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013章
“仿生机械？”
罗星池眉头微蹙看上去并不惊讶, 蓝星科技并不是没有这种机器人，无论看上再像人类可这些产品终归只是形似而已的冰冷机器——是死物。那看似与人类有几分相似的肌肤下的‘血肉’也都是冰冷的机械构造而成，甚至连那层肌肤都不过只是一种合成物罢了。
“不, 她在呼吸……”
林渐秋的声音仿佛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他的目光紧紧落在沉睡中的少女身上, 甚至都不舍得眨眼。他是个聪明人, 几乎一眼就看出她跟市面上那些售卖的机器人有明显的差别——肉体凡胎的少女好像只是睡着了，男人甚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触碰她。
在即将碰到她的脸颊时被另一只手制止了，抬头看过去便是季也酩。林渐秋在这一刻甚至有些看不懂对方那双藏在金丝眼镜下的眼神，这样明显的意味，可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碰她？
“这是零号机。”
季也酩似乎也没打算解释为什么会制止林渐秋的动作, 只是侧眸看着沉睡的少女, 那向来理智到如精密电脑一般不曾沾染人间烟火的眼睛里隐约晃动着几分难言的温柔和专注。
“如你们所见, 这不是仿生机器人, 你们可以称其为基因克隆人。”
他推开了林渐秋的手，选择自己牵起沉睡少女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这项技术算不上绝密, 只是在此之前我只能实现造就一具载体却没办法凭空创造一个灵魂。但阮芸鸢的出现完美达成了我的需求，我把她的意识导入了这具新的载体, 让她从虚拟世界中走出来，成为了现实。”
季也酩侧目对完全凝滞下来的两个人继续开口道, “如果无法纳入真正的人格和灵魂, 只去使用刻板的ai, 那么克隆人充其量不过只是血肉机器罢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哪怕如此，对你们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何止是不错？
即便是只能灌注刻板ai程序的克隆人对这颗星球来说都绝对称得上是一种震荡。
蓝星的主旋律是战争, 那些因为战争失去生命失去某些器官甚至是失去手脚四肢的人足以扭转命运。克隆器官的意义，乃至于发展到未来难保会不会出现能够克隆自己、克隆无残缺婴儿的降生、克隆人左右战争等等畅想也许都可以实现。
包括如果真的可以实现产出具有独立人格和灵魂的克隆人会给人类带来什么影响？
是否会干扰或阻断人类以后的进化过程并最终危及人类的存在？被克隆出来的人，究竟是人还是一个由人类制造的产品？它是否应当和正常人一样, 拥有同等的社会权利和社会义务？这个世界有没有办法去约束它们和控制它们？人类社会现有的法律和制度会不会被完全颠覆？
可以说——哪怕是无法克隆出具有独立意识的人类而只是一副载体都是足以名垂千史的壮举，甚至称其为入侵了神灵的领域都不为过。
但对季也酩来说，那些根本不重要。
无论人类世界经历怎样的动荡或者改革，如他这般的存在永远都不可能跌落神坛。
如今克隆人提前面世，仅仅只是因为阮芸鸢说过——她想见他。他无法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那就把熟悉的人一同带来这个世界，又有什么问题？
罗星池的嗓音有些干涩，如他这般心态的人都被这件事弄的猝不及防，好在经历过残酷战争的心态让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那么她……究竟是不是……”
“不，她只是npc。”
“我不信。”
林渐秋第一时间就否认了这个答案，她死去的那一刻还历历在目，他绝不接受对方的一切行为和相处中的点点滴滴都只是出于数据计算后得出的既定答案！
“我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明，林渐秋。”
季也酩没跟他客气，双方也从来只是因为利益绑定而勉强能说上几句的人，他厌恶着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也包括如着魔般钟情于制造战争的人类。
“资料都已经发送给你们了，今天只是来展示一下克隆人的成功事例。
我相信无论是皇室还是林家都是聪明人，我的研究永远不会停歇，继续合作才算是双赢。我从没打算隐藏她的存在，哪怕零号机虽然拥有阮芸鸢的数据，但她的存在本就是因我而诞生，那具载体用的也是我的基因克隆。”
“我说她是我的，那么她只能是属于我的。”
季也酩的话音落下，他很快感觉到掌心的手动了动。
剑拔弩张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要比最纯粹的黑曜石还要深邃，如同星空般浩渺静谧，秀美的脸上起先是比较迷茫但随着思绪的清醒她的表情很快就变了，她抽出了自己被陌生男人牵着的手。在仔细扫视了一圈之后，那双略有些无措的乌瞳里很快就有了笑意。
少女如一阵风似的扑向了罗星池，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扬的弧度美的惊心动魄。
直到跌落到他的怀中感知到对方沉稳的心脏跳动声阮芸鸢才松了口气，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一边小心翼翼的仰头问道，“我……没死么？星池，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应该……死了啊。还有……这两位是……？”
罗星池如条件反射一般反手抱紧了怀里的姑娘，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最后诀别时对方煞白的脸色和身上的鲜血，她在自己怀里化成星辰消失无踪。现在……他终于又重新感知到她温软的肌肤和鲜活灵动的气息了。
原来有些东西，一旦得到过又失去，他还是会眷恋的，就在此刻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罗星池常年冷肃坚硬的心扉之中裂开了一条缝，有光芒照了进来。
然而与之相反的。
林渐秋一开始很高兴她醒来，下一秒就有了怒意和不甘。
怎么一醒来没往他这里扑过来呢？
——哦，对了。我现在是个男人……
——那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明明脸都是一样一样的！她怎么还是往罗星池那边跑？是不敢过来怕认错人么？那至少问问自己到底是不是林渐秋本人再决定往哪里扑对吧？！
至于季也酩。
他的眼神里确实有过杀气，但那股杀气不是冲着阮芸鸢去的，而是罗星池。
明明是季也酩创造的游戏让她拥有了第二次生命，明明也是相互确认过同为穿越客的老乡了，明明是他不眠不休抓紧时间用自己的基因克隆出了一个迄今已来最完美的载体供她苏醒。
怎么就那副陌生人的样子推开了的他的手？季也酩不但是偏执型人格而且还是个死洁癖，但唯独可以忍受阮芸鸢，因为对方是不一样的，灵魂被他的创造物牵引而来甚至连血肉都是他亲自打造的。
她明明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才对。
也正是这一刻，季也酩那颗冷漠厌世不屑于沾染半点麻烦的心中竟是生出了一种似懊恼似后悔的情绪，当初……不该让罗星池和林渐秋注意到她的不同的。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可季也酩张了张嘴，他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于是只好起身站到了边上。他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些奇怪，打算梳理清楚再说话，对于阮芸鸢的归属他胸有成竹所以才无比从容。
关于克隆人的事情林渐秋已经记在了心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尽快回到林家主持大局，并且安排好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全力支持季也酩的科研，而不是对一个npc的归属耿耿于怀。
他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肯去做。
林渐秋生来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性子，他凤眼一眯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入手的触感滑腻绵软让他的心都微微颤了颤。游戏里不是没碰过，但现实中的触碰却是真切的第一次。
男人终于意识到了这样一件事，她是真的来到了他的世界。
不再是虚拟世界里那所谓的隔着次元和空间的交集，他们此刻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站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甚至身处同一个房间里。林渐秋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眼前这个少女抢到自己的怀里独占，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而不是所谓的同性别好友。
“喂，你不认识我了？阿鸢。”
这一声‘阿鸢’似乎已经足以唤醒她迟来的记忆，阮芸鸢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片刻后化为了震惊，“你……渐……渐秋？”
“嗯，猜对了。”
“可你不是……女孩……”
她的话逐渐息音，只因为眼前人的这张脸……很难想象除了林渐秋还能有谁生了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所以，你是男人？”
“如假包换。”
林渐秋的手上稍稍用力却没把人从罗星池怀里抢过来。
此时此刻对方的手仍然牢牢占据着她纤细的腰，两人四目相对间似乎什么都没交流又好像有千言万语。他蹙眉看了看仍然面容冷肃的好友，又唯恐手上力度失了分寸弄疼她这幅宛如新生的娇嫩身子。
他只好松了手，“是我，之前只是随机到了女性身份，但我确实是林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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