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柏芊芊压下自己的反胃感：＂有人来了，现在状况不明，咱们先躲起来。＂
她看弟弟手上还抓着那荷包，叫他赶紧将荷包丢还给络腮胡，同时快速用手电筒照了另一个方向，略略记一下地势，又捡起几根树枝，递一些给弟弟后，＂啪＂地关了手电筒，让世界再次恢复黑暗。
人声逐渐接近，柏阡阡将手电筒塞进口袋，一手抓着弟弟，一手握着小树枝，两人朝山壁另一侧，手脚并用，边探边摸地离开。
离开空地后，便是满布花草树木的山坡，柏芊芊压低声音：＂跟着我，用手摸树干、抓树根，等稳了再往上爬，动作慢点儿，雨衣很容易发出声音。＂
柏逸轩也小声回说：＂好，这边没光线，还下着雨，我们动作小一点，躲在树干后面，应该不会被看到。＂
姐弟俩背对空地慢慢上移，爬了不久，就听到有人声传来。
＂就在前方？＂
＂赵队长，就是那儿！＂一个年轻人举着火把，从对向山壁旁那临时辟开的小径中冒了出来。
举着灯笼及火把的数人接着鱼贯而出，却都在出口停下了。
＂怎、怎么变成这样儿了？发生什么事了？＂那举着火把的年轻人，瞪着眼前的画面惊疑不已。
＂山崩？看来方才的巨响，便是此处了。快！快过去瞧瞧！＂柏芊芊听到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应该是赵队长的。
＂是！＂几人同时回答，之后便是一阵哗哗响动，接着是＂硿碰!＂以及闷啍声传来。
＂怎么走路的，还不快起来！＂
＂是…是……＂
＂大家小心点!……＂
柏芊芊趁着对方摔跤手忙脚乱之际，又多移动了几步。
几人的声音越来接近。
＂王队长？王队长！小刘！？你们在哪儿？＂
＂骆二～阿元～？＂
＂那儿！那头有人！！＂有人喊道。
脚步声响，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是骆二？骆二你怎么了……＂
之后惊呼声此起彼伏。
＂这边，还有那儿，全都是血！＂＂这？这好像是王队长的鞋啊！＂
＂骆二、骆二？你醒醒啊……＂
＂啊！那里还有一只手……＂
柏逸轩用气音说：＂原来他叫骆二啊……＂
小山谷的空地上，因灯笼与火把的数量增加，光线稍亮了些，而外围的黑暗处，柏家俩姐弟正在悄悄潜行。
柏芊芊在前方摸索带路，弟弟紧跟其后，俩人有时用手撑着树干，一会儿又以脚抵着树根；还要不时互相触碰一下，以确认彼此的方位，感到对方脚步不稳时，就赶紧帮扶一下。
俩人手脚并用稳定而慢速移动，以树木遮掩身形的同时，还侧耳倾听背后的动静，若是对方注意力在别处时，动作就快些，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向山壁的侧面移动。
在一阵惊荒过后，空地上的谈话声被压低，断断续续地传来。
＂赵队长，这巨石下…是王队长的…应该都被压在底下了。＂
赵队长的声音响起：＂倪振广，骆进元的状况如何？＂
另一个声音回答：＂回赵队长，骆进元昏迷不醒，前额及头顶有伤……散落许多石块，可能是山崩时……。＂
赵队长似乎唔了一声，沉吟半响后，便点了俩人，交待了诸如下山前去札营地点，整队拔营移至山下，将所需物品用马驮上山来等等事项。
过了一会儿，赵队长的声音再度传来，语气不豫：＂吴瑞，你离去前……再给我详尽道来。＂
另一人开了口，听声音是方才在前头带路的年轻人：＂是，赵队长，昨晚那俩人逃出去后…展开搜查……＂
＂王队长怀疑他们躲上山来…便分成几批人马，一路人在山下沿着溪边搜，其他都上了山……兵分多路……。＂
＂我、小刘、老广和骆二四个人跟着王队长……泥地里发现一枚发髻，……老广被派去通知其他几队，其他人继续向前……＂
＂…果然发现两人踪迹……眼看就要追上了，没想到那老头突然奋起，拉着那姑娘死命往前……＂那年轻人吴瑞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那方向下头就是瑞河，我猜……他可能想赌一赌，想跳河遁跳，我们几人眼看不对，就加紧脚步……＂
＂……没想到那姑娘脚一滑，惨叫一声就往一旁摔去，老人转身扑过去抱住她……俩人就……＂
赵队长开口询问：＂……你是说，那俩人就从崖边摔下去了？＂
吴瑞声音又降了下去:＂……是。＂
接着是一阵沉默。
赵队长又问：＂再后来呢？＂
吴瑞小心翼翼回答：＂王队长带着我们几人，依着方向和地形一路向下找，好不容易才发现这个山谷，找到那俩人，那俩个人……都……＂
赵队长：＂然后呢？说话！＂
吴瑞声音更低：＂…可能坠崖时一路翻滚碰撞，发现时已经没了气息，满身外伤，手脚也折了……。＂
又是一阵沉默。
顿了一顿，吴瑞续道：＂然后王队长就动怒了，质问……。＂
赵队长突然开口，声音拔高：＂动怒？当然要动怒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却偏偏给逃走了；明明就快要追上了，却让人在眼前跳崖，谁不会生气！＂
最后还弄到只剩一个活口，现在还昏迷不醒，真是让人连生气的力儿都没了。
没人敢接话，赵队长缓了两口，又问后续。
吴瑞接着说：＂霍大人之前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时王队长几人都守在这儿，我便先离开，朝北找了过去，要向赵队长您报告此事。没想到在半路上听到好几声巨响……＂
说到这儿，几个人都转过头看向那巨石，巨石淋了雨水湿亮亮的，衬着夜晚的火光，更显晕黄。
赵队长叹了一口气，怎么早不早，晚不晚，偏偏这时候崩了呢。
山壁那头的倪振广蹲着身子，用袖子擦拭骆进元脸上的污渍，他瞄了眼身后，见其他几人注意力全在赵队长与吴瑞身上，便捡起一旁掉落的荷包，本要往骆进元袖内塞去，但顿了一顿，最后将手收回，往自己身上揣。
倪振广一手塞荷包，另一手还摸着骆进元的衣袖，忽然感觉到布料下的手指动了动，他赶紧抬起头，就见骆进元眼皮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眼神混浊又茫然，但不多时却双眼一闪，透出恐惧的神色来。
＂啊啊啊～有鬼，有鬼啊！＂
骆进元的喊叫声突然冒出来，赵队长吴瑞一行人都转过头去，柏家姐弟也暂停了动作。
姐弟俩慢慢转身面向空地，藏在树后偷瞄，就见空地上约有十名男子，身上服饰和那骆进元穿的差不多，其中一人靠着山壁，蹲在骆二的身旁，剩下的几人原本聚在巨石外头，正迈步往山壁方向移动。
坐在地上的骆进元连连甩头，挥舞手脚，旁边一人半制止半安抚着，就快要压不住了。
领头的是个中年人，鬓发略白，一幅干练样儿，身披大氅，颇有气势，那人带着人都围了过去：＂老广，骆进元是怎么一回事？＂听那声音是赵队长。
在骆二身边蹲着的人站起身来回答：＂回队长，他才刚清醒，清醒后并未识出我来，不久又突然面露恐慌，张口便乱喊……＂
在赵队长旁撑着油纸伞的亲随说：＂会不会是山崩时受了惊吓，又被落石击中，伤到脑子了？＂
几人转头瞧着骆进元人事不识，只顾＂啊啊啊…有鬼！别来找我！＂的喊叫，眼看就要起身逃跑，倪振广赶紧压着他的双肩一同蹲下，试着安抚。
柏逸轩朝着姐姐低声说：＂那个骆进元的状况，好像和之前差不多耶，说不定后来敲到头其实不太严重？＂
柏芊芊轻轻点点头：＂现在看来是这样，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希望没事。＂
姐弟俩看了一会儿，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骆二身上，柏芊芊又拉了拉弟弟转身向外，边听边移动。
那一头是赵队长在说话：＂这胡言乱语的，能好好交待事情始末吗该如何向王爷和霍大人……＂
＂是王爷！是霍大人！是他们要抓你的，你去找他们，别找我啊啊啊！＂骆进元听到关键字，马上大喊。
倪振广：＂胡说些什么！赶紧闭嘴，别再说了！＂他伸手去摀骆进元的嘴，骆进元边闪边重复那几句话。
其他人开始私下讨论，嗡嗡声传开。
赵队长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又试问了几句，得到的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吼，脸色便越来越差。
众人便不敢再窃窃私语了。
＂这算什么事！＂赵队长转头瞪了骆进元一眼。
＂看守不力让人逃了，结果人摔死了，自个儿也被压死了。＂他用力伸手，先指了指石头底下，又转回直指骆二，＂偏偏剩下的这一个，又满口大逆不道，这让王爷听到了要如何想，霍大人听到了会怎么样？啊？＂
＂去找王爷!去找霍呜呜呜……＂
骆进元被摀住嘴，一边甩头一边试图拨开倪振广的手，现场就只剩骆倪两人还在你来我往，其余人全都缩在原处，低着头安静如鸡。
赵队长骂了两句便皱眉不语，只剩下骆二断断续续的喊声。
就在骆进元又一次被倪振广摀住口，四周静下来时，风中飘来微弱的人声。
＂应该在前方，这边走！＂
＂爹ーー＂
＂常青唉，你在那儿啊ー＂
＂青叔ー＂
＂慢点儿，小心脚步！＂
山谷中的众人脸色一变。
出现新的状况，柏芊芊和柏逸轩也停下动作，又转回身去，悄悄窥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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