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折腾一夜，矮人们总算有惊无险。他们先是欢呼，又相互抱怨着解开彼此的麻袋或绳索。比尔博还趁机练习了飞贼技巧，竟然拿到了食人妖山洞的钥匙。

        臭烘烘黑漆漆的洞穴，矮人们兴冲冲地去探索。然而实在是太不符合精灵的审美了，就算再好的宝贝在里面也不能让希斯琳进去一步。她百无聊赖地等在外面，准备在甘道夫出来之后就道别去幽谷等他。

        经过这一段短暂的旅程，比尔博正努力适应着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反差。独自靠在洞外发呆踟蹰的霍比特人，似乎仍后悔自己心血来潮踏上冒险的决定。直到甘道夫递来一把适合他身高的短剑，比尔博都还是一副懵懂不明的状态，本能地拒绝这致命武器。

        未来的路还长，没个趁手武器怎么行，甘道夫欣慰地摸了摸自己找到的长剑。他一边介绍精灵造剑在奥克临近时的警示作用，一边将短剑塞给比尔博，谆谆告诫，“真正的勇气绝不在于决定何时杀戮，而在于决定何时饶恕。”

        不论长剑还是匕首，刀剑未出鞘，就已散发出凛然战意，纵使蛛网封刃尘土遍布也挡不住它们曾经杀敌无数的血气。

        无需细看，单从花哨漂亮的剑鞘和镶嵌宝石的剑柄，希斯琳就知道它们出自诺多精灵之手。而且一定是回到中洲之后才锻造的，因为用料简约不似在维林诺时那样豪阔，还掺杂了些辛达精灵的风格，像是刚多林的工艺。

        从铭纹能判断出甘道夫的长剑曾属于芬国昐次子图尔巩，至于梭林手中剑鞘铭了“敢斩蛇行，饥渴不断”的长刀，则是希斯琳陌生的纹饰。随着梭林抽出长刀向菲力展示，她飞近些仔细看去，发现剑身除了“龙蛇之牙，奥克锐斯特”的名字铭文以外，还有些常人不曾注意的地方。

        这把刀在锻造完成之后，又曾历经高温并很快入水冷却，因而比寻常刀剑更坚硬点。这让希斯琳心内升起深深的疑惑与惊讶，难道好巧不巧被他们捡到了格罗芬德尔曾经的佩剑？毕竟他与炎魔在冰雪中的战斗千古流芳，一热一冷首先就会想到他牺牲时的场景。

        “不是格罗芬德尔的刀，是涌泉家族领主埃克塞理安的武器。”莱戈拉斯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意识中，希斯琳太强烈的念头被远方的他所感知，趁机一举突破了女神在通讯上的封锁。

        “普通炎魔不会对精灵刀剑产生影响，唯有炎魔之首勾斯魔格的烈焰能锻钢刃，埃克塞理安杀死它之后阵亡跌入王之喷泉。”莱戈拉斯生怕自己说得不好又被希斯琳禁言，开始尽职尽责地讲往事防止妻子旅途无聊。句句不提开门，又仿佛条条都在证明自己是多么不可或缺的居家旅行、守望相助必备良人。

        作为一位优秀的场外解说，他深谙话术技巧，只字不提两人有所分歧的近事，单讲对方感兴趣的远古轶闻。于是，还没出森林，希斯琳就被普及了一波刚多林精灵族系，王家、天虹、绿树、金花、涌泉、飞燕、竖琴、黑鼹、巨柱、雪塔、白翼、怒锤如同飞旋的芦花飘荡在幽静的水面，用灵动婉转的故事装点了她乏味枯燥的路途。

        刚多林十二家族并非以血缘组建的传统意义上的亲情关系，而是类似于埃瑞吉安的行业工会，与其说是家族，不如称他们为志趣相投比邻而居的战斗团体。莱戈拉斯当年选家族，绿树、天虹和涌泉都曾在他考察范围之内。

        之所以最终去了绿树家族，照莱戈拉斯的说法是他在箭术和刀剑上已经不需要再去提升，不如跟着勇武只在国王之下的领主加尔多，好学习些不怎么熟练的武技。虽然刻意修饰顾左右而言他，希斯琳还是听出了莱戈拉斯没有直白说明的隐意。

        真相就是，天虹家族和涌泉家族都是群喜爱钻石珠宝热爱音乐又拥有大量财富的精灵，装备极尽奢华出行尽显威仪，而当年少不更事的小精灵一穷二白和他们聊不到一块儿聚不起来。

        被一语道破窘境的莱戈拉斯也不恼，反而感慨连连凸显自身艰难，“若非那时的自惭形秽哪有如今的厚积薄发。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在诺多诸王的强势包围中见你一面，动用了多少智慧。”

        “你这迂回战术当真炉火纯青，都用到我身上了。开门不难，相信以你卓绝的智慧，一定能解开我设的几个小机关。”没什么难题，无非是希斯琳想检测下莱戈拉斯能不能预判到她的想法。

        原本还想再听些刚多林余音，却被驾着兔子车呼啸奔来的拉达加斯特打断。又一名巫师找来，希斯琳意识到事情更严峻了，“只许你到伊姆拉缀斯稍待，不许跟我到处乱跑。褐袍巫师到此，大绿林南部肯定不乐观，你最好还是呆在王国内保持警惕。”

        “家宅不宁你还在外面？”莱戈拉斯也不拐弯抹角了，恨不得希斯琳马上回家。

        “我得盯着米斯兰迪尔，他最近要有大动作。”希斯琳拍拍翅膀落到近旁的大树上，居高临下地开始听消息。

        载着巫师的兔子们跑得极快，骤停之下车都快被甩飞，车架卷起一众枯枝败叶撩了众人的小马，引起一阵轻微的躁动。矮人们骂骂咧咧，甘道夫则是愁眉苦脸，秘密行踪已经成了即时新闻吗？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轻易就找到自己，先是希斯琳又是拉达加斯特，到底是哪里暴露了？！

        或许，山林鸟兽因无心而无信。

        大绿林南部被黑暗侵染得连褐袍巫师都忍无可忍了，拉达加斯特只身一人前往多古尔都探查。甘道夫眉头紧锁心有狐疑，连带着话语里都有些半真半假地试探。

        声称见到索隆已醒的拉达加斯特并非看上去那样不靠谱，他成功逃出的同时竟然带了戒灵的一把剑佐证自己的言语。如此甚好，甘道夫接来这证物，脑中开始设想说服白道会采取行动的各种方案。他意图邀请褐袍与自己一同去幽谷，突然被座狼的嚎叫声给从思虑中惊醒。

        不识真狼的比尔博想起小时候被希尔迪方斯学狼嚎吓唬的童年时光，傻傻的问，“什么声音？这周围有狼吗？”他话音还未落，小马们已经挣脱照看者，纷纷被吓得四散逃跑。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狼。”身旁的波弗已经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其他矮人们也都如临大敌。

        没完没了地被找到，看来真的是彻底暴露了，甘道夫焦躁慌张地问梭林，“除了亲族之外，你有跟谁说过这次远征？”

        “谁也没有，我发誓。”梭林十分气愤巫师的不信任，几乎大吼着回答他。矮人们慌而不乱地紧张备战，梭林挥刀砍下了一头座狼斥候的脑袋，奇力射倒几头扑过来的大狼，巴林和杜瓦林兄弟俩合力干掉了一个奥克先锋。

        这些战士凶残的战斗，终于让比尔博意识到自己如今正处于一群奥克来袭的紧迫事件中，也跟着像模像样地拔出新得的宝剑。

        “有人追杀你们。”甘道夫抡起法杖砸晕一头座狼，催促着众人快跑。丢了马匹的队伍，只能靠两条腿边战斗边突围。

        此时唯一有车的拉达加斯特决定引开敌人，跳上那架简陋却又结实的兔车越众而出，兴奋地要让贡达巴德座狼见识下罗斯戈贝尔野兔的速度。

        看他们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跑路，希斯琳愁得想回家遂了莱戈拉斯那个很冒险的屠龙梦。就这，还想杀掉斯毛格？！哪怕斯毛格梦还没醒，大概也能在睡眠中打个带火星的呼噜喷死他们！究竟是谁给的勇气，让甘道夫认定此行能成功？！霍比特人吗？！

        眼见形势不妙，这么近的距离，希斯琳立即开门跑到伊姆拉缀斯去请救兵。奥克都要打到家门口了，想必埃尔隆德一定不介意亲自猎杀这群胆大妄为的敌人。

        实际上，埃尔隆德已经从菲格威特的汇报中知道了幽谷外围半兽人的游荡。他点了一小队骑兵正准备出击围剿。希斯琳刚来就听到一串平稳的长音号角声在大门响起，这一向是诺多族集结的信号。

        还好赶得上给他们带路，希斯琳从房间往界桥一路狂奔，速度快得都没被人认出来是谁。路过埃瑞斯托时，还以“你个参谋凑什么热闹”为由顺手抢了他的马，把想要下山活动筋骨的幽谷顾问推给了热衷于迎来送往的林迪尔。估计用不了多久，幽谷大总管就会感激自己给他找帮手的好意。

        出巡的精灵数量不多，谁来谁没来一目了然。何况顶替埃瑞斯托的希斯琳连护甲都没穿，在一众装备精良的骑兵中显得格格不入。埃尔隆德暂缓骑行，等着希斯琳上前来讲明来意，或许她能为最近频频出现的半兽人做出解释。

        “甘道夫在幽谷西北方遇袭，我带你们过去。”希斯琳来不及多做解释，丝毫未减速地冲到最前面给精灵指引方向。但愿矮人们的味道躲得过座狼敏锐的嗅觉，粗短的小腿也跑得过猛兽的奔袭，不然都等不来精灵的救助。

        幽谷精灵吹着进攻的号角踏入丘陵，在号声停止的一瞬间便来了一波轮射。几只跑得最凶猛的座狼被射杀当场，有的箭矢甚至将奥克和他身下的狼妖一同贯穿。骑兵尚未接近，便已击毙了半数敌人。

        被追赶得有些狼狈的矮人们撤退至石隙洞中躲避，梭林站在石头顶端断后。他单手持刀跨步立高岗，呼唤着还在射箭掩护同伴的奇力尽快过来。他往旷野中看去，清楚地瞧见猎杀半兽人的精灵骑兵中，身穿常服的希斯琳正装模作样地挥剑。就她那姿势，如同跑马放羊，丝毫没有半点杀敌的气势。

        “哼！精灵！”梭林闷声愤慨，最后一个跳进了甘道夫的圈套。从半兽人袭击开始，巫师就目标明确的将他们往这里领，当真以为能把精明的矮人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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