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异香
等人都来齐之后，宴会也差不多到了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入了座，不再四处寻人聊天。
其中最松了口气的要数程兮凉。她被大家拉着聊了大半天，虽然碍于余期尧在场，大家的问题都不算太过分，问的问题也不是特别多。可是这也架不住人多，最后导致积少成多。
她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了前来打招呼的众人，只能一一陪着笑聊了下去。
程兮凉端着茶喝了一口，发干的嗓子终于好受了些。
“陛下驾到——”小太监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喊道。
门内的所有人纷纷停止了说话声，站起身跪地行礼。
不一会儿，袁琸便走进了屋内。程兮凉跟着其他人一齐跪下低着头，所以并没有注意看袁琸到底走到了哪里。等她反应过来时，袁琸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袁琸没说话，但那近乎实质的目光却是实打实的落在了她的身上，程兮凉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余期尧自然也注意到了袁琸的到来，心中不禁替程兮凉捏了一把汗。
众人都在等着袁琸，此刻感受到空气突然静了下来，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程兮凉忍着没有抬起头来，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袁琸才慢慢的挪开了脚步，缓缓走到了最上方的座位上。
“众爱卿平身吧。”袁琸坐正后，平静的说道。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谢过了袁琸，然后各自也入了座。
“今日是践行宴，大家随意一些就好，不用拘礼。”袁琸神色如常的说道，仿佛刚刚那个站在程兮凉面前，目光冷厉的人不是他一样。
袁琸端起酒杯，让宫女斟满了酒，然后对向程兮凉的方向，说道：“这杯酒敬我们的将军，祝将军此行凯旋而归，一举拿下敌国。”
众官员便也跟着一同举杯面对向了程兮凉。
程兮凉连忙拿起了茶盏回敬了过去，然后说道：“那就借陛下和大家的吉言了。我不会饮酒，今日就以茶代酒，多谢陛下和大家了。”
听到程兮凉说自己不会饮酒，众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并没有嘲弄的意思。
等程兮凉说完，所有人都一饮而尽了杯中的酒水。
喝完酒，大家明显就放开了很多，各自三三两两的聊了起来。
袁琸的目光看似随意的在席间一扫，随后目光停在了下首处的一个空位上。他的眉头随即一皱，然后偏头问向身后的一个宫女：“太子怎么还没有来？”
宫女乍一被问起，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一个做着杂役活的宫女，哪里知道太子的行踪。
“太子……太子殿下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什么事情能比这践行宴还重要？”袁琸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早就让人告知他了，结果今天还迟到。”
“陛下消消气，没准太子是真的临时有事耽搁了，这事谁也说不准啊。”旁边的一位老太监长年侍候袁琸，自然摸准了袁琸的脾性，连忙上前安抚道。
“哼，我还能不知道他。”袁琸冷笑了一声，“他无非就是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找着有事的借口罢了。”
老太监一边赔着笑，一边在心中暗暗感叹这父子俩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竟也习惯了。
“你去把太子叫过来，今天他要是不来，绑也要把他给我绑过来。”袁琸随手指了一个看起来挺机灵的小太监，吩咐道。
“是。”小太监得了命令，正要下去，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了一个熟悉的人。
“太子殿下。”小太监蓦得停住了脚步，看着门口那人，呐呐道。
袁琸眼光也跟着扫过去，冷笑道：“还知道来啊。”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透过长长的过道，传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包括程兮凉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也自然而然的看向了那人。
意料之外的是，程兮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几月不见的邱钰宸此时正走进殿内，停在了袁琸的正下方。他一身华服，身戴冠玉，举手投足都是他熟悉的云淡风轻。可是即便他样样都不曾改变，程兮凉还是觉得他不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邱钰宸了。
邱钰宸目不斜视的上前，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边的程兮凉，向袁琸行了礼后就不再说话。
朝中大臣各个都是人精，对于袁琸和邱钰宸父子俩的复杂关系早有耳闻。现下一见到两人就这么僵持不下，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偶尔举着酒杯无声的敬向隔壁桌的某某人。
程兮凉低下头夹了一筷子进碗里，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复杂情绪。明明能再见到邱钰宸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现如今的她却莫名只剩下慌乱，就连不可置信的想法都很少。她甚至想要直接站起身，然后逃离这个宴会。
整个宴会静得只剩下大家刻意压低的呼吸声，袁琸和邱钰宸对峙了半天，最终仍是妥协道：“入座吧。”
“谢父皇。”邱钰宸说完，走到特意为他空着的那个位置上坐下。
众人见状，暗自纷纷松了一口气，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聊起了天。
程兮凉自然也听到了四周人群渐渐大起来的谈话声，她低着头又夹了一筷子菜。结果眼睛一看，碗里还有之前夹起来就没动过的菜。
好在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的异常，于是程兮凉就默默的把这小半碗的菜慢慢地吃完了。她像是失去了味觉一般，等咽下最后一口菜，她也还依旧没有尝出这菜的味道来。
就在程兮凉正兀自思考着自己是要熬过这漫长的一个宴会，还是现在找个机会偷偷溜走为好时，就突然被余恕叫回了神。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余恕的手才程兮凉的眼前挥了挥，问道。
程兮凉被吓得一激灵，身体也小幅度的抖了一下，“啊？”
“我都叫你半天了，也不见你回神。”余恕收回手，笑道，“你又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程兮凉摇头，“就是发了会呆。”
“行吧。”余恕一点头，也没太在意程兮凉到底在发什么呆。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说道：“大家都敬了你，现在我也来敬你一杯，祝我们攻无不克——”
程兮凉端起杯子，回敬：“战无不胜。”
喝茶时，她的眼睛随意的一瞟，恰好就见到邱钰宸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她下意识的就想躲，可整个身体又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
好在过去了片刻，邱钰宸就移开了目光，好像并没有看见她。程兮凉不知道为什么，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有些微微的失落。
她放下杯子，又兀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低下头后的不久，邱钰宸又再次将目光投了过来。
邱钰宸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与程兮凉重逢。而很显然，程兮凉正是袁琸新封的那位将军。
关于新将军的传闻他听过不少，最多的就是夸她长得如何惊艳世人。他本以为大家夸张的成分居多，却没想到眼前的人竟是他熟悉的程兮凉。
邱钰宸一直磨蹭着没有来宴会，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厌烦大家的虚伪作态，所以干脆掐着时间来走个过场。他甚至早就打算好，等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就找个理由开溜。
结果却没想到，宴会的主角居然是程兮凉。
他知道，程兮凉不可能没有看见自己。可是如今却装作毫不认识的模样，这让他心中有些慌了神。他不知道程兮凉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为自己向她隐瞒身份的事情而生气。
可是即便他知道程兮凉现在生气了，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去找程兮凉解释。也就只能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她。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他和程兮凉之间，没了默契，只剩下隔阂与距离了一样。
邱钰宸不知道程兮凉这些日子里都经历了什么，又是为什么会突然来到京城。几月不见，程兮凉褪去了稚嫩与怯弱，变得更加无坚不摧。
像是成瘾了一般，邱钰宸一刻不停地偷偷打量着程兮凉。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刻里，像是要把所有错过的时间都弥补回来。
看了片刻，邱钰宸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端起了面前的酒杯，遥遥对向了程兮凉的方向，“想必这位就是父皇新封的大将军了，不知将军可否赏脸，陪我喝一杯？”
此话一出，屋内又再一次的静得可怕，任谁心中都是一片唏嘘。
众所周知，袁琸看重的人，邱钰宸向来没有给过好脸色，而如今这位新封的大将军也不能幸免了。
被点了名的程兮凉并不知道大家的想法，脑子一片空白的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连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都无从察觉。
她只知道机械的做出了今晚做过无数次的动作，站起了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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