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病女
长玉立在东边长廊的高处，俯视着下头来往的人群。忽然想到什么，又绕到了正厅旁花园的小道上。
此处通向议客厅，又有花园中的植被挡着。正是个偷看的绝佳位置。
她观察着发现，正厅的厅口有一处客人要填写身份的地方。每个进去参会的人，都要在那个地方稍稍停留一会。于是朝那方向走过去几步。一眼看到正厅厅内。
里头华络、华悦两姐妹已经落座下。二人依旧是一红一绿的穿着。身上颜色碰撞，好不艳丽……
过了一会后。场内人便宣布着宴会开始了。长玉从花园小道的位置又往前过去了一些，找了个正厅角落的外窗倚靠着，预备在这里看上一会。
此刻，议客厅里头以太史寰为主座，两侧下座依次排开下去，是各家的公子小姐。一人一位。
太史寰先主持着开场。
“此次赏品会乃友人委托我举办，邀京中鉴爱名品珍藏之人，过来一同赏析。能邀请到诸位，鄙舍蓬荜生辉，太史寰甚感荣幸，在此，先敬上一杯。”
话毕，座上众人也跟着朝着太史寰敬了一杯。
左侧第一位的红衣男子站起身来，“侍郎大人，英才众多，不曾认识，不妨先让各位做一番自我介绍。”
太史寰点了点头，“是了，”说着，他对着那人一抬手，“那先从南阳府公子开始吧。”
场中众人的目光都到了这个南阳府公子的身上。
场外，长玉环视了一圈，最终在东北角的方向找到了刚刚的那个将军。
“循穆……”她嘴里喃喃的念着。这么仔细的看去。她瞬间看出了一个将军和普通人的差别。
到底是军营里的人，气质上与旁边的公子哥截然不同。这男人身着玄色长袍，衣服的袖口和领口上雕着看似简单却大有文章的祥云飞纹。
长玉的眼神往下瞟去，见他的腰间还绑着根赤色束腰，一颗镶金的琥珀点缀其间。看起来特别的清爽利落。
循穆微微低下头从果盘里拿起了一颗晶莹玉润的葡萄，在手指间把玩了起来。
长玉的眼神便从他手中的葡萄又转了他脸上开始打量起来。浓眉星目，笔直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薄的唇，五官在男子里倒也是生得精致的了。
她有些恍惚起来，这个人，真的会是她梦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场内，太史寰口中的南阳府公子整理了一番身上。
“各位，家父是南阳侯。在下名文若。平日酷爱珍玩珠玉，此次宴会，带来的是珍藏的西域绿松石和南海夜明珠。”
接着，在座的个人都是开始了自我介绍。有老官员的公子千金，也有年轻的王侯将相。
轮到华络和华悦两姐妹自我介绍时，华络和华悦一同站了起来，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想着自己先开口。
二人争着开口说话，却是叫人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主座上，太史寰脸色铁青，环顾了一番四周，见场下已经有人在偷笑了，不由得直接开口制止住了她二人。
“各位，此乃我的两个女儿。二女儿唤华络，三女儿唤华悦。”话落下，严厉的看了一眼她们一眼。
两姐妹才自知有失了礼数，黯然坐下。
场中不知是谁出声问，“侍郎大人，不是听闻还有一个收养的女儿吗？怎么今日不见？”
太史寰回过去，“那丫头向来身子弱，受不得冷风吹。也出不了什么大场合，便没叫她了。”语气里甚是惋惜。
那人悻悻然，“如此倒是可惜了。”
长玉在屋子外头听着，不由得发出一丝冷笑来。
循穆垂目，想着进来之前遇到的那个女子。
太史长玉……不在华字辈，想来这个所谓的养女便是她了。
倒是有耳闻，太史寰早些年在武都处理考官舞弊一事时，在城中捡了个孤儿收在身边做了养女。当年圣上还因此事，大夸他善心善举。
循穆回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憔悴的病容，连同着她那瘦削的身影。说不上多令人瞩目的形象。只是面上那双眸子独独叫人印象深刻。里头仿佛绽放着一股子独特的力量，就仿佛一幅病着的身子内住着个坚毅的灵魂，不屈于所有。
他放下手中的葡萄，看了眼外头廊亭的方向。不由得想起了驻扎在荒漠边境时，遇到的那头孤狼……
赏品大会为期三日，第一日未曾亲眼目睹各个名品，且算是认识了来参会的各家公子小姐。倒是明确了就是个相亲大会了。
长玉不甚在意这个会，观察了一会循穆便回去了。
回到屋内，她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气来。如今是在外头多走动一会都不行了。
小圆给她倒了热水来。她接过热水还未吞下，只觉胃里一阵翻腾，一股热血随即而出。
小圆大惊，“姑娘！”
长玉看到地上自己吐出来的一滩血，不由得一愣，随即吩咐小圆把地上处理干净。
她叹了口气，将早时与章文先相处的所有过了一遍，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有几分把握让章文先将她带离这里。只是身子拖到现在怕是要越快越好了，不然之后能不能活着出府都难说。
想着，她从头上取下一把玉簪子递向小圆，“去帮我把这个送给章文先。”
……
这边，章文先收到玉簪，其中之意瞬间明了。
正逢章母从房内出来，一眼望到了他手中的玉簪，发出一声讽刺的笑来，“这是那四姑娘送过来吧。”
章文先面上一热，点了点头，“母亲，我……我与玉妹妹情投意合。”
章母拿过章文先手中的玉簪，放到油灯上仔细的看了看，“他四品侍郎家送出手的就是这种东西？”
章文先低下头去，“礼不在轻重，玉妹妹只是为了来传达心意的。”
章母将玉簪放回到章文先手上，“明日一早你把这个给她退了去，我们回岭南。”
章文先急道，“为何？”
“你还问我？你也这么大了，你与那养女接触的时候没发现吗？她身上一股子草药味，这种人娶回家，你想当鳏夫吗？”
章文先被说得哑口无言了好一会，不甘心的解释着，“玉妹妹只是身子弱。日后好好调理会好的。”
“我们家不比他京中四品官员家，没有那个闲钱养着！”章母说罢，又将语气软了下来，“先儿，听为娘的话，明早去把这个退了，就说是咱们家配不上。”
章文先望着手中的玉簪，良久，终是点下头去，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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