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兔子
鲜血淋漓的兔皮被剥下来扔在了院子中间，白毛被浸染了大片鲜艳的颜色，刚进入院子中的斐潋瞳孔微缩三两步便跑到了屋门口。
‘嘭’屋门被大力的推开。
阳光透过雕花窗打在了女子的侧颜上，微微挑起的眼尾之下一点泪痣增添了些许的妩媚，明暗交织之中不施粉黛也美好的惊心动魄。
看见嬿嬿完好无损地坐在桌边斐潋才放下了心。
“怎么了？”见他动作慌乱薄嬿感到有些好奇。
斐潋环顾屋内神情凝重地问道：“有什么人来过家里吗？”
“是有一个人来过，但她连院子都没进。”薄嬿合上了手中的医书问道：“到底怎么了？”
“有只兔子死了。”斐潋斟酌着用词生怕吓到她。
“兔子死了？”薄嬿听了这话便站起来向外走去，想到外面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她直觉肯定不止是死了只兔子这么简单，不然斐潋怎么会这么的慌乱。
“别看。”斐潋上前一步挡住了她，“你先在屋里待着，我去把它处理了。”
薄嬿推开他的手臂说道：“没事，我不会害怕的。”
在见到院中的情形后薄嬿蹙起了眉，兔子不止被剥了皮，甚至连耳朵都被残忍地割掉扔在了一旁。
最重要的是，有人潜进了院子里而她却没有发现。
她没想到自己的警惕性居然变得这么差了，连一个凡人的踪迹都没有察觉，薄嬿目不转睛地盯着兔子的尸体，现在的她和这只脆弱的兔子差不了多少。
斐潋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走过去从背后遮住了她的眼睛：“我会努力修炼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少年人的手掌带来的温度似乎能灼伤她的肌肤，薄嬿本想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
外面是泼水清洗地面的声音，薄嬿坐回了桌子旁边再次翻开了那本医书，她最近对凡间界的医术格外的感兴趣。
翻了两页刚想提笔做记录，余光忽然扫到了袖口的一抹血迹，已经干涸的血迹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应当是吐血时不小心沾染的吧。
薄嬿对此并不在意。
——
符纸贴在阵眼处的那一瞬间用来摆聚灵阵的灵石便粉碎成了残渣，屋内好似有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浓郁的灵气塞满了整间屋子。
盘腿坐在中间的斐潋这会儿感觉自己像是要浮起来一样，不断地有东西挤进了他的体内，然后游走在五脏六腑和四肢之中。
他引气入体成功了，站在旁边的薄嬿却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斐潋刚一睁眼就被人扣住了手腕，一股灵力顺着手腕进入了他的体内。
灵力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周后，薄嬿还没来得及收回一口血便吐了出来，金丹的疼痛让她失去力气倒在了身旁人的怀里。
“嬿嬿！”斐潋慌乱无措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薄嬿勾住他的脖子汲取着那股能够抚慰伤口的气息，心里却是无比的震惊，斐潋竟然已经被人给洗筋伐髓过了。
这可是在凡间界。
缓过来之后她开口问道：“你有没有经历过三天以上的浑身剧痛？”
斐潋略一回忆便想了起来：“有，八九岁的时候曾经误食了山中野果，疼了好几天，大夫说是吃坏了东西。”
将白玉指环样式的储物戒套在了他的手上，薄嬿指引道：“运转灵气探入储物戒中，试着取出一样东西。”
“是这样吗？”话音刚落一块灵石便出现在了斐潋手中，他此时眼中满是新奇。
薄嬿没想到竟然第一次就能成功，这天赋怕是更在她之上了，收起诧异的神情继续说道：“试着在储物戒里找到一个白玉盒子，盒子上的封条写着洗髓果。”
斐潋迫不及待的便尝试了起来，没多久白玉盒子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你当年吃的是这个吗？”薄嬿伸手撕下封条打开了盖子，泛着淡青的果子露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牛乳的香味儿，斐潋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这特殊的气味使人难以忘记。
这颗洗髓果她原本是为斐潋准备的，但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山中误食野果，这个理由薄嬿一点都不信，青檀的灵气是不足以孕育出这颗在修仙界都算得上珍贵的洗髓果的。
她相信斐潋可能是真的误食了洗髓果，但一定是有人在操纵引导着。
洗筋伐髓是越早效果越好，特意让他在最好的年龄洗筋伐髓那人应当是没有恶意的，她猜测极有可能是斐潋的亲生父母或者族人之类做的。
薄嬿暂时把疑问压在了心底，开始继续教斐潋该如何操纵灵力，幸好当年刚开始修炼时用过的教学玉简还在，不然有些东西光靠口述是说不明白的。
到了黄昏时分斐潋突然停下站了起来：“这会儿镇上有集会，嬿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有什么想买的。”说完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别担心，今日把猎物卖给彭掌柜后换了不少钱。”
“好。”只是陪他逛个集会而已，这点小要求薄嬿还是愿意满足的。
昏黄的夕阳打在了布满裂纹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青石板上，两旁是摊摊贩贩的叫卖声还有孩童的追逐嬉闹声，这里和修仙界的人间是相似的，但又有所不同。
修仙界也是有人间和凡人的，每年各大门派都会去那里搜寻身具优秀灵根的凡人带回门派教导。
那里的凡人是知道什么叫灵根什么叫修炼的，但因为被天资和根骨所限制使得他们只能做一个凡人。
而凡间界的人则是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他们会求神拜佛烧纸供奉，但却从未听过见过修仙之术，连祈求长生驻颜的方式也不过是炼丹之流。
“哎呦，斐潋带娘子出来逛集了啊。”
“真是难得一见，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娘子就整日藏在家里像是怕有人跟他抢一样。”
打趣声从身后传来，薄嬿转身便瞧见了昨日拿着菜勺的大娘，她正站在卖鸡蛋的摊子前和另一个没见过的大娘一起笑着看向他们。
斐潋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张口解释道：“嬿嬿她身体不好所以才出来的比较少。”
“来，大娘没别的，这几个鸡蛋你拿着。”卖鸡蛋的大娘拿了几个鸡蛋就要往斐潋手中塞，“你娘子身体不好，你可别省着，平日里做饭不能像从前一样应付了。”
“多谢大娘了，不过家里还有鸡蛋。”斐潋怕为人热情的陈大娘硬塞给他，就连忙拉着薄嬿离开了。
前面不远处的年糕摊子挤了不少人在那里，斐潋指着问道：“要吃吗？那家年糕蒸的很不错。”
“好吃吗？”听到年糕两个字薄嬿恍惚间回忆起了小时候爹娘还在的那段时光，她娘经常使唤她爹去厨房做年糕，买的都不行必须要亲手做的才肯吃。
“小时候娘她总买那家的，我觉得还可以，但不知道会不会合你的口味。”
“买一份尝尝就知道了。”薄嬿已经很多年都没吃过年糕了，在她爹失踪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斐潋将人带到了附近的茶水摊子处坐下，然后点了碗茶说道：“那边人多我怕他们挤到你，在这里等我。”
“好。”薄嬿并没有动面前放着的那碗茶水，转着手腕上那只用来温养身体的月华玉镯子打发时间。
忽然间异样的情绪在她心中弥散开来，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薄嬿静下心来想要细细的去追寻，结果刚摸到了一点痕迹，还没来得及深究就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咱们回家吧。”斐潋拎着油纸包走了过来，“回去趁热吃。”
薄嬿只当方才是自己的错觉，点头说道：“好。”
豆腐摊上杨慧芬指着两人的背影对一旁的女儿说道：“瞧见斐潋娘子身上的首饰了没，要是放在城里的话加起来估计得上千两。”
她年轻的时候是在城里大户人家当过丫鬟的，自然要比青檀镇的人识货，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首饰价值不菲。
秦香彤立刻就听明白了她娘话中隐含的意思，兴致不高地说道：“肯定是她带来的嫁妆，我就算是去做小也轮不到我戴啊。”
“娘哪里舍得让你去做小。”杨慧芬压低了声音说道：“斐潋娘子那个病恹恹的身子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到时候你再嫁过去既不用做妾还能接手她的嫁妆。”
“可她要是一直不死怎么办。”秦香彤犹豫着说道：“三年五年的拖下去我不就成老姑娘了嘛。”
杨慧芬用食指在女儿头上戳了一下道：“蠢丫头，人可不止有生病这一种死法。”眼中的贪婪和恶意几乎快渗出来了。
“娘！你要做什么！”秦香彤从前就知道她娘虚荣又势利，但没想到她竟然会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
“这么贵重的首饰她随随意意就带了出来，这说明什么？”没等女儿开口回答，杨慧芬就继续说了下去：“这说明她不在乎，说明她还多得是。”
“但……”
“但什么但，拿到了她的嫁妆以后你可就不用再卖豆腐了。”杨慧芬继续劝着女儿：“到时候搬到城里买几个丫鬟伺候你，整日里都是绫罗绸缎。”
秦香彤皱眉问道：“可斐潋他不一定会娶我啊。”
“你放心，到时候娘有办法。”杨慧芬原先伺候的是大户人家里得宠的小妾，各种阴私手段没少学。
“杨嫂子，切块豆腐。”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杨慧芬留下这句话后，挂上笑脸转身说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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