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逃
华拂越过长玉，朝着华络华悦两姐妹走去，“这段时日府里要做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下还要闹。“
华络华悦双双低下头去，华悦有些不服气，“长姐，她又不是我们家的人，你这么护着她做什么？”
“还顶嘴，就算是个奴人，现在也不是你们闹的时候。”
华络赶紧拉回了华悦，“知道了，长姐。我们现在回去，不和一般人见识。”
二人走后，小圆立即上前来扶起长玉。
长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将流血的那只手收到了背后。忍着眼眶里欲溢出的泪水，平复了情绪便要走。
“往时你都会忍，今日怎么就不继续忍下去了？”华拂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长玉停住了步伐，深深的吸了口气，嘲讽一笑，“将死之人，便不在乎那么多了。”
华拂峨眉轻皱，“什么意思？”
长玉忍着身上拆骨般的疼痛，回身对着华拂行了个拜礼，“多谢大姑娘。”说罢，便朝着院中返去了。
华拂看着长玉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深思了起来，好一会，才明白了刚刚长玉说的那句话。
这府里所有的事，她明里暗里都是知道一些的，只是为保自身，有些事装不知道罢了。
华拂叹了口气，“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身后的侍女露云以为她在吩咐事，问道，“姑娘说什么？”
华拂摇了摇头，望着长玉院落的方向。心生出一丝不忍来，虽然说和这个养女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到底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她想了想，对着露云吩咐道，“找人速去一趟岭南章家，就说我们家邀约叙旧。记得要叫上他家那位大公子。”
……
小圆给长玉包扎好手上的伤口，便背过身去哭了好一会。
长玉扯了扯嘴角，“我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么弱的一个人。”
小圆回头擦掉面上的泪珠，叹道，“索性今天就还像以前一样忍一忍，也不会伤了手。”
长玉将目光放到了窗外，感慨道，“从前总想着忍一时，谋长久之计，或许还能得到一线生机。今日看来是如何都对付不了了，就索性放任自己一回吧。我不想再当受气包了。”她看向小圆，“只是可怜了你，日后我要是不在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小圆抬头看向她，“姑娘再乱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长玉又强撑出一个苦涩的笑，只是眼眶里却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前院，太史寰正在穿戴着出门的衣裳，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指责着底下人快些。
华拂赶在他出门前，到了他身旁，“父亲。”
“拂儿啊。”太史寰唤了她一声。“我正要往太尉府去一趟，有什么事回来说。”
华拂接过奴人手上呈来的官靴，替太史寰穿上，边说道，“几句话，不耽误。岭南章家的来人呈话，说后几日要来咱们府里拜访。”
“岭南章家？哪个章家？”
“姑母夫家那边的亲戚。”
太史寰不甚在意的回着，“那你寻后头一个院子安排接见便是，我不得空。”
华拂点了点头，接着说，“章家有个公子名章文先的，早些年您升任侍郎时，他们家的还带着来一同拜贺过。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太史寰穿戴好，径直往门外走去，“那时人多，我哪还记得这些旁人。”
华拂一同跟上，边走边说，“也是。女儿听闻这人近两年在岭南生意做得不错，今年又刚好到了适婚的年纪，想着这会要来我家拜访，估计是有求娶的想法的。平日里这种事即便我们不答应，面上做个理由也可糖塞过去，只是我想这几日府里要准备办赏品会，这几日来往的官家子弟众多，万一让人传出消息去，只怕会误以为我们家有心同他家联姻。。”
太史寰闻言，脚下步子停了停，沉思着华拂的话。
华拂观察着太史寰的神色，等了片刻，才再说道，“若全然推脱了不做招待，又怕人说我们府里的小家子气。”
太史寰看向华拂，“那你觉得如何是好呢？
华拂略停了一会，“女儿记得早些年他们家来时，这章文先倒是独与四妹妹聊得来些。”
太史寰听着华拂的话，想了想，“那你便带着她去招待罢。”
华拂回道，“是。
一路马不蹄停到太尉府。
太史寰下了马车经奴人带路往府内主厅走去。开门见一人跽坐于主座上，模糊瞧着倒不是太尉本人。
屋内光暗，太史寰一时间没看清此人面庞，只隐约见那人身着玄色金丝祥云纹长袍，身量欣长，呈器宇轩昂之态，想必非富即贵，便也行了个礼道，“中书郎太史寰。”
门口奴人招呼他进去，他走近才认出人来。
此人剑眉墨黑如漆，双眸似有寒星，直鼻下一双薄唇轻抿，气势凌然，活脱脱太尉年轻时的样子。
他恭声唤道，“小将军？”
循穆稍稍颔首，“太史大人，好久不见。”
太史寰忙走上前客套，“真是好久不见了，小将军，下官听太尉有事找，急匆匆地就过来了，不想先遇着了小将军。”
循穆抬手示意太史寰坐。
太史寰虽琢磨不透眼下是个什么意思，却也只得面上带笑的坐下。
循穆拿起茶盏，缓缓道，“宫里头方才来人传话，唤太尉去了。”
太史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话落，不经汗颜。
这循氏一族，爷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尉，孙子是当朝新贵，天下人敬仰的三军统帅。这么一家子，怎么突然的找上了他一个侍郎官……
只是他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太尉人又不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图。
“听闻太史大人府里要举办个赏品会？”循穆突然出声道。
太史寰急忙回说，“是，下官平生爱好收集些诗书字画，也认识了众多兴趣相投之人，这些年一直一起探讨，今年受友人之托，特办了个赏品会，汇集京中爱好收集赏品之人一同欣赏交流。年轻之辈也可相互接触认识。”
循穆剑眉略抬，算是了然了这赏品会的原意，“本将久在军中，平日里接触的皆是舞刀弄枪之人，不知道太史大人这赏品会，我可否前去瞻望一番。
太史寰听着，一把站了起来，“小将军能来，自然是万分欢迎。”
“可我也没有什么珍藏之物，空手去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不会，赏品会以交友为主，小将军能亲临已是令小舍蓬荜生辉了。”
循穆心下冷笑着，“几时举办？有何规矩没有？”
“倒也没有固定的时日和规矩，只是明日未时会介绍年轻一辈以及新人相互认识。近三日都是赏品日时期。京中远些地方来的人，往返不便，也可在小舍住下两日。”
循穆似笑非笑，“正好近日我都空闲，现在便同你去吧。”
太史寰愣了一瞬，连忙应下，正要带着循穆一同走，想着又回头道，“那太尉今日唤下官前来……”
他想问是什么事，又怕话出口被误以为是责问的语气，便停在了一半。
循穆语气淡淡，“太尉五刻进宫的，这会怕是回不来。无甚大事，日后下了朝他想起再同你说罢。”
太史寰听着，心中难免不觉得自己是被耍了，只是碍于对方官职太高，面上只得点头，“好吧。”
侍郎府。
长玉发了一会呆后便在不知觉中睡着了。近来除了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了以外，她也愈发的嗜睡。
这边，循穆跟着太史寰入了府。太史寰忐忑的走在前头，想着该如何安排这尊大佛。
循穆迅速过了一遍这前院的四周，和之前拿到的地图一般无差。地势由低入高，中间是前厅待客的地方，东西两道往上的长廊，东边的长廊后，那方角落里的院子，应该就是太史万新的院子了。
想着，他侧目对着身后明德递了个眼色过去，明德迅速会意。
到了中院议客厅，太史寰止住了脚步，开口想说带循穆去他的藏品室走一圈。
循穆不等他开口，先说道，“太史大人，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第一回就更应该要重视了，待会我便令我的随行官去置购些珍品来。”
太史寰忙回道，“原是无妨的，不过小将军若想要带珍品来，自然是更好了。”
循穆点了点头，“还有，此次我也是真心想多认识些京中的子弟，太史大人不介意的话，可否空出个房间来留我小住两日？”
太史寰心下虽疑惑，面上却随即接着话，“自然可以。小将军若是能在此次会上观赏到心仪的珍品，又结识了同好，那才让下官有了成就之感啊。这赏品会举办的意义就在此了！大家广交友嘛。哈哈哈哈哈。”
循穆耐心听完太史寰的马屁，待他说完才继续说，“那先带我到住的地方，待明日我备好了东西，再与大家认识。”
这倒是正如太史寰所想了。他正发愁要如何招待这尊大佛，于是连忙应下。
“是，小将军随下官这边来。”
深夜，府里人都睡下了，长玉刚刚睡醒。
小圆守在她边上已经趴着睡着了。她起身来轻轻挪动着小圆到她床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长玉披上外裳，朝着窗户外看去，此刻外头的月色倒是清亮。她推开门朝着院外走去，在院门口停顿了片刻，想着还是打开了院门。
这么晚了，那两姐妹总不能早晚都守着在她门口等着为难她吧……
出了院子，长玉朝着侍郎府前头院子的方向走了几步。此刻已是深夜，路上除了几展燃着光亮的石灯，空无一人。
寒冬，更深露重，屋外的常青树也披上了白霜，她衣着单薄，却不觉得冷。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攥着衣角的手心也直着冒汗，一股紧张激动的情绪忽然涌了上心头，连带着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不知走了多久，长玉停下了步子喘着气看向前院门口守着的奴人，不觉眼眶通红。多少回深夜，她都只能这般远远看着门口。
她有些恍惚的回想起初次想逃离……
那时的她对整个侍郎府还不熟悉，导致返回的路上还不小心闯到了太史万新的院子里。也是那次，她无意中偷听到了太史万新和人的一段对话。
长玉在原地站了良久，等气息平稳，终是返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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