皇帝的大笑声，“果然是吾的好爱将，吾定要亲自为你践行，等着你凯旋而归。”
平昭双眼通红看向循穆，一脸急切，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归雁楼。
长玉同小圆到了这商楼门前。
门前有几人围聚在门前的昭示牌前，热热闹闹的在讨论着什么，长玉好奇的上前去听了听。
“我还不是早几天就定了的，为的就是看这出西鹿曲。谁成想这几日它就给换成这个了。“
“谁要看北疆蛮子的戏，这归雁阁的生意也是瞎做。”
最边上一个胖胖圆圆的男人冲那两人使了个眼色，“别抱怨了，听说是上头一个大人物要改的，人家大人要看这出戏。你们还能怎么样？”
另一人依旧不服气，“大人？我大卫的哪个大人还乐得要看北疆蛮子的戏。”
胖圆男人揣着手，满是嫌弃的看着他，“你可小声点吧，这戏快开场了，待会撞见人听你在这嚷嚷，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听这话，那人才噤了声。
待那几人走后，长玉走到昭示牌前，仔细的看了看，上头写着今日要演的俳优戏节目表。按着演出时间从上到下排列。第三行原先是西鹿曲，只不过那三个字上头被划上了两道，换成了北疆民俗大戏。
她心中有了些猜测，难不成是刘世晋特地为了约她来看，令人改的戏？
想着又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
刘世晋是晚一些时候到的，来时满脸歉意，“久等了，我来时叫一些事绊住了，耽误了一些时辰。”
长玉示意无妨，“我也刚来一会。”
进入归雁楼，二人在二楼一处居中的观赏位子上落定好。
刘世晋冲着身后的奴从说了句什么。那奴从立即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檀木盒子来，打开见是一串琥珀色的玛瑙手串。
奴从将这物件放到了长玉面前。
长玉疑惑的看向刘世晋。
“两回让玉小娘久等，我实感愧疚，此物还望玉小娘收下。”
长玉连忙回拒着，“世晋兄助我找到千目山，已经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怎么还能受你的礼。”
刘世晋笑了笑，“刘某一片心意，玉小娘勿要推脱。”
话落，一层正中央的台子上传来一阵大鼓声。
是戏开始了。
长玉恍惚间，刘世晋朝他身后的奴从示意，小厮将檀木盒子转交到了长玉身后的小圆手上。
小圆愣愣的接过了。
长玉见已经收下，再推脱到显得有点不近人情了，于是柔声道，“世晋兄有心了。”
一场北疆大戏演出了整整一个半时辰。
长玉这是第一回在这个朝代看这里的大型表演，古人的舞台戏虽没有现代舞台上的那些炫彩灯光。
但是那些古朴的乐器及生动的表演，还是让她深深的震撼住了。
只是……
第一回来看戏的人，全神贯注在舞台上。
而她对面的人，全程目光都在她身上。
刘世晋所见的女人不在少数，可极多是巴结讨好之辈，纵有满腹诗书气的，也自以孤高自诩。
如他眼前这般的，静时若空山幽兰，动时自落落大方，他倒是头一回见。
他想着，如此佳人，若能入了他的王府当真正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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