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卖发圈
家人都说麦芽性子软，但其实她骨子里有一股韧劲和果决。
要不然她当初不会毫不犹豫地离婚。
这次，麦芽也循了自己的性子，收到三哥的消息后，第二天迫不及待出门租院子。
她是租好院子后，先斩后奏和乔父乔母说的。
“家里有什么不好，你非要出去住？”
乔母想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是不是你二嫂又说什么糊涂话了？”
乔母眼睛斜向二媳妇，二嫂心里直喊冤，她是有些想法，可她还没嘀咕啊。
麦芽否认：“和二嫂没关系，家里住着都好。”
“那……”乔母想到顾琴和顾泽的上学问题，自认为了解女儿的心思，话锋一转，“好吧，什么时候搬？”
“屋子好不好？”
“让你爹和你大哥明儿去瞧瞧有什么地方需要修一修。”
麦芽张嘴要说屋子挺好，可是一看乔母关怀的眼，她晓得亲妈是想认认路，说：“我也瞧不出什么问题，明天劳烦爹和哥哥了。”
乔大哥咧开一口白牙：“麦芽你把钥匙给我，明天公社大集，你和你嫂嫂们正好去添些东西。”
乔母精神震了震：“你哥说的对。”
避开人后，她悄悄掏块帕子递给麦芽。
白色的丝帕子，绣着对鸳鸯，折叠地整整齐齐，中间鼓鼓的，麦芽推了回去：“我有钱。”
不提她还没到手的二十万，顾盛南户头的现金是直接转给她的。
八千块，麦芽转头和工资一块存了银行，除了买缝纫机去取过两百，其他都没动。
乔母点了点女儿白皙的额头：“你阔气，甭和我显摆，这是姥姥补贴外孙的。”
麦芽还是没要。
乔母一看就知道麦芽是还没原谅俩孩子，有心劝诫，说了几句，麦芽敷衍地应声出去，耳畔传来一阵惊呼。
二嫂贴着窗户似是拐了脚，神色讪讪眼神飘忽：“我，我来问问你明天要带什么去集市？”
嘴上问着，小眼睛里里外外打量着麦芽。
想看乔母补贴了什么。
麦芽扪心无愧，不过二嫂的话让她想起了屋里的那麻袋发圈。
她去隔壁和桂花说暂时不用缝发圈了，明天去试卖。
俩人一起挑了些好看的，颜色鲜亮的发圈。
第二天出门，大家对麦芽背着鼓鼓囊囊的军绿色大包有些好奇，麦芽打开拉链挑了个向日葵发圈给小糖糖扎了个冲天辫，苏丽娜眼睛一亮：“麦芽，这就是你最近和桂花捣鼓的东西？”
女人对漂亮的首饰总有一种敏锐感。
苏丽娜连女儿都不要了，把糖糖推给休假的乔常山，夺去大包扒拉漂亮的发圈。
“这个好看吗？”
乔常山笑呵呵：“你戴什么都漂亮。”
“敷衍！”苏丽娜嗔了他一眼，转头询问麦芽的意见。
苏丽娜知道麦芽最近在捣鼓些东西，没想到是发圈，还是这么好看的发圈！
她左挑一个，又挑一个，选了七八个发圈出来，一边问麦芽多少钱。
麦芽忙拒绝：“嫂子喜欢，拿走就是了。”
苏丽娜撞了麦芽一下，斜眼瞥向听见麦芽的话眼睛一亮，恨不得把所有发圈搂回家的二嫂，低声说：“小傻子，你和我计较这点钱干嘛。”
发圈不值什么钱，麦芽本就打算送几个给嫂子们的，但是苏丽娜这么说，麦芽不能拒绝她的好意，就说：“那我给三嫂打个折，三嫂帮我去厂里宣传一下呗。”
“你就算不说，我明天也要好好炫耀一番的。”
麦芽的发圈好看，厂子里的女工绝对喜欢。
俩人这么商讨，受到漂亮发圈吸引的二嫂和大嫂也不好意思拿了。
麦芽给嫂嫂们一人送了一对。
大嫂和二嫂本来灰心了，没想到麦芽这么大方，纷纷说到了集市会帮麦芽好好宣传。
二嫂有心炫耀，最积极卖力，去公社的路上就帮麦芽卖了好几对。
麦芽望着口才利落的二嫂，想了个主意。
没一会儿，麦芽就和三哥说自己要回去一躺。
乔常山不解：“你那一大包发圈还不够卖？”
说完发现麦芽两手空空，那一大包发圈不见了。
而不远处，他二嫂背着眼熟的军绿大包激情高昂地销售着。
乔常山满脸惊讶。
麦芽就把她以一角钱的利出货给二嫂的主意说了。
“其实我原想着是把货直接卖给二嫂。”
市场价卖发圈五毛一对，大肠发圈和其他有小动物和水果装饰的发圈要更贵点，麦芽打算以三毛的普通发圈出货给二嫂，再加上其他造型别致可爱的小发圈，二嫂能赚得更多，但是二嫂还是选择了稳妥地帮麦芽销售只赚提成的方式。
乔常山倒是觉得，以他二嫂的爱占便宜的性子，会忍痛割舍另一个更挣钱的方案，估计不光是因为稳妥的理由，还怕麦芽坑她。
毕竟俩人先前有些小矛盾，二嫂不信麦芽会把天大的好事交给她。
虽然麦芽早就不在乎，就是小宝闹腾那事儿，麦芽也没怪罪到小宝身上，第二天照旧带着小宝买包子。
乔常山望着卖了发圈笑开花的二嫂，微微摇头。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嫂晚上估计要后悔了。
二嫂的确后悔了。
一大包发圈，她走到公社就卖了一小半，在集市里摆了俩小时，剩下的一大半发圈就卖完了，她找麦芽再要货，结果麦芽新拿的发圈也卖完了，二嫂张美红捶胸顿足，早知道发圈这么好卖，她说什么也要选第二个方案把麦芽的货包圆了！
本以为就算是公社大集，卖的也不会多好，没想到舍得花钱的人恁多！
五毛一对的普通发圈，姑娘们眼睛都不眨就买了。
而那些造型可爱的花头绳，张美红卖五角一个也有人买，后来提到一块钱一个，小年轻们依然争先抢后地买来讨对象欢心。
收着厚沓沓一叠的毛票，二嫂悔恨交加。
当初咋就没把这些货买下来呢！
买了所有钱就是她的了！
可惜她再馋，也不敢昧了去，麦芽出的货有数。
不过她想把后来她提价的那些钱悄悄放下，被乔二哥瞅见，不赞同道：“你就不怕麦芽以后不卖你了？”
二嫂小心翼翼地藏好钱：“你不说，我不说，麦芽咋能知道？”
乔二哥没说话，张美红气得踹了丈夫一脚：“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乔二哥表情一点没松动：“我劝您老老实实的，别等麦芽知道真相不卖货给你，捡了芝麻丢西瓜，干看别人挣钱急红了眼。”
“呸！你就向着你妹子！”
晚上吃饭后交钱，麦芽数着，惊讶地发现，二嫂交的钱比她预估的二十四块八还多，想到大嫂吐槽二嫂黑心，一个发圈卖一块钱的事儿，没想到二嫂没耍小心思，竟然老老实实地把钱按说好的分了。
她把二嫂卖高价的多余的五块钱拿出来，还给二嫂。
张美红微讶。
麦芽：“我只拿我的出货价，其余的是二嫂的本事。”
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五块钱本就是她该得的，但是从麦芽手里接过，二嫂觉得特舒坦。她觉得麦芽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柔柔弱弱的，但是气质行事变了许多。
又是离婚又是做小生意。
偏偏还做成了。
就是因为麦芽的变化，张美红临时改了主意不昧钱。
她笑眯了眼：“麦芽，你再给我一些发圈呗，这次我要三毛钱全买下，再来一倍货！”
麦芽却只肯卖她和今天差不多的货量。
她看着钻进钱眼的二嫂忍不住提点：“二嫂要省得，咱们今天卖的这么好是因为这是公社半月一次的大集。”
公社大集，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来了，人多好卖，明天就不一定了。
张美红敷衍地挥挥手。
“我省得，你甭担心。”
送走二嫂，麦芽继续数钱。
她出了六十件货给二嫂，二嫂一共卖了三十块，除去给二嫂的五块二提成，麦芽赚了二十四块八，加上她自己今天卖的五十三块，还有刚出货给二嫂的钱，今天一共收入九十八块八！
这才一天！
饶是不断说服自己是因为公社大集人多运气好的原因，麦芽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公社大集不是天天都有，但是她能拿去县里卖！
县里的年轻姑娘多，她们有工作，还舍得花钱。
麦芽望着屋子的一堆发圈，仿佛望着一堆宝贝！
晚上睡觉的时候，麦芽做梦都没想那些烦心事儿了，她自己能赚钱，有了底气，在梦里狠狠削了顾盛南一顿，醒来时神清气爽。
苏丽娜觉得麦芽的发圈指定好卖，听麦芽说白日要去县里卖发圈，和她说晌午不妨去钢铁厂门口，麦芽一口答应。
提着袋子，麦芽又出门了。
乔家坡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最近的公交在柳坡公社，一般要等俩小时一趟，麦芽包了老叔家的牛车去县里。
牛车摇摇晃晃，麦芽打小坐惯了没吐，但是在草木微醺的春风里，她在心里的小本本安排上了买车的小字。
经历了缓慢悠闲的车程后，麦芽跳下了牛车，来到了县政府家属大院前。
她这头刚支好摊子，就被一个穿着白衬衫直筒裙，面容姣好的女士叫住了。
“同志，这边不许摆摊。”
麦芽不气馁：“那我挪远些。”
县政府家属大院隔壁是武警部队大院，再远些是市中学和人民医院，因为现在是上学上班时间，麦芽才选择先在政府家属大院摆摊。
她挪远些照旧可以。
不过没等她收布巾，女人又一把拉住了她：“等等，你卖的是发圈？”
麦芽扭头，女人两眼放光地盯着这些色泽鲜丽的发圈，在拦住麦芽后，不客气地蹲下，上手挑拣。
“你这发圈多少钱一对？咦，这大肠发圈比百货大楼的还要漂亮。”
“这坠着的小动物是什么？草莓真可爱，竟然还能和头绳缝在一块，心思真巧。”
说着说着，对方大手一挥，圈了一堆发圈道：“这些我全要了。”
浑然忘记了不许麦芽摆摊的事儿。
麦芽笑着估了下帐，说：“承惠九块。”
女人皱眉：“你少算了四毛。”
麦芽抿唇微笑：“您是第一个顾客，有优惠。”
女人心情更好了。
她拎着袋子和门卫打了个招呼，扭回来嘱咐麦芽：“千万别走，我还要回来。”
麦芽笑弯了眼：“好嘞。”
她估计女人是回去和小姐妹推荐炫耀了，忙又取了些货出来，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大门里风风火火涌出一堆女人孩子。
“卖发圈的在哪儿？
“花色真好看，价钱也不贵！”
“妈妈，我要小草莓的！”
没多久的功夫，麦芽又赚了一笔。
而女人们回去后，一传十，十传百，附近家属院学校的大人小孩都知道县政府家属院门口有个小摊子卖的发圈时髦又好看。
麦芽的小摊子一下子火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小摊上的发绳卖完了，她干脆也不挑了，留了一小袋货后，直接把剩下的发圈全倒进布巾里随客人们挑。
花花绿绿的发圈迷人眼，客人们也不介意，拥挤在小小的摊子里挑的不亦乐乎。
麦芽忙得热火朝天，等看到有些学生和老师下课挤过来，她晓得晌午到了，算算时间准备摆半个小时再收摊，突然，麦芽听到一声惊呼。
“麦芽，怎么是你？”
麦芽扭头，林晓洁挤着人群手里拿着五六个大肠发圈和装饰小发绳满脸尴尬。
她是从隔壁市人民医院听闻这儿有好看的发圈卖来的，麦芽把顾盛南的腿砸伤了，林晓洁最近在医院照顾他来着，没成想火爆小摊的主人竟然是麦芽。
这下子她手里的发圈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麦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把她当普通客人一样结账：“一共两块。”
林晓洁却做不到，她一听这么贵，立马觉得麦芽是在故意坑她。
掌心的发圈跟烫手似的丢了，大声嚷嚷：“两块，你是故意骗钱吧！”
谁知麦芽理都不理她，目光越过她，转向和她后面的人收钱。
后面的人本是看中了一个格子发圈的，但是被林晓洁先挑了，这会儿眼疾手捞到手，让麦芽一块算账，瞅了眼林晓洁说：“妹子，你没买过就不要胡说，大肠发圈一块三个是市场价。”
“就是呀，而且那水果发绳才卖五毛一个，那水果做的多费事儿啊，老板都卖便宜了。”
周遭人你一言，我一句，把林晓洁挤兑地脸又青又白，她不过是惊讶一声，有必要大家都说她吗？
林晓洁怨恨地瞪了麦芽一眼，羞恼地钻出去人群。
等麦芽卖完收摊，林晓洁又蹦出来，拽住麦芽不让走：“麦芽，你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儿吗？”
“你知道你害得盛南哥有多惨吗？”
“你砸那一花瓶，是故意谋杀你知道吗？”
麦芽狠狠甩手冷笑：“顾盛南死了没？死了我去给他烧纸。”
林晓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麦芽，你怎么这么恶毒？”
“你一点都不愧疚的吗？”
麦芽呸了声：“我恨他祸害遗千年！”
林晓洁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
这还是麦芽吗？
她写的原书女主温柔善良，不会砸花瓶，也不会对其他人都这么大的恶意，尤其这个人，还是顾盛南，她的男主呀！
不过麦芽对顾盛南越坏，林晓洁就越窃喜。
她俩闹得离剧情八百米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复合了吧。
因此她看着麦芽没拦，回去后还把麦芽的态度添油加醋说给顾盛南听，好让顾盛南私心。
这头，麦芽把林晓洁抛在脑后。
顾盛南那么对她，毁了她一辈子，还妄想插手她这一世，麦芽砸一个花瓶怎么能出气，她恨不得砸千儿八百的花瓶让他死了好。
只不过，麦芽暂时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她最拿捏顾盛南的，就是股份问题，只是当初已经签了合同只能卖给顾盛南，麦芽越想越气不过，到钢铁厂时，麦芽来晚了。
苏丽娜问：“干什么去了？”
麦芽淡淡道：“出租房子。”
没错，麦芽特意绕了一圈，回筒子楼，放出风声要出租她家了。
筒子楼的两室一厅虽然落在了麦芽名下，但是麦芽不喜邻居们的风言风语，一直没回去，屋子是顾盛南继续住着，方便和林晓洁暗度陈仓。
麦芽不打算去那儿住了，干脆挂出去租赁。
她暂时没想到让顾盛南跌大跟头的法子，先给他添个堵！
林晓洁和顾盛南从医院回去看到芹姐带人看房就傻眼了，偏偏房子早过户，奈何不了麦芽。
苏丽娜不了解麦芽和顾盛南的恩怨，她看麦芽神色淡淡没继续打听，赶紧让麦芽把发圈摆出来。
“我们厂子的女工可喜欢咱们的发圈了，馋了一上午，吆喝着非要买，等会儿她们就出来了。”
“咦，就剩一小袋了？麦芽你全卖出去了？”
麦芽点头，伸了三根手指。
暗示她今天至少挣了三位数。
苏丽娜两眼发昏，心里想着麦芽的发圈这么好卖，她要不也批点？
下一刻，钢铁厂的女工们出来了，热情地购买发圈，苏丽娜也没空遐想了。
女工们大方热情，麦芽带来的发圈销售一空。
苏丽娜不断感叹麦芽变能干了，却看到她蹙着柳叶眉。
麦芽是在想其他事情。
发圈好卖，但是等她寻这几个地方卖上几轮这生意估计就不好做了。
发圈毕竟是单品，竞争有限。
麦芽想的是，她能不能搭上卖发夹，发箍之类的首饰。
她卖发圈的时候，听到好几个顾客询问她除了发圈，有没有发夹或者发箍卖。
而她的第一位顾客，周女士知道发圈都是自制的后，问她能不能做些比市面上好看的发夹。
麦芽心思动了。
发夹麦芽做过。
不难。
她还会好多设计。
什么六角星，五芒星，毛绒绒的可爱发夹。
难的是她不知从哪儿进铁片夹。
苏丽娜迷惑，麦芽就提了一嘴，三嫂一拍大腿。
“麦芽，你忘记咱们是什么厂了？”
麦芽抬头看了看大门：“钢铁厂呀。”
“对！”
周市的钢铁厂不生产小发夹，但是他们下属有一个文具厂。
现在厂子发展不好，谋求转型，文具厂去年就开始承接省城发夹厂的业务，他们厂生产的“雨花牌”钢丝发夹，在全国质量评比中还荣获第一名。
“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和苟主任拉个线？”
麦芽连忙谢过苏丽娜。
约好周末去文具厂后，麦芽紧紧抱着背包踏上了回乔家坡的公交。
出门时一麻袋的发圈不见了，变成了背包里花花绿绿的毛票。
麦芽难忍激动。
她上辈子也赚过许多钱，几百万，几千万的合同说签就签，但那是顾琴当大明星赚的。
背包里整整齐齐的两百六十四块五毛和昨天的九十八块八毛，是麦芽这辈子靠自己赚的！
这些钱，让她尝到了甜头。
原来，赚钱并不困难。
只要胆子大，敢想敢干，努力就会有收获！
麦芽对自己的未来更有信心了！
即使是出门一趟遇到了林晓洁，仍旧掩不了她的好心情。
晚霞是好看的艳色，夕阳的火光仍旧金灿灿的，春风吹来了一阵暖意。
麦芽怀揣着一颗激荡的心回家，走到村口，却不想被一辆自行车堵住了。
“乔麦芽，有你的信。”
她一眼扫过去，“法院”两个大字进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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