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来有往
在事务所集体大会上睡着这种事实属新鲜。
会后，林远虑的领导突然约他一起去吃午饭，搞得他脊背阵阵发凉，终于清醒了。
领导兼律所创始人名叫郁风圣，他是业内颇有声望的律师，每年代理的官司不多，大多是复杂又有影响力的大案，也是律所最大的招牌。
而这位大律师今天不仅特意选择了对林远虑口味的餐厅，席间还主动帮他添了两次茶，让他受宠若惊，愈发紧张。
“师父，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啊？”林远虑问。
郁风圣是将林远虑从没毕业的菜鸟一手栽培成今日的金牌律师的人，被他尊称为“师父”。
其实林远虑打心底里并不觉得自己受教于他，当年风圣刚成立，整间律所里只有两个律师和他一个实习生。郁风圣本人并没有多大的业务能力，只知道天天出去拉客户，然后再将他东拼西凑搞来的案子一股脑地丢给他和剩下的一位律师。
那段时间他几乎没回过家，没日没夜地干活儿，但还是分身乏术，郁风圣拉来的都是些一团乱麻的案子，客户的品质也参差不齐，他经常一睁眼就感觉眼前一团黑，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烦的。
后来另一位律师受不了跑路了，积压的案子却在不断增多，几乎拖垮了这间律所。
也就是那段时间里，郁风圣决定和一位豪门千金闪婚。结婚前夕，律所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笔巨款，随后又有几名小有名气的律师接连加入了风圣，总算将它从倒闭边缘救了回来，然后不断发展成了今天的规模。
林远虑一直觉得，郁风圣此生最大的成就恐怕就是娶了个好老婆，抱上了一只颇为强壮的大腿。
而今天郁风圣并没有苛责他开会睡觉、玩忽职守，而是亲切地问候他：“小林，最近手头的案子很辛苦吗？”
“还行，就是有一起离婚案有点复杂，”林远虑抿了一口冻顶乌龙，“小三是男的。”
郁风圣回应着，“哦，太太红杏出墙了。”
“不是，”林远虑说，“是丈夫红杏出墙了，太太主张获得丈夫的全部身家。”
“啊……哈哈哈……那确实复杂。”虽然很尴尬，郁风圣还是给出建议，“那你就主张他们好兄弟喝醉了一起睡了一觉嘛，这还能找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不成？”
林远虑暗忖，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看到人家太太提交的证据材料就说不出这话了。
可他还是说：“您说得对，我们也正尝试着证明对方提供的证据无效，时间紧迫，所以有些累。”
郁风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正是需要奋斗的时候，可别因为贪图一时享乐错过了进步的时机。”
林远虑点点头，暗自加快进食速度，争取尽早脱身。
“小林啊，今天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郁风圣正色道，“你知道冯澜吧？”
闻言，林远虑不由直起身，问：“平市首富？”
“嗯，”郁风圣说，“他出了点麻烦，前两天来找我了，我想把他介绍给你。”
林远虑有些犹豫，给冯澜做事报酬自然不会少，还能助他的口碑在业界更上一层楼。只是他想不出为什么郁风圣会把这份美差交给他，而不是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见他不作声，郁风圣主动解释道：“我实话说，冯澜这些年一直在和我的老丈人沟通，计划着近期参与市长竞选。”
这就说得通了，郁风圣是怕万一自己出头了事情还是没解决，再惹得他老丈人一身腥。
林远虑终于张口，不紧不慢地说：“听起来，冯先生这次的事情比较棘手？”
郁风圣摇着头：“冯澜只是想提前处理掉一些隐患，算是未雨绸缪吧。”
接着他又为林远虑宽心：“这件事不会太复杂，你师父又不会害你。”
林远虑答应了下来，毕竟是郁风圣执意塞给他的，服务的对象还是现在的平市首富及未来的政坛新星，他不能不答应。
这顿饭吃得他忐忑又憋屈，但想想自己身上背着的房贷车贷，管他郁风圣还是冯澜，只要能让他赚着钱就行。
饭后回律所的路上，林远虑突然想起了周得。
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周得已经在有限的时间里发掘出他身上诸多闪闪发光的优点，用真诚的话语和漂亮的脸蛋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说起来现在是周得有求于他，可相处下来，他却觉得与周得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一种全方位的感官享受。
于是临近事务所，他脚步一转，往公司楼下的咖啡店走去。
“欢迎光临，”周得站在柜台前面，望着他笑，“林律师今天来杯什么呢？”
林远虑有些贪恋地望着这张漂亮脸蛋，道：“还是老样子吧。”
“好的，双倍意式浓缩！”周得认真地敲击着收银机的按键，雪白的脖颈自然地向下曲折，出水芙蓉一样飘着股仙气。
随后，周得抬起头，笑眯眯地望着他说：“林律师，恭喜您！您的积分卡已经升到了金星等级，您可以任意选择一款产品作为升级礼哦。”
“是吗？”林远虑打量着悬在周得头顶的饮品单，“任意选择啊……”
周得答：“没错，您还可以从柜台里挑选对您口味的，不仅限于饮品。”
林远虑坏笑道：“哦？那柜台里的店员也可以选了带回家吗？”
周得怔了怔，随后猛地低下头，“林律师，您好幽默啊……那您先选一选，我去准备您的咖啡。”
林远虑的目光追着在柜台里忙碌的周得，怎么也移不开。
很奇怪，在走入这扇门之前，他的心情还郁闷地想要操、翻这个世界；等他走进来了，跟周得聊上两句，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暂时消散开来，他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要赶快把周得带上床！
林远虑又在脑中的废料里沉沦了一会儿，直到周得给他送上咖啡，嘱咐他尽快饮用。他接过纸杯，冲周得点点头。
正欲转身，他突然听到周得说，“林律师，您还没选择你的升级礼呢。”接着，周得凑近他，用仅限他们两人可闻的音量说，“我已经被您捡回家了呀。”
这回轮到林远虑错愕地怔在原地，隔了好几秒，才又看到周得说，“要不先帮您把礼物预留在账户里，等您下次来可以直接用它兑换一杯咖啡。”
“家里见！”周得又悄悄对他说。
周得这样收放自如的样子让林远虑嗅到了些许的危机感，隐隐觉得眼前的小孩似乎没有想象中好拿捏。
于是林远虑强打精神，有来有往地悄声对周得说，“下班别走，等我过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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