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进宫
宫门重重，楚越随长公主自长乐宫门前下了辇车，朝里走去。
这日天渐渐回温，她身披一件素纱衣，里头穿着丁香蝉纹曲裾深衣，裙角随风而动，摇曳生姿。
经过之人行跪拜礼的同时总忍不住瞧上几眼，不时发出几声轻轻抽气之声。长公主也回头来笑着看了她一眼，又顺了顺她额间的碎发。
她微微低下头去，只作未闻。
严珂从前是个极为普通的女孩子，家室普通，外貌普通，身材也极为的普通。
可这楚越的外貌却哪哪都不普通，家境优渥，外貌倾城，便是身姿也比她原先要好上不少。
即便现在她已经将自己代入到楚越的角色中去了，内心深处却依旧是挥之不去的自卑。也着实承受不住这份她自认为不属于她的样貌。
“是我的越来了吗？”一道沧桑的声音隔着前堂凤鸟纹木雕漆的屏风后传来。
楚越停住了脚步，半躲在泷华长公主身后不敢出来。
原先的真楚越虽对待下人极差，但是往上对待自己父母亲及太后祖母和皇帝舅舅等人，便是完全换了个样子，可谓极其乖巧听话，善于奉承。
可她假楚越就正好是个反的了，尤其对方还有最高贵的身份加持。她总担心自己一个没表现好，就要露了馅。回想了一番这朝代所存在的酷刑，黥、劓、腰斩……
“阿越都不像小时候同老婆子亲近了。”太后的声音有些悲伤。
长公主立即拍了拍她，难得责怪，“娘出门前怎么和你说的？”说着，拉上她往后室走去。
“她啊，自上次失脚掉入池子里后便成了这样，做什么事都怯怯懦懦的。”
太后一听这话更为心疼了，拉上楚越的手安慰道，“阿越不怕，外婆在呢。”
楚越微微抬首，这才敢看过去。
她被长公主牵着坐到了太后身旁，两边各有宫婢抚扇轻摇，座后栏前还挂着两道绫罗纱帐，将窗外的阳光遮挡住一些。
太后还是楚越记忆当中那般慈祥柔和的样子，面上虽挂着笑，可是眉头微簇，显是心疼。
她于是尝试着唤了声，“外婆。”
太后终于欣慰地笑了。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拍着。
后来，太后和长公主说要接她到宫中住上一段日子，把身上邪气去了。
长公主也无二话，下午时和太后聊了一会便独自回府了。
太后夜里睡得早，将她安排到了小时候常住下的偏院睡下便去休息了。后来睡到一半想起，又令小时候常带同她玩到一起的侍女田来照顾她。
说是楚越小时候常一起玩的侍女，但其实是楚越小时候在宫里欺负得最多的一个女孩。
这田倒是比她要大了好几岁，只因生得一副老实柔弱的样子，小时便常常被楚越当做了受气包撒气。
这回被安排到楚越身边，田一副毕恭毕敬地样子，始终不敢抬头。
楚越知道她害怕自己，也没强求着让她做什么。
直到田将床边帷幔放下，碎步到外堂睡下后。楚越自己也才松了一口气。
以前大小姐留下的烂摊子，还得她来受着，来想方设法的改变。
……
就这么过了小半年，后来的日子天天同太后请安说话，她也渐渐放开了一些。时不时地还会和太后说几个现代的故事相声来逗她乐。
兴起时还招呼着底下的奴仆来一段双簧。
太后常常笑得合不拢嘴，问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好玩东西。
楚越便谎说自己掉下水后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先生与她说的。
再后来，楚越的故事花样多了，便是长乐宫外的一些宫人女官也来凑个热闹要听听看看。
太后笑着要赶走他们。
楚越却也开心，红旗下生长的人儿是没有主仆奴隶之分的，她只柔声说，大家要是喜欢都可以来听。
“外婆，热闹才好啊。你要是听困了要休息，我就把他们带到偏院去。”
太后笑着敲了敲她，“阿越如今是越发招人喜欢了。”
这天晚上，田给楚越盖好被子后，跪于床榻边用长柄竹扇给她扇风。
楚越将睡未睡时，只听她小声地说了一句，“翁主与从前好像有些不同了。”
她眯着眼不动，淡淡接着她的问，“哪里不同？”
田一惊，伏在地上认错，求她饶命。
楚越起身下床要去扶起她，“又不是什么大事。”
田却始终伏着身子不敢抬头。
楚越叹了口气，心道好不容易听着田给她说一句话，只回了她一句，便又怕成这样了。
她回身继续躺了下来，想着不急，开口道，“别趴着了，继续给我扇风罢。”
田这才敢起身来。
夜间，楚越做了一个梦，梦到那天凌晨后的夜里，电梯前老婆婆说的话。
“重新好好活一次……”
她猛地惊醒。
不知是几时的天了，外头淡淡月色从窗棂前洒下，庭院传来的夜风，带着些许樱花的恬淡香意。
田低着头已经睡着，那长柄竹扇却还立在手中，随风而飘动。
楚越下了床榻，寻了锦衾盖在她身上。自己又披了件外袍出了侧院。
太后晚上睡得早，白天自然也就醒来得早。
兴许是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长乐宫的庭院内已经有奴人在打扫了。楚越便坐在侧院门前，期盼听着扫地的声音来减轻自己的焦虑。
“听说蕹王回宫了。”
“真的？这次上来待多久？”
“说是过了太后和吉天公主的生辰再回蕹州去。”
“那岂不是有两月！”
“是啊。”
楚越靠在门边，静静听着树后宫婢们的闲话。
蕹王司徒邑……
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张极为清俊的脸来。
那是大燕朝皇帝的第五个儿子，也是她的表弟，比她小半岁。
小的时候两个人经常一起玩，关系也算是几个表兄妹里最好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这司徒邑便渐渐地不怎么和她说话了。
往后她再随长公主入皇宫，偶尔一两次碰见他。他都是一副孤高的样子。同长公主与她这个表妹基本的礼仪都会做，不过也只是表面上的客套。
直到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封地，便早早出了皇宫，两人也再没有见过。
“你还听了个事没？”
宫婢的声音再将她从思绪中拉出。
“前儿长公主进宫看太后，你可知道为什么背着越翁主吗？”
“为什么？”
楚越愣了愣，不禁伸长了脖子细细听了起来。
“是在商量太子和越翁主的婚事！”
一道炸雷从楚越的头顶打下来。她坐得笔直，听宫婢继续说。
“真的假的？”
“吴皇后病了那么些年头了，从不出光明宫，前儿也来了一趟。可不就是为这事来的吗？”
“自古亲上加亲好，太子要是真和越翁主成了一对，宫里头也就热闹了。”
“是啊，翁主这次进宫比之前要好说话许多了。今后成了皇家的人，就可以更经常的来咱们宫里头了。”
楚越站起身一步一步沉沉地往侧院里走去，没再听宫婢们接下来的闲话。
太子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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